華裔奇才為法研製「能降10％失業率」的就業靈藥，卻被指加重不平等？

為求職者提供「私人」就業指導，這就是Bob emploi 網站和手機應用的宗旨。11月16日正式上線，與法國就業中心合作，這一由法國華裔保爾·段（音譯，Paul Duan）構想的網站，或可解決法國社會一大難題——居高不下的失業率。保爾·段認為，通過這一網站，可以降低法國10%的失業率。

該網站依賴的，正是目前炙手可熱的可數據處理和自動推理的「演演算法」。面對這一典型的「矽谷式」問題處理方式，法國部分工會和專家持保留意見。更有一些人認為，此舉反而會增加負面效果。

Bob emploi 究竟是什麼？

Bob emploi 網站的雄心很明確：成為求職者的「數碼伴侶」。通過由法國就業中心提供的數十萬招聘廣告，和匿名失業者的經歷匯聚而成的大數據，在一系列演演算法的作用下，幫助求職者找到工作。

求職者無需在就業中心註冊，即可享受「私人」就業指導服務。一旦在網站登錄成功，用戶只需完成一系列問卷調查，如學歷、就業受挫的可能原因、工作要求（如工資、工作地點、合同類型）以及職業規劃等問題。

接著，網站會根據數據運算，為用戶建議適合的職業類型，並為求職者提出建議。比如，網站會提醒求職者，如果提升英語能力，在求職者想要從事的行業領域裡，可以增加5%的就業機會；如果可以接受短期工作合同CDD，就業機會可以增加300%。

保爾·段接受法國歐洲一台採訪

根據求職者的「弱點」，網站每天會為求職者提出至少三條具體操作指示，比如註冊第一天，網站會要求求職者通過就業中心網站，查詢「目標職業」需要的技能，並要求其通過就業中心網站，查找住所附近可以提升技能的培訓中心。

網站還會要求求職者通過monster.fr網站建立職場人脈。所有需要登錄的網站，Bobemploi都會直接給出鏈接，用戶只需點擊即可登錄。操作結束後，用戶需要對指令是否有所幫助進行評價，以改進今後的操作指示。

一旦完成當日所有的操作指令，網站會給出「恭喜」界面，並提醒用戶第二天繼續完成新的操作指令。此外，網站還會給出與求職者「理想工作」接近的職業，以幫助求職者擴大求職範圍。

法國勞工部長科姆里

Bob emploi 網站和法國就業中心的合作，得到了法國勞工部長科姆里（Myriam ElKhomri）的支持。前經濟部長馬克隆（Emmanuel Macron）在今年年初的矽谷之旅中，還特地安排了與保爾·段的會面。

保爾·段對網站充滿信心，他認為Bob emploi 網站的理念，並非是將麵包師培養為鉛管工，而是為用戶提供職業相關信息，使其成為就業市場「專家」。

他宣稱這將「節省數十億歐元的就業中心管理費用，並降低10%的失業率」。獲得公共財政和贊助人分攤的80萬歐元預算，該網站力圖成為一個「為公眾服務」的平台。

保爾·段被媒體評為「矽谷奇才」，2014年，他在矽谷成立非盈利組織「Bayes Impact」，目標是通過「大數據」解決社會問題。「我們把自己想像成科技領域的世界衛生組織」，他解釋道。很快，他的團隊得到了矽谷著名的初創公司「孵化器」Y Combinator的扶持，並獲得眾多贊助，包括比爾.蓋茨基金（fondation de Bill Gates）。現在，他將觸角伸向了法國就業難題。

「量身定製」、「手把手」地幫助失業者

Bob emploi 的作用首先體現在成為就業中心的信息補充工具，而且可以在用戶求職期間全程陪伴。受益於網路平台背後的大數據演演算法，網站承諾提供「量身定製」的服務。保爾確信，「我們將長期『手把手』地幫助失業者。通常找工作平均需要花費一年時間，求職者必須保持良好的節奏與心態。」

Bob emploi 同時還能使用戶探索新的職業，增加成功機會。重要的是，可以和其他用戶經歷作比較。「平台可以快速回復一些僅靠就業中心的人力，根本無法回答的問題。它可以告訴求職者多少人成功獲得了『理想職位』，他們來自哪個地區以及其教育經歷。」保爾解釋說。

最後，保爾強調，網站有規律地跟蹤求職者，可以減輕就業中心諮詢人員的工作負擔，這樣可以使工作人員集中精力，投入到更專業的領域。需要注意的是，用戶在Bob emploi上的操作都是保密的，只有在獲得同意的情況下，就業中心的諮詢人員才能獲得相關信息。

儘管Bob emploi具有多方面的優勢，保爾.段仍強調「就業中心不會被取代」。

「矽谷式」問題解決法遭質疑

就業中心第一大工會SNU-FSU的施泰格（Jean-Charles Steyger）認為，這一網站並不是什麼先進的措施，「我沒有從中看到任何創新。我認為並不是所有失業者可以從中獲利。僅僅依靠一套數學演演算法可以降低10%的就業率，這是無稽之談。我認為段先生本應設計一套演演算法，以幫助企業增加就業，這或許更有效。我們不能誘騙求職者，和他們說通過這一數字平台，就可以找到工作。它的有效性並沒有得到驗證。」

社會問題專家菲利普.吳用-杜力的著作《新自願奴役論》，他認為，將「數據演演算法」運用於就業領域，會造成潛在的就業歧視風險。

首先，在他眼裡，將「數據演演算法」運用於就業領域，會造成潛在的就業歧視風險。他舉例道，按照數學演演算法，一名住得離公司較遠的職員，由於上下班耗費精力過多，他與公司的「適合度」會降低，演演算法會得出這樣的評估結果：對於公司來說，招聘一名「上下班精力耗損過多」的員工會帶來諸多「風險」。鑒於大多企業都安置在市中心，住在郊區的求職者會喪失越來越多的就業機會。可以說，數學演演算法無法解決公平問題，反而加重了「經濟困難」和弱勢群體的就業不平等。

這一例子從理論上說明了看似純理性的處理問題的方式，很可能成為產生社會不公的源泉。可是，正是因為其基於「數學運算」的構建方式，人們往往會認為由演演算法得出的嚴密結果，才是「絕對真理」。

不過，菲利普.吳用-杜力肯定了Bob emploi 的透明化運作，「將該網站的演演算法設為開放源代碼，是值得稱讚的一步。在美國，越來越多的公司在完全不透明的環境下，運用大數據進行招聘。這或將導致『招聘歧視』無法得到監管。」雖然有開放源代碼的優勢，他仍然認為Bob emploi代表了典型的「矽谷式天真」。這是一種「依靠數字來解決問題的主義」。就業機會不足這一失業根本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

微軟研究員凱特.克勞弗德（Kate Crawford）也提出類似看法，他指出演演算法將造成社會永久性不平等，因為它並非如我們相信的那樣中性。讓人擔憂的是，越來越多公共機構開始運用這一技術，如法國就業中心欲用此降低就業率。矽谷公司想涉足公共機構的雄心與政府想要減輕負擔的願望正相契合。通過演演算法，我們可以「理想地」管理任何事。凱特.克勞弗德認為當政府預算不足時，用演演算法取代就業中心諮詢人員，是一種機會主義。此外，他認為，這體現了政治理念的缺失，政治家們除了自由主義，沒有任何其他想法。（歐洲時報/ 周軼倫）

編輯：海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