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文檔案中的斯大林：威脅「殺一中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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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註：1945年，美國《TIME》雜誌封面上的斯大林

文 | 諶旭彬

眾所周知，斯大林對中國近代歷史走向影響甚巨。與此種影響相伴隨的，是斯氏在處理對華外交時，其手段相當粗暴，其態度近乎無賴。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院檔案館所藏宋子文英文檔案，其中1945年6-8月宋子文赴莫斯科與斯大林談判部分，將斯氏的粗暴與無賴，體現得淋漓盡致。試舉三例：

例一。斯大林在會談中堅決要求將外蒙從中國割離，名曰「獨立」。即便宋子文承諾給予外蒙「以高度之自治」，「對軍事外交可有自決之權，彼等可與蘇聯洽商必要時蘇聯軍隊進入之辦法」，斯氏仍不允許。

宋子文無奈，只得拋出底牌，一再申明：「絕無中國政府承認外蒙獨立而能存在者」、「吾人準備接受蘇聯軍隊之進入外蒙。閣下亦應針對現實，吾人之政府不能承認外蒙獨立而仍能在位」、「中國輿論將反對承認外蒙之獨立。……吾人之政府不信如承認外蒙獨立而仍能存在。即中國極端自由分子亦反對外蒙之獨立。」

對宋氏此種近乎哀懇的請求，斯大林的回應是：「余不能明了其故安在」、「蘇聯承認芬蘭獨立而猶在」。當宋氏提到「外蒙幾佔全中國七分之一」時，斯氏的回應是：「該地為荒漠之區。在廣東省內一小塊之土地，其價值當二十倍於外蒙。」

當中方在外蒙問題上無奈選擇妥協，而希望與蘇方劃定具體疆界線時，斯氏動用了粗暴的威脅：「吾人與日本曾有疆界之爭辯，吾人提出以舊地圖為準。不知閣下是否系指此項地圖而言，後在格林郭爾之役，曾斬日本大將Matsumora，於是日本同意吾人之意見。」宋子文亦只能表示：「余希望閣下不必殺一中國將軍而獲得雙方之協定。」

圖註：宋子文(右一)1945年4月參加舊金山四國外長會議

例二。在外蒙問題上滿足了蘇聯之慾望後，宋子文希望斯氏能夠在新疆問題上支持中方平定叛亂鞏固統一：「關於新疆，閣下能助吾人平抑變亂否？……現在邊境有軍械之走私，吾人盼閣下設法制止之。」宋氏如此詢問，乃是因為當日新疆之叛亂勢力，背後實有蘇聯的武器乃至資金支持。

但斯氏的回應卻是「吾人無權干涉」。當宋氏隱晦指出向叛軍出售武器者，即是蘇聯：「叛民所配備之軍械甚佳，為彼輩前所未有者」，斯氏仍佯裝不知，反誣武器來源可能是印度乃至中國某些貪官污吏，以至於宋氏不得不明言：「余有一答案，閣下可以置信。即叛軍所持有之軍械實較中國官吏所有者為佳」。當斯氏問及「閣下以為軍械繫由蘇聯輸入否」時，宋氏甚至直接回答：「可能有此」。

問題挑明至此，斯氏的回應仍是矢口否認，並強硬中止討論：「甚少可能，容改日再談。」

例三。強欲外蒙獨立、且不願放棄支持新疆叛亂勢力之外，斯氏還必欲得到旅順、大連為其軍事基地，並完全控制東北之中東鐵路。宋子文堅決不同意蘇聯使用中東鐵路運輸蘇聯軍隊，理由是「中國人民對於外國軍隊之顯於其土地之上，將感甚大之疑懼」。斯大林竟然提議：「如吾人運輸軍隊穿著便衣如何？」

此等荒唐方案，足證斯氏絲毫不曾考慮中國之國家主權與民族情感，以至於宋子文也難以忍受，出言諷刺：「史太林統帥決不致出此遁詞」。斯大林竟然回應道：「此乃為尊重中國之主權。」

注釋

吳景平，郭岱君/主編：《風雲際會 宋子文與外國人士會談記錄（1940-1949）》，復旦大學出版社，2010/05，P227-228。同上，P258。同上，P232。同上，P234。同上，P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