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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少年貸款3萬跋涉4千里還醫療費醫生護士都驚呆

從貴州省威寧縣老家到江蘇南京,直線距離約1800公里。但一路波折,張廣懷用了整整8天時間。


2016年12月9日,當張廣懷拿著3萬元出現在南京醫科大學第二附屬醫院(以下簡稱南醫大二附院)時,醫生和護士們都驚呆了。


1年前,19歲的貴州心臟病患者張廣懷與母親一起在江蘇泗陽打工時,突發昏厥,被緊急送往南京的三甲醫院——南醫大二附院進行搶救。手術很順利。但當時張家人經濟困難、無法承擔醫療費,醫院決定允許他們「欠費出院」,日後有錢時再償還。

2016年12月16日,南醫大二附院給張廣懷頒發了該院歷史上第一張「誠信患者」的榮譽證書。


近乎「絕望」的小孩


據耿直醫生介紹,張廣懷所患的是一種複雜的先天性心臟病,學名叫法洛氏四聯症。患病的人通常呼吸困難,發育不全,「說話帶喘,幹不了重活兒,沒辦法正常運動。」


雖然1歲多就查出來這個病,還暈倒過2次,但由於家裡沒錢,手術治療只能一拖再拖。

也因為這樣,張廣懷從小就沒接受過正規的教育——沒有學校敢要他:他不能跑、不能爬樓梯,更不能做爬山這樣的運動,連走路超過1公里都會讓他心裡覺著「憋著慌」,氣都喘不上來。


平時在家裡,張廣懷也沒法乾重活兒,家裡的父母出去打工,他自己只能承擔一些輕微的家務活,做個飯、掃掃地。


他害羞地說,一直到現在,自己也只認識大概40多個字,那還是看村裡鄰居以及弟弟寫作業時偷偷記下來的。


成龍是他最喜歡的明星,因為成龍在電視里「總是很厲害,又能爬最高的山,又能在火海里戰鬥」,那種勇武的形象深深地吸引著他。在成龍身上,張廣懷看到的是夢想中的自己——一個健康的身體,能走遠路,能運動,能像正常人一樣按部就班地上學和工作。


「小時候我老愛幻想,假如突然某一天,我的病好了,我成了一個正常人,我要好好規劃,干好多、好多事情。」

可是長大後,他說自己慢慢明白,自己的心臟病很難一下子變好,很多事情都難以做到,他開始不再規劃未來,「能活到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反正什麼都幹不了」。


說完這段話,他停了一會兒,問記者,「這是不是叫做絕望?」


突然暈倒


2014年,18歲的張廣懷隨媽媽從貴州威寧老家來到江蘇泗陽打工。由於這病的緣故,媽媽在工地上幹活兒,他只能在一邊幫著做飯。


2015年12月的一天,母子倆開著電動車從工地回到宿舍,坐在電動車后座的張廣懷突然暈倒。經當地醫生檢查後建議,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張廣懷需要緊急轉到南京的大醫院進行手術。

張廣懷的母親患有肝硬化,常年買葯,東拼西湊下也只湊了5000多元錢,南醫大二附院決定「救人要緊」,開啟綠色通道,先把病人收下。


當時的手術很成功,加上住院,一共花了6萬多元錢。但對於這個家庭來說,無疑是筆天文數字。


去年,張廣懷母子的事兒經南京當地龍虎網的周桂華報道後,得到了社會上很多好心人的響應,醫院的醫生和護士也自發為張廣懷捐款,但最終離6萬多元的手術住院費還差一半。多次接觸下來,南醫大二附院副院長、心血管中心主任李慶國見張廣懷母子倆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便同意讓張廣懷打了一張欠條出院,約定將來有錢時再還。


耿直醫生介紹說,他們科室有個傳統,一般遇到家裡經濟實在困難的,只要不是那種看起來姦猾的人,多會同意他們先欠著款。

「可以說,『不還錢』是常態,『還錢了』才是反態。」耿直對澎湃新聞坦言,雖然這種想法有些錯亂,但確是真實寫照。


因此,今年12月9日,當張廣懷母子拿著3萬多元出現在醫院時,「這對我們是一種震撼」。


醫生和護士們差點沒認出來:眼前這個面色紅潤、說話中氣十足的小夥子,真是1年前那個因患先天性心臟病、發生暈厥的張廣懷嗎?醫生們檢查後認為,張廣懷恢復地很好,與1年前那個身體孱弱的他相比,「就像變了一個人。」


不過,更令他們意外的是,不到一年,張廣懷就從貴州老家趕來南京,把欠下醫院的錢還上。


「我們沒有規定還款期限,甚至他不還錢,我們也不會去找他。」耿直醫生說,哪裡想到,不到1年的時間,張廣懷竟貸款把錢送來,「還提了一大包家鄉的核桃來(感謝醫生和醫院)」。


波折的還款路


這3萬元醫藥費的歸還,得益於今年貴州推出的政策,貧困家庭可以申請最高5萬元的貸款,仍然念及未還醫療費的張廣懷一家特意申請到了3萬多元。


在12月的第一天,母子倆特意起了個大早,拎著一大包家鄉的核桃,趕最早的一班車,從山區里趕到縣城,顛簸了7個多小時,又從縣城坐車到六盤水車站,再經過30多小時的火車來到南京。


到南京後,第一次使用ATM機取錢的張廣懷,因為舟車勞頓,一連輸錯了幾次密碼,銀行卡因此被凍結。需要再次回到貴州的開戶行解凍。為了節省路費,張廣懷讓媽媽留在南京,自己又孤身一人再次返回貴州解卡。來到南醫大二附院的時候,已是他們最開始出發的8天之後了。張廣懷的想法很簡單,他不懂什麼是人品、何為誠信,但既然南醫大二附院的醫生們給了他第二次生命,讓他幻想了無數次的事情終於可以夢想成真,他就要加倍地感謝和報答他們。


去年手術後回到老家,「這3萬多元錢,就一直在心裡癢著,每天總在琢磨怎麼把錢還上。」張廣懷說。


提及未來的打算,張廣懷說,他想在南京找一份工作,用自己工作掙的錢先把貸款還掉,也替媽媽減輕生活負擔,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但是,從沒上過學的他,身體又正處在恢復修養狀態,要怎麼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他很迷茫。


南醫大二附院頒發的這第一張「誠信患者」的榮譽證書,也是想幫幫他——「這孩子雖沒上過學讀過書,但是靠譜、誠信,這是當下多麼稀缺的品質。本領不會,可以學,但本質上的東西,怎麼樣也變不了。」醫院相關負責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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