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見了一場被包養的戀愛

文|綠貓咪

（一）

最近一段時間吃的太好，吃完又懶得動，所以上秤的時候體重直逼三位數，瞬間警醒，跟閨蜜打聽周圍哪有划算的健身房套餐，閨蜜卻說她可以陪我去師大夜跑，省時又省錢。

我家和師大雖然只有一牆之隔，但是卻要繞兩公里才能從側門進去，而閨蜜家就在師大裡面住。我跟她商量了一番，我可以每次夜跑完去她家洗澡再回來，省得一身臭汗招蚊子。

為了堅定自己瘦身的決心，白天就跑去商場買了套專業的跑步裝，紫色加灰色的主色調，上下分裝，廣告圖片上露腰又顯胸，美得一塌糊塗。導購小姐說這是當季主推款，還是情侶裝呢。我翻了個白眼——買個衣服還要被撒把狗糧，真是的！

前幾天跑我就能堅持兩圈，然後坐地上累得跟狗一樣呼哧帶喘。閨蜜還不如我，跑得跟爬一樣。第五天她就死活不肯來了，只肯在家裡等我。我為了這身昂貴的漂亮衣服和我呼之欲出的贅肉還是堅持了下來，不出兩個周，三圈下來不帶喘得。

夜跑的人不少，有很多還是專業的，有時候旁邊喝水的時候也交流幾句，學了不少跑步的技巧。學會了如何調整呼吸，學會了如何落步，我跑起來就更自在了，跑步真的會上癮的。

我那個不靠譜的閨蜜真的再也沒陪過我，只肯在家窩著等著給我遞毛巾。今天跑完去看台那拿水，發現帶來的水壺不見了。剛跑完的我口乾舌燥，四處找了也不見。

「見了鬼了！」

「同學你找什麼呢？」

我轉頭看見一個人，但是看不清臉，心裡著急直接就說：「我水壺不見了！」

「你先喝我的，我幫你找，什麼樣子的？」說完就遞了手裡的瓶裝水給我。

我雖然渴，但是還是遲疑了一下，沒接，推脫著說：「興許我記錯了地方，我自己找一下，謝謝你了！」說完就往入口的光亮處走，而他在身後跟著，我心裡一緊。

我走了幾步，旁邊就有撤出來休息的人跟我打招呼，看到有人又有了光亮，我才放鬆了下來。在操場兜轉了幾圈，反正是沒找到我的水壺，心裡躁得要命，身上又熱又黏，乾脆別找了，去閨蜜家喝一樣。

我出了操場，往閨蜜家走。閨蜜家的房子是師大因地而建的，在研究生宿舍的後面，要麼從外面繞過宿舍樓進去，要麼從宿舍裡面穿過去，我這麼懶每次都是大搖大擺的從宿舍樓橫穿而過。我前腳進去，後腳就聽宿管阿姨從傳達室跑出的「呱唧呱唧」的拖鞋聲音，還一邊吆喝著：「同學，這是女生宿舍，你幹嘛！」

我驚出一身冷汗，我一路走來為了圖方便都是穿得樹林和草坪，可以說是僻靜之極。而在我身後一直有人跟著，我卻沒有察覺。我轉身過來看了身後這個人，宿舍門口100瓦的大燈泡把他臉照得特別清楚：帶著副金絲邊的眼鏡，板寸，圓臉，大眼，穿著跟我一個色調的運動服。好像很眼熟？

「你誰啊，這是女生宿舍。」阿姨一手拿著蒲扇，一手把他往外推。

我雙手抱胸站在原地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他想說什麼，嘴巴張了幾次，也沒說出來，就被宿管阿姨連推帶趕的哄了出去。

「阿姨，他是不是後面跟著我？」

「是啊，我看這小子不懷好意！準是考進來的博士，橫衝直闖的，年紀不小，書都讀廢掉了！話說，你是哪個屋的啊，回來這麼晚你也注意著點！」

看到宿管阿姨開始盤問我了，我趕緊一臉嚴肅地配合著點頭從後門溜了出去。

（二）

「真的啊！跟蹤狂？」

「你別瞎說，我就是碰見這麼一奇怪的人，看起來不像壞人吧，不過真是嚇我一跳！」

「你跟你媽說從我家住一晚上吧，我自己住也不敢送你啊，你這黑燈瞎火的自己走我可不放心。」

「行！」我心裡也有點毛，跟我媽請了個假，一夜無夢，睡得倒是很好。

鑒於昨天的情況，今天夜跑讓閨蜜陪我一起了，平時我都是八點跑到十點，今天我七點就到了，因為跑到九點的話校園裡還滿滿的人呢，我就不害怕了不是。

師大的大鐘剛剛打過八點，天才完全黑了下來，跑了一會我就感覺有人盯著我，邊跑邊四處撒嘛，黑呼隆咚的什麼也看不清。我這樣一分神呼吸節奏都打亂了，腳步沒跟上，整個人一下子撲倒在塑膠跑道上。實在太黑，我腿雖然火辣辣的疼，但是也不知道流血沒有，有從後面過來的估計以為我蹲著系鞋帶，都直接繞開了我。

我不得不喊出了聲音，終於有人停下來扶我，我趕忙說著謝。結果我自己無法站起來，對方試了幾次我都不行，他直接單膝跪下小心翼翼把我橫抱了起來。湊近他的臉我才看清，他就是昨天跟蹤我的那個人。此時再害怕我也得任由他這樣抱著我，因為我自己起不來，我那閨蜜還在遙遠的入口處啃冰激凌呢。

「昨天真是誤會，你別害怕，我沒惡意。」他肯定能感覺到我在打哆嗦，看了我一眼也怪不好意思只盯著前方說。

我被他這樣抱著一路收集了無數的驚訝，也是很尷尬，看他好像沒有惡意，我只能勉強笑笑，但我知道肯定比哭還難看。

「你咋了！我的娘啊！」閨蜜看見我的時候我已經能感覺和看到膝蓋的血順著小腿往下流了，我有種電視上被迫害流產的舊社會婦女的感覺。

「醫務室在哪，同學你帶路。」他指揮著我閨蜜，抱著我一路小跑。

醫生說沒事，塑膠跑道畢竟軟沒傷著骨頭，但是創面很大，讓我回去別沾水這幾天定期來清創。

我這樣了，也不敢回去見媽媽，不然又得一頓臭罵。

他還是抱著我說：「要不送你回宿舍？」他肯定是以為我和閨蜜都是師大研究生了，無所謂，萍水相逢，我還不知道你是好人壞人呢。

「好啊，回宿舍。」我假裝靦腆地一笑。

他把我放在門口了，因為宿管阿姨氣勢洶洶地又把他哄了出去。閨蜜認識阿姨，我一手勾著閨蜜的脖子，一手扶著閨蜜的手，跳跳噠噠回了她家。

（三）

「這個變態還不錯啊，英雄救美啊?」

「他不是變態，我就是昨天碰見他跟著我了。你可別這樣說。」

「我去打聽一下，可能是今年的博士生，看著對學校不熟，應該是剛來的。」

此時的腿已經過了那個麻勁兒，傷口開始噝噝啦啦地疼了，我試了試，腳可以落地，想著反正明天是周五，乾脆休一天，不然工裝都沒法穿。

我睡到早晨十點，叫了個外賣，看了一下午美劇，等著閨蜜晚上下班回來給我去食堂打飯。

都快六點她才回來，放下了包帶了飯盆出去打飯，出門五分鐘吧，就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她是不是忘了帶卡：「喂，又忘了......"

"那個變態宿舍門前等你呢！他跟我說要背你去換藥，你快下來！」

「下個頭啊，我還沒有吃晚飯呢，你先去打飯。」掛了電話，我慢慢走到陽台，從這個角度什麼都看不見，前面的宿舍樓擋了個嚴嚴實實。

我磨磨蹭蹭吃完飯跳著腳下樓的時候已經八點了，他還在宿舍樓前的梧桐樹下溜達呢。看見我出來馬上過來。

「來，抱抱。不，我說我抱你去換藥。」

「不用，我都已經沒事了。」

「沒事，你走兩步，你走兩步。」

我提起受傷的腿，扶著玻璃門，跳了兩步，然後自己忍不住笑了，接著他也笑

了。

他一路扶著我去的醫務室，校醫動作熟練，完全沒有疼痛。回來的路上他怎麼都不肯讓我再跳了，最後我倆協商，他背著我。

「你們宿舍幾個人?」

「兩個。」

「你什麼專業啊？」

「比較文學。」

反正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問，我就一句沒說實話。

「那你呢？博士生啊？」

「不是，工作了。」

「哪一行?」

「基金經理。」

「這麼閑?」

「只為見你。」

他身上范思哲的香味一直往我腦子裡鑽，和我情侶款的運動裝蹭著我的下巴，我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整個晚上我都在想這個人這件事，我有了心思。

第二天再見他，他送了我一隻魔膳師的運動水壺，是新款的限量版情侶水壺。

「你看，這上面的鑽就像黑夜中你的眼睛，一閃一閃的。」

話不多，特別動人，我承認，我被成功撩到了。

接下來他的各種甜蜜攻勢接踵而至，限量版的尾戒、同款的包包，還有訂製手工刻了我英文名的香水。一個高富帥就這麼闖進我的生活，總裁愛上我的現實版，何況他還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般的美妙。

工作日的白天我們各忙各的，晚上他就過來陪我一起跑步，再把我送到樓下。周末我報了班要上課，他也從來沒幹涉過，當然我也沒幹涉過他，在戀愛里，我崇尚彼此有獨立空間。對於他的一切我都很滿意也放心。

（四）

我正在公交上晃悠著回家呢，他打電話過來問還要不要跑步，今天是周末。平時的周末他都不過來跑步的。我反正晚上的課也取消了就同意了。

他還是在梧桐樹底下等我，我飛奔出來雙手勾住他的脖頸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他順勢帶著我轉了一圈，眩暈的小幸福。

我牽他手穿過一片宿舍區的時候，他突然說:「你們學校周末好車這麼多啊?」

我這才注意到前方一輛布加迪威龍，教職工的車都停在專用停車場，這也不像學生的。

「我不知道啊，這麼好的車呢。」

「你看。」他隨手一指，我才注意這一連串全是好車，最差的也是輛途銳。時不時有十指相扣的男人和女生過來把車開走。

「你們學校是不是每個周末都這麼熱鬧?」他輕笑著。

這也不是我的母校，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能應和著，免得冷場再露了餡。

夏天很快過去了，北方的城市秋天極短，沒到中秋就穿不住短裝了。我想換身跑步裝備。

「我們別去跑步了，咱倆去逛逛買身運動衣吧？」

「不是給你從香港捎了兩身嗎？胖了又?」說著要來撓我肚皮。

「討厭！才沒有，我們該換長袖了，這短得好冷了。」

「也是！那你等一下，我這個周末還去香港，給你買最新款的。再看看有什麼新的首飾，好不好？」

「這樣你會寵壞我的！」我尖叫著往他身上撲騰，他攬起我來狠狠親了一口。

晚上回來洗澡的時候閨蜜在廁所門口一臉的淫邪相。

「幹嘛！臭流氓！」

「我看你缺流氓，你腦子進水了不是，人家都說了周末去香港，你幹嘛不直接說跟去啊？」

「大姐，公幹，一堆人，幹嘛去啊？我不愛湊熱鬧。」

「你想不想好好談？你要正兒八經的談就該多跟他出去，見見朋友、見見同事，你倆就這樣跑啊跑啊的，你想跑到世界另一端?」

「也是。」我擦著身體的毛巾拿了下來。電話提示無法接通，他說過每晚都要保持充足睡眠所以才跑步促進睡眠質量的，都十點半了太晚了，明天見面再說吧。

白天其實我也很忙，這事想說還是又拖到晚上。我剛說完沒去過香港，他就立刻說讓我把課推了周末一起去，痛快得讓我覺得我情商真低，他明明就是等著我這句呢。

一直到起飛，我都沒見到和他同行的其他人。

「就咱倆啊？」

「對啊，特意陪你不好嘛？」

「嗯嗯!」心裡有點奇怪，但是還微笑著摟了他的胳膊。

到香港就是買買買、吃吃吃、玩玩玩，一天下來兩隻胳膊掛滿了購物袋，他也是幫我大包小包的各種提拉背扛。第二天上午他要去會見朋友，我起床去敲他房門的時候他已經出門了，我回到自己房間看著堆了一地的東西，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去的飛機上，我閉著眼睛佯裝睡覺，他推了推我也沒反應。等行李的時候左等右等也沒出來，我有些惱了，他看了我一會，溫柔地從背後抱住我哄我，我還是很火，我使勁掙脫他反倒一把把我扣在懷裡。

「好了，別生氣了，我道歉，好不好？」

「機場人吃白飯的嘛，我的東西呢！」

「別遷怒別人，明明在生我的氣。乖啦。」

「沒有！」

「有啦，我知道，我不該不叫你起床自己跑掉的。我約得時間改了嘛，太早，知道你累，沒叫你。」

「真的？」

「真的！」

女人都這樣吧，很好哄吧，只要男人願意哄。總之，我現在不生他的氣了。

愛情和金錢可以共有嗎？

（五）

中秋過後就是十一長假了，他早早給了我份旅行社的資料，讓我選雙人游。我心裡不想出去，我想讓他去我家坐坐。從香港回來後我心裡一直不放心，總是覺得缺點什麼。晚上一見面就跟他說了我的意思。他笑嘻嘻地說不如出遊。

「我們都認識四個月了，再說我家就在這兒，十一出去擠嘛。」

「所以我給你找的是出國游啊，歐洲人少，我們去歐洲啊。」

「去我家。」

「乖。」

「你不想跟我見爸媽，也不帶我見你爸媽，連你朋友同事我都沒見過，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還在上學呢，有這麼急嘛？還是你覺得我送的東西不滿意？」

「什麼啊！我就是很急！」

「等畢了業不行嘛？」

「我如果畢業了呢？」

「畢了業就娶你。」

「好！你現在娶吧，我早就不上學了，我閨蜜住在這棟研究生宿舍的後面，我家住在師大的隔壁，我都畢業兩年了，做翻譯工作，父母康健，家境良好。你娶吧！」

我一口氣說完準備看著他瞠目結舌的表情，而他的臉上只閃過了一絲驚訝，再就還是那副和善的面孔。

「親愛的，我明白了，你現在工作了，是我太忽視你了，你看我還把你當小朋友呢，結果你都工作了。」他依舊笑眯眯的，我現在看不懂了，他不應該生氣嗎？我騙了他啊！

「你不生氣？」

「沒有啊!我確實做得不對，我送的東西太幼稚了。怪不得你生氣，親愛的，你看我每個月給你一張卡，每個月我們再出去購一次物怎麼樣?我肯定你可以過得比現在還舒服。」

我徹底看不懂了，眼前這個我熟悉的人還是我熟悉的那個人嗎？或者說，我根本就從未熟悉過他？

他看我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盯著他，還是想過來擁抱我。我推開了，我還沒想明白現在發生了什麼：我想讓他見我父母，他卻要給我一張卡用？這是什麼邏輯？

「親愛的，我很喜歡你的，你要相信我！」

「我愛你！可是你為什麼要給我一張卡？」

「親愛的，我覺得現在很好啊，我們互相不打擾彼此的生活，特別是你也很乖，從來沒煩過我，我覺得很好啊，我們繼續這樣不是很好嘛？為什麼要更進一步呢？」

「我們在談戀愛啊!」

「是啊，我知道啊，你是我女朋友啊！」

「我想更進一步啊，我想當你老婆啊！」

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皺起的眉頭。

「現在這樣不好嗎？你喜歡的我都買給你，你開心，我也快樂，這樣不好嗎？」

「我喜歡的我自己也可以買得起啊，我喜歡物質，但是我更愛你啊！」

「可是，我只想包養你。或者，你再考慮一下出個價錢。」他滿臉誠懇地看著我，坦誠地在尋求一個答案，依然歲月靜好、人畜無害的溫和著。

我突然想起香港那個我找不見他的早晨，我就像散落在地上的那些包包、首飾，不過是一個隨手放著的標著價錢的漂亮娃娃。

「你相信我，我會對你好的，我也不會影響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去你媽的！」

第二天那些用過沒用的都封在三個收納箱里讓閨蜜還給了他，我不再夜跑了，體重也早就恢復到正常了，依舊每天上班下班。閨蜜電話問我幹嗎不去她家了，不過是失個戀，至於嘛。

我笑笑掛斷電話，太陽特別好，我還要努力，花自己的錢，愛愛我的人，去你媽的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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