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孫悟空厲害，為什麼他連求雨都不會？

說起來在《西遊記》當中，會求雨似乎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因為龍王和雷神之類的神仙在這本書中的地位並不高，隨時會被孫悟空呼來喝去，所以，求雨就被大家誤認為是簡單而容易的一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如此呢？如果真的是想像中那麼簡單，那麼，孫悟空會不會呢？

對於猴子的本事，大蜜小糖（公眾號：mizhitangguo）不止一次提到過地煞七十二般變化和筋斗雲，而求雨確實是七十二般變化中的一項。所以，理論上講猴子會求雨是必須的，但事實是不是這樣呢？

第八十七回「鳳仙郡冒天止雨 孫大聖勸善施霖」，師徒四人走到了天竺外郡鳳仙郡，此處連年乾旱，正在貼榜招求法師祈雨救民呢。唐師父一看這民不聊生的狀況：

三藏道：「徒弟們，且休閑講。那個會求雨，與他求一場甘雨，以濟民瘼，此乃萬善之事；如不會，就行，莫誤了走路。」行者道：「祈雨有甚難事！我老孫翻江攪海，換斗移星，踢天弄井，吐霧噴雲，擔山趕月，喚雨呼風，那一件兒不是幼年耍子的勾當！何為稀罕！」

猴子雖然沒有直接說自己會求雨，但是話里話外又都表示沒問題的樣子，接下來他是怎麼做的呢？

行者道：「你和八戒過來，就在他這堂下隨著我做個羽翼，等老孫喚龍來行雨。」八戒、沙僧謹依使令。三個人都在堂下。郡侯焚香禮拜。三藏坐著念經。行者念動真言，誦動咒語，即時見正東上，一朵烏雲，漸漸落至堂前，乃是東海老龍王敖廣。

原來孫悟空並沒有求雨，而是把東海老龍王給拘了過來，質問龍王鳳仙郡為什麼乾旱三年？

老龍道：「啟上大聖得知，我雖能行雨，乃上天遣用之輩。上天不差，豈敢擅自來此行雨？」行者道：「我因路過此方，見久旱民苦，特著你來此施雨求濟，如何推託？」龍王道：「豈敢推託？但大聖念真言呼喚，不敢不來。一則未奉上天御旨，二則未曾帶得行雨神將，怎麼動得雨部？大聖既有拔濟之心，容小龍回海點兵，煩大聖到天宮奏准，請一道降雨的聖旨，請水官放出龍來，我卻好照旨意數目下雨。」

龍王也是夠狡猾的：玉帝不下旨，我怎麼會敢下雨。使了一個緩兵之計，把孫悟空推給了玉帝。大聖你趕快找玉帝去吧。奇怪的事情出現了，下雨之事悟空竟然不知道是玉帝在管，還以為龍王可以說了算，難道唐師父沒給他講過「魏徵夢中斬龍王」的事情？涇河老龍王僅僅因為下雨的點數和時辰不對，就被斬首了，東海龍王怎麼會敢私自下雨呢。（你知道你們家後門的門神是誰么？）

所以，悟空接受了東海龍王的建議，讓鳳仙郡郡侯和百姓念佛看經、磕頭禮拜，猴子又去到天庭講明情況，解決了「米山、面山、油燈」三件事，雨才開始下。也就是說，鳳仙郡的雨並不是悟空求來的，而是打通關係疏導來的。雖然說，條條大路通羅馬，這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但是，嚴格意義上來講，這卻不算是求雨。

求雨是什麼樣子呢？

相信很多人想起了86版電視劇《鬥法降三怪》那一集，悟空和虎力大仙比賽求雨的橋段。說實話，虎力大仙還真正是一個會求雨的妖怪，原著第四十五回「三清觀大聖留名 車遲國猴王顯法」，悟空和虎力大仙比賽，但是不清楚對方是個什麼求法，就問虎怪：

大仙道：「這一上壇，只看我的令牌為號：一聲令牌響風來，二聲響雲起，三聲響雷閃齊鳴，四聲響雨至，五聲響雲散雨收。」

具體的現場裝飾和求雨過程是什麼樣子呢？還是這一回：

大仙拽開步前進，三藏等隨後，徑到了壇門外。抬頭觀看，那裡有一座高台，約有三丈多高。台左右插著二十八宿旗號，頂上放一張桌子，桌上有一個香爐，爐中香煙靄靄。兩邊有兩隻燭台，台上風燭煌煌。爐邊靠著一個金牌，牌上鐫的是雷神名號。底下有五個大缸，都注著滿缸清水，水上浮著楊柳枝。楊柳枝上，托著一面鐵牌，牌上書的是雷霆都司的符字。左右有五個大樁，樁上寫著五方蠻雷使者的名錄。每一樁邊，立兩個道士，各執鐵鎚，伺候著打樁。台後面有許多道士，在那裡寫作文書。正中間設一架紙爐，又有幾個象生的人物，都是那執符使者、土地贊教之神。

那大仙走進去，更不謙遜，直上高台立定。旁邊有個小道士，捧了幾張黃紙書就的符字，一口寶劍，遞與大仙。大仙執著寶劍，念聲咒語，將一道符在燭上燒了。那底下兩三個道士，拿過一個執符的象生，一道文書，亦點火焚之。那上面乒的一聲令牌響，只見那半空里，悠悠的風色飄來。……

本來虎力大仙馬上就要成功了，殊不知，悟空一個筋斗雲翻到了半空中，喝住了司風步雲的神仙，又問鄧天君，是何法旨？

天君道：「那道士五雷法是個真的。他發了文書，燒了文檄，驚動玉帝，玉帝擲下旨意，徑至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府下。我等奉旨前來，助雷電下雨。」

這裡提到了道士求雨的方法叫做「五雷法」，而這個五雷法才是正經合理的求雨方法，因為這個方法不止虎力大仙一人用到過，還有烏雞國的青獅精。第三十七回「鬼王夜謁唐三藏 悟空神化引嬰兒」，烏雞國國王被青獅精所害投入井中，夜半託夢給唐師父，講述了自己被青獅精所害的過程，其中提到烏雞國乾旱三年沒有雨：

正都在危急之處，忽然鍾南山來了一個全真，能呼風喚雨，點石成金。先見我文武多官，後來見朕，當即請他登壇祈禱，果然有應，只見令牌響處，頃刻間大雨滂沱。寡人只望三尺雨足矣，他說久旱不能潤澤，又多下了二寸。

「登壇祈禱」加上「令牌響處大雨滂沱」，跟虎力大仙地求雨方法一模一樣，都是剛才提到的五雷法，而這個方法猴子根本不會。除了剛才說的在鳳仙郡的雨是靠溝通來的之外，還有兩個地方孫悟空求了雨：一個是在朱紫國當大夫懸絲診脈時，另一個是在號山大戰紅孩兒時。

先說朱紫國，第六十九回「心主夜間修藥物 君王筵上論妖邪」，悟空做了烏金丹給國王治病，吃藥卻要用無根之水，就是天上下雨落下來的，沒有到地上就被接住的那種水：

卻說行者在會同館廳上叫豬八戒道：「適間允他天落之水，才可用藥，此時急忙，怎麼得個雨水？我看這王，倒也是個大賢大德之君，我與你助他些兒雨下藥，如何？」八戒道：「怎麼樣助？」行者道：「你在我左邊立下，做個輔星。」又叫沙僧，「你在我右邊立下，做個弼宿，等老孫助他些無根水兒。」好大聖，步了罡訣，念聲咒語，早見那正東上，一朵烏雲，漸近於頭頂上。叫道：「大聖，東海龍王敖廣來見。」行者道：「無事不敢捻煩，請你來助些無根水與國王下藥。」龍王道：「大聖呼喚時，不曾說用水，小龍隻身來了，不曾帶得雨器，亦未有風雲雷電，怎生降雨？」行者道：「如今用不著風雲雷電，亦不須多雨，只要些須引葯之水便了。」龍王道：「既如此，待我打兩個噴涕，吐些涎津溢，與他吃藥罷。」

原來龍王並沒有下雨，而是打噴嚏吐唾沫，咦，好噁心的畫面。那麼，大戰紅孩兒呢？恐怕大家還記得那句：龍王私雨滅不得此火。原來，孫悟空每次求來的雨靠的都是人情，而求雨的方法他卻一直都沒學會。至少證明：學習好雖然很重要，但是，人緣好也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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