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刀人，死於玄武門兵變前，其封號填補唐朝一項空白

西安市考古研究所文物庫房中，收藏著一方不起眼的墓誌，即《太尉秦王刀人高墓志銘》。該墓誌記載了一個名叫高惠通的女子的事迹。

墓誌云：「刀人字惠通，渤海人，其先高辛氏之胤也。祖成並，世著英聲，門傳冠冕，金玉交映，青紫相暉。父世達，隋密州高密縣令，制錦有方，不假詢於子產；弦哥（歌）遠播，遂得之於子游。刀人立性溫恭，稟質柔順，三從既備，四德無虧，武德五年六月五日被選入內，以為刀人。」

墓誌又云：「（睹）洛神之詞，嗤毖妃之嬌態；觀鵲巢之泳，慕后妃之令淑；秋風未發，悲蘭惠之早；寒霜靡零，嗟桃李之先落。武德九年四月十日寢疾卒於公館，春秋卅，即以其月十四日葬於長安縣龍首鄉，乃為銘日：洪源眇眇，華青綿綿。公侯世及，冠冕相傳。誕生淑懿，絕後光前。蘭桂競馥，桃李爭妍。始陪華館，翻悲逝川。草低曉露，松沒朝煙。如何匣玉，永閟幽泉。」

從墓誌記述看，李世民為太尉、秦王時，王府後宮有一個女子，名叫高惠通，其封號為「刀人」。高惠通生於隋開皇十七年（597年），二十六歲時被選入秦王宮，武德九年（626年）四月十日去世，時年三十歲。

眾所周知，武德九年是唐朝極不平凡的一年。當年六月，李世民聯合黨羽發動玄武門兵變，殺死太子李建成、齊王李元吉，隨即逼父皇李淵立其為太子。兩個月後，李淵禪位，李世民登基稱帝，是為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唐太宗。

很明顯，高惠通死於玄武門兵變前，且僅過了四天就被下葬，似乎倉促了些。有學者根據「刀人」這一稱號，結合玄武門兵變前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認為高惠通是李世民身邊的一個武藝高強的帶刀女侍衛，可能死於政變密謀前的以身殉職；因為形勢危急，李世民將刀人高惠通草草下葬。

如此臆斷，筆者不敢苟同。查閱史料，「刀人」一詞最早記載於《隋書》。《隋書·禮儀志七》載，「承衣、刀人、采女，皆服褖衣，無印綬」。《隋書·后妃傳》也載，「煬帝時，后妃嬪御……總一百二十，以敘於宴寢。又有承衣、刀人，皆趨侍左右，並無員數，視六品已下」。可見，「刀人」為隋煬帝首置。

在某類事物後加一個人字，這種稱呼在歷史上常見，如《遼史》記載有獸人、鹿人、獐人、彘人、狼人、鷹人、酒人、庖人等，或馴獸，或養豬，或釀酒，或做飯，這些人均有一技之長，負責某項工作，都是為皇家服務之人。據此，筆者推斷，隋煬帝時的「刀人」應是負責幫皇帝抱刀之人，主要用於儀仗。

隋煬帝是個好色之人，也是個極具奇思妙想之人，把後宮美女利用起來，讓她們穿上黑衣，跟隨身後，充當羽儀，抱著象徵皇權威嚴的儀刀，可謂一大奇觀。為此，隋煬帝給了她們一個奇特的封號——刀人。這類「刀人」，一人多能，不僅要幫皇帝抱刀，還要承接受皇帝的寵幸，是一類品位較低的後宮嬪御。

從高惠通墓誌記載看，唐朝初年，秦王后宮也設有「刀人」，高惠通就是其中的一個。高惠通比李世民大兩歲，「立性溫恭，稟質柔順，三從既備，四德無虧」，且「嗤毖妃之嬌態」「慕后妃之令淑」，顯然也是李世民的御女之一。可惜，高惠通沒能看到李世民登基，便於玄武門兵變前兩個月香消玉殞。

高惠通雖然被倉促下葬，但其墓志銘字跡端正挺拔，瘦勁秀美，對她大加褒獎，可見李世民對她的重視。據新舊《唐書》記載，唐朝后妃制度，承襲隋制，皇后以下設四妃、九嬪、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二十七寶林、二十七御女、二十七采女，其餘六尚諸司，分典乘輿服御，但缺失「刀人」這一品級的封號。

筆者認為，唐初承襲隋制，後宮也曾設「刀人」。李世民為太尉、秦王時，「刀人」是王府後宮內的一類負責抱儀刀的儀仗人員，同時兼職充任嬪御，不是什麼武功高強的女侍衛、女保鏢，更與玄武門兵變無甚關係。高惠通墓誌提到的「刀人」這一封號，無疑填補了唐初皇宮、王宮嬪御制度的一項空白。（劉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