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又寒冷的冬天，正好去冰島

天下 12-22

孤獨又寒冷的冬天，正好去冰島

ELLEMEN Digital 今天推送的這篇旅行筆記，來自本刊時裝組資深編輯陳晞，作為一名熱愛旅行的人，他最常遇到的問題就是「你最喜歡哪個國家」。

「冰島，沒有之一。因為我喜歡孤獨寂寞冷黑暗的地方，那種靜默，不是喧囂，反而給人以存在感，讓人思考。」

冰島這個北歐小國盛產音樂家，他們在冬夜無邊的黑暗中，探索著音樂的邊界，表達著自己的情感，創作出無以倫比的作品。從大學開始，我聽他們的音樂，搜集有限的冰島電影，並嚮往有朝一日去朝聖。

孤獨又寒冷的冬天，正好去冰島

所以對我來說，現在正是去冰島的最佳時機。一年前的此時我正在那裡，遭遇了一場暴風雪。這不僅僅是一場雪，而是昭示了冰島人的生存環境，以及由此生髮的精神世界。

迷人的壞天氣

冰島有民諺：如果你不喜歡現在的天氣，請等上十分鐘。冰島朋友告訴我另外一種說法：冰島只有三種天氣：極好，極差和不能再差。

孤獨又寒冷的冬天，正好去冰島

一個地方的人喜歡調侃天氣，只能說明已經習慣與壞天氣為伴。

冬天是冰島旅行的淡季，即使在南岸，白天也只有6個小時。還有無盡的風雪。每天早晨幾乎都是被鏟雪車的轟鳴聲吵醒的，開車的話，要提前半小時出門，用車上配備的塑料鏟一點一點將積雪清除。

孤獨又寒冷的冬天，正好去冰島

到冰島的第一夜，時差關係，凌晨就醒了。打開窗帘，發現外面下著鵝毛大雪，天地混沌成一片，不遠處機場的警示燈散漫出迷濛的黃光。我想這下完蛋了，一邊為如何調整接下來的行程憂心，一邊昏沉地睡去。當再次醒來，窗外星空澄明，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除了地上的積雪又厚了十幾厘米。

在南部小城維克才算真正遇到惡劣天氣。酒店前台提前貼出天氣預報：次日有暴風雪，絕無旅行條件。

我猜測，這是酒店保障客人安全的保守舉措——誇張天氣的惡劣程度。

暴風雪當天正好安排了探訪冰洞，這是只有在冬季才能獲得的特別體驗，如果因天氣錯過實在可惜，所以反覆跟前台確認天氣，仍抱有一線希望。

孤獨又寒冷的冬天，正好去冰島

前台的工作人員把電腦屏幕轉給我們看。屏幕上是天氣預報，顯示冰島全境籠罩在暴風雪中。不同地區的顏色和圖案並不一樣，預報可以細緻到公路某一段的風力、溫度、降雪量、公路積雪、是否有浮冰，以及每個小時某區域的天氣會好轉或變惡劣。

這些色塊和線條過於抽象，並沒有說服我們。當時維克陰沉且下著雨，但無論如何沒有到難以出行的程度。況且在我的家鄉，天氣預報僅僅是參考，大家早已習慣這種預測的不準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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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冰島的中國朋友發來消息，他看到新聞，暴風雪導致冰島全國學校停課，對於見慣冰雪大場面的冰島人，這樣做並不常見。

我們最終決定放棄冰洞。

遇到壞天氣，冰島酒店是不會催促客人退房的。開車到全城唯一營業的餐廳消磨下午時光，裡面擠滿了百無聊賴的旅行者。

所有冰島人都像氣象專家，被滯留的每個人都會向餐廳老闆尋求出行建議。老闆會告訴你去哪裡真的不行，或者去哪裡如果有四驅車可以試試，以及告訴我們，如果再多等一日，冰湖的天氣就會轉好。可惜我們並沒有多停留一天的時間。

回到酒店，前台服務員叫住我，認真問我開得什麼車。我答一輛換有冬季輪胎的越野車。他好像鬆了口氣，興奮地告訴我三個小時後有一個「空窗期」，用越野車的話起碼可以趕到下一個酒店，「如果是我，會毫不遲疑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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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他再次跟我確認天氣，告訴我哪段路風雪最大，哪一段路結有薄冰。上路後，我明白一件事：當冰島人不讓你出門時，一定要聽他們的。

我們依然遇到了強勁的暴風雪，天黑後能見度只有數米。遠光燈燈光會被密集的雪片反射回來，只能用普通大燈勉強駕駛。我記起冰島老司機教的，冰島公路有示意邊界的立柱，積雪覆蓋路面時，從立柱判斷是否會駛離道路。如果碰上能見度很低的時候，比如今天，就要數立柱上反光點的個數，奇數表示道路右側，偶數表示道路左側。在做出這個小小的改進前，曾經發生過司機把右側柱當成左側柱參考，直接脫軌翻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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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天氣預報，風力已經下降到每秒20米左右，早些時候的風力竟然達到每秒40米，換算過來就是14級的颱風。我相信這一定是真的。我已經對冰島的天氣預報深信不疑，根據車載 GPS 的顯示，出發前得到的天氣預警都一一兌現。

離開冰島的前夜，雷克雅未克一家知名酒吧貼出告示：次日中午12時後有暴風雪，風力最高達每秒40米，絕無旅行條件。

我們慶幸自己的航班在上午10點，而且，10點時候的天氣一定是好的。

面孔

什麼資源對冰島最寶貴？是人。

人也是冰島和格陵蘭區別最大的地方，格陵蘭島很荒蕪，一眼望去沒有人煙，而在冰島一些看似最不適合居住的地方，居然坐落著一兩戶人家，但反而增加了孤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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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島人的祖先是從挪威漂洋過海而來，形成了基於斯堪的納維亞，又具有鮮明特色的文化。

冰島人給我最深的印象是勤奮，我在阿克雷里的嚮導 Ola 已經60歲，在辦公室忙些文書的工作外，有時候會外出帶客人，那樣的話，一天要工作12個小時以上，其中有6個小時要在變化無常的天氣下開車。

可能是因為冰島先民定居在寒冷的地方，不勤勞就餓死了，而物產豐富的熱帶海島最養懶漢。

冰島全民素養很高，從18世紀起已經鮮有文盲，至今從人均出版物數量上看，沒有哪個國家可以與其相提並論。以至於這個30萬人的國度，出過斯泰因·斯泰納爾這樣的詩人巨匠和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但冰島人客氣有餘，熱情不足，和那裡荒寂的景色倒是十分般配。看他們的音樂現場演出就知道了，後搖這種無論音響上怎麼躁，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就是從他們那流行開來的。

我拍攝了一些冰島的面孔，他們中有些人在微笑，那已經是對陌生人表現出的最熱烈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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靦腆的酒吧侍者

回到家，我又找出十年前看過的冰島電影《航向熱帶島嶼的冰山》，豆瓣短評中記載著我第一次觀影時候的體驗：「患有白血病的十七歲冰島少年諾爾自覺比誰都聰明，不甘於平凡渺小屈從大多數人的規律，冬天的冰島有如一座白色監獄，冰封的河川雪藏著他的青春熱情，更增他內心的孤寂感。他夢想和心儀的女孩雙雙逃離此地，衝出牢籠，但是命運好像有心和他作對，拚命橫衝直撞，換來的卻是灰心失望，最後更落得一切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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