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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宇和:從貧民窟走出來的院士

他是廣東番禺人,在香港接受教育,在英倫深造,長期在澳洲任教。他想寫的自傳名為《從海角到天涯》。


他著作等身。他用自己的第一部英文著作《兩廣總督葉名琛》(Yeh Ming-ch』en: Viceroy of Liang-Kuang, 1852-1858;劍橋大學出版社1976年版),緬懷他在牛津大學的已故博士導師 Mr Geoffrey Francis Hudson。他把Sun Yatsen: His International Ideas and International Connections(1987年版)獻給雙親,把《孫逸仙在倫敦:三民主義思想探源,1896-1897》(聯經2007年版)獻給他在九龍華仁書院恩師羅倫士夫人(Mrs. Tessa Laurence),並藉此緬懷蔡成彭先生、劉敬之先生、江之鈞先生。他把《孫文革命:和》(廣東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獻給他在華仁書院的大師兄林鉅成醫師,感謝他1963年以來贈醫施藥「恩同父母」的「再生之德」。


他是悉尼大學終身講座教授,先後被遴選為英國皇家歷史學院、澳大利亞國家社會科學院、澳大利亞國家人文科學院院士。

他叫黃宇和。



黃宇和:從貧民窟走出來的院士


黃宇和


「孤獨仔」的苦難童年


黃宇和是窮苦人家出身。他的生日,護照上登記的是1946年11月29日。小時候大人叫他「和平仔」,說是抗戰勝利之後出生的,「宇和」即宇宙和平之意。不過母親說他是猴年出生的,他印象很深,而猴年是1944年。所以他並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年出生的。


黃宇和出生地倒是清楚的,跟他的父親一樣,都是廣東省番禺縣石樓鎮茭塘村。父親黃鑒波,1926年1月出生,排行第七。不幸的是,他的二哥三姐四哥五姐六哥全部夭折。母親陳慕貞,1926年2月出生於鄰近的赤江村。黃宇和父母結婚時,父親虛齡18歲,實齡大概16歲。祖父母均不識字,父母則粗通文墨。


茭塘村是個單姓村,全村兩千多口人都姓黃,共有四房。黃宇和家在二房宗族裡是個小戶,經常受欺負,父親就常常被嚇唬說「淹死你這個孤獨仔」。在黃宇和的童年記憶里,母親家教很嚴,不允許他和村裡頑童一道玩耍,而父親常年在外地謀生,偶爾回家一趟,過一兩天又出遠門了。黃宇和說自己從小缺乏父愛,這也造成他獨立、敏感的性格。


黃宇和記得,父親一開始是在廣州大同酒家當學徒,在那兒的燒味部學習烤鴨、燒乳豬、叉燒、白切雞等技術。解放前夕,大同酒家遷往香港,黃父也隨之到香港謀生,留下母親在老家撫養兒子、服侍雙親。

黃宇和說,在番禺七八年的農村生活,讓他有一些鄉村社會的經驗,了解農村的風土人情。譬如,農村很講究孝道,父母健在,總得有子女照料。祖父在父親結婚後,就不再與祖母同寢,目的是避免祖母懷孕,若祖母與媳婦同時生孩子,在村民看來是有失體統的。還有,茭塘村是禁止女兒外嫁的,並誘導她們「梳起」,黃宇和的大姑就終生沒有嫁人。這些經歷對他後來從事孫中山研究,頻頻到鄉下做田野調查,了解孫中山童年時代的生活狀況以及祖籍源流等問題,很有幫助。


祖母、祖父去世後,母親申請到香港探親,後來就留在香港了。天有不測風雲,正當母親攜兩名幼子到了香港,那家大同酒店關門了。父親失業,一家人彷徨得不得了。父親應一位朋友的召喚,到該朋友原先任職的香港上環集市旁邊的新光大酒樓做燒臘,但有一個條件:每月只能拿200塊錢的基本工資,顧客給的小費全部歸這位朋友所有。當時的小費收入,比基本工資多兩三倍。無奈之下,黃父只得答應,勉強可以養家糊口。


這樣一來,母子只能寄居在外婆家。外公外婆有六個子女,她們住在九龍牛池灣一家齋堂里的一所偏廂。該齋堂是出家人住的,但她們穿便裝,是佛家帶髮修行的姑娘,俗稱齋姑。前來求助的母子暫時就與外公外婆一家擠在一起。除了外公外婆有自己的床以外,其餘的人無論年紀大小,男的都擠在一張床,女的擠在另一張床,擠不下的就打地鋪。


牛池灣位置偏遠,當時是香港大多數雙層公交車的終點站。往東是牛頭角,再往東翻山過去,就是專門種植西洋菜(清冷盤)的窮山溝,地名叫官塘。再往東翻山過去就是鯉魚門,即香港維多利亞海港東邊的入口,當時是很荒涼的地方。從港島靠西的新光大酒樓所在的香港上環到九龍半島靠東的牛池灣,需要坐電車,轉輪渡,再轉公交車,實在是很遠。加上住處狹小,也容不得再增加一個人了,所以父母雖然同在香港,也只能兩處分居。


黃父在新光大酒樓燒乳豬、烤鴨子。如果碰上宴會,包括婚宴、壽宴、滿月宴,根據香港那時候的風俗,宴會可以舉行三輪,第三輪凌晨一點開始。也就是說,辦酒宴的話,就得忙到半夜一點鐘以後才能收工。黃父夜裡要睡覺,就把幾張木椅拼在一起當作床鋪,每天凌晨三點必須起來開始烤叉燒、烤鴨、油雞等。因為從五點鐘開始,酒樓旁邊的上環街市,就有大批工人來吃早飯,飯後即開工。然後是中飯,一天到晚忙個不停。下午三點到五點,飯館容許他離崗兩小時,可以利用這個間隙休息,黃父就蹲在酒樓某個角落裡打盹。

黃父在香港加入了工會——協德互助社。根據該工會的規定,凡是有工作的人每月必須休息一天,這一天讓沒有工作的人來頂替。可是黃父也不能休息,他要長途跋涉到牛池灣看望妻子和兒子。父子也就這樣每月一次的見面機會。休息當天,黃父早上起來,買一斤豬肉,走很遠的路,帶到牛池灣,這樣一家算是改善伙食,每月有一頓飯有肉吃,有肉湯喝。


在外婆家寄居了一個月之後,母子三人搬到另一家齋堂,住在齋堂旁邊的一間小屋裡。那間屋子過去是用來養豬的。房東認為租給人住能發更大的財,於是在爛泥地上灌了水泥後,就出租了。豬屋非常矮小,放了一張床,就再也放不下其他家俬了。床是上下兩層的,兄弟倆睡上層,母親睡下層。因為空間太小,小孩子上床時也直不起腰,只能爬進去睡覺。夏天香港熱得要命,屋裡就像蒸籠一般。平常都是坐在地上,伏在床上做功課的。吃飯的時候,就移開課本,把飯菜放在床上。


黃宇和小時候吃的飯,是用碎米(就是機器蹍米時蹍碎了的,香港話叫米碌)煮成的,摻雜著小石子、老鼠屎、蟑螂屎。本來就是商家很難賣出去的。儘管這樣,家裡還是無法每次購買時就付錢,而必須由外公外婆做擔保人,懇請老闆容許記帳,到月底父親領到工資時,結算一次。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黃宇和小小年紀就幫忙料理家務,他每頓飯菜大概只有一毛錢的預算,用這一毛錢買一碗豆腐,或一把大豆芽,或者一些細豆芽,或一片晒乾了的魷魚。早餐是沒有菜的,只有醬油撈飯。那時候母親去工廠做塑膠花,補貼家用。


在香港上小學

黃宇和說自己在香港念書的過程有點像孫中山,都跟教會有關係。他最初在茭塘村上過三年多小學,同學都是同宗的堂兄堂弟,只有三兩個外村的同齡學童。到了香港,他進了天主教會創辦的牛頭角庇護十二小學。從牛池灣到牛頭角的公交車兒童票要一毛錢。家裡沒錢,黃宇和只能走路上學,這段路要走一個小時,然後花半個小時從山腳爬到山頂。到了牛頭角山腳,看到同學們吃麵包做早餐,他羨慕得很。因為學生很多,學校校舍不敷使用,就分成上午班、下午班,各有自己的校長和教師隊伍。黃宇和上的是上午班,中午十二點下課。同校的大部分學童都是赤腳上學的。放學回家後,他要打水、檢枯枝燒柴做飯。


雖然以前在番禺鄉下沒有學過ABC,但黃宇和第一學期就考了第一名,可以免交下個學期的學費,學費要兩塊六毛錢。他到香港上學後第一次接觸到基督宗教《聖經》,還是英文的。學校里有個小教堂,每周有兩節聖經的課,其中一節要到教堂去唱聖詩,在那裡接受宗教氣氛的熏陶。很快黃宇和就受洗信教了。


小學五年級念到大約一半,黃宇和決定報考九龍華仁書院的六年級(華仁書院是一所中學,但她從小學六年級開始招生,以便招攬香港的少年英才)。考試科目包括面試(看儀錶教養)、口試(考英語流利的程度),朗誦一篇英語散文,主考官均由洋人神父擔任。華仁書院是一所很好的男子中學,招收的學生都是精英。為了考進這個學校,有的父母不惜讓兒子重複讀六年級。黃宇和很努力,他考進了這所二戰後改由耶穌會士管理和教學的書院。


這個時期,黃宇和一家已經搬到九龍老虎岩木屋區居住,那裡完全是難民住的,一旦發生火災,十分危險。1960年代港英政府把木屋區拆了,把難民遷到官塘,官塘過去都是菜地,政府建了徙居區,房租要28元一個月,等於是超級廉租房。從官塘去旺角區的華仁書院上學,路途就更遠了。黃宇和是一貧如洗的徙居區唯一一個在華仁書院上學的。


黃宇和在同學當中可以說是「雞立鶴群」,用他自己的話,他成了同學的「眼中釘」。絕大部分同學都是富家子弟,他們有司機接送上下學,而黃宇和在買不起公交車票時就走路上學,要花一兩個小時,每次走到教室時都是大汗淋漓。同學們穿著鋥亮的皮鞋,他穿的是一塊錢一雙的次貨布鞋,穿久了腳板破了一個洞,就用厚厚的報紙墊著,以防傷腳。同學們都穿著漂亮的校服,黃宇和母親就在地攤中挑了顏色相近的一套衣服,好在天主教重視教育,校方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黃宇和:從貧民窟走出來的院士


《孫逸仙在倫敦,1896-1897:三民主義思想探源》扉頁獻詞



中學的四位恩師


談起華仁書院,黃宇和對其中的幾位恩師深懷感念之忱。


沒有這幾位老師的教誨和幫助,黃宇和進不了香港大學,此後的人生軌跡或許會大有不同。他首先提到的是數學老師蔡成彭,「對我恩重如山」。蔡老師也是窮苦出身,少年時父親離世,母親撫養他長大成人,供他上學。所以蔡成彭老師讀中學是跳級式的,唯讀了中學一、三、五年級(香港中學學制五年),畢業後考入師範學院,憑獎學金讀了一兩年就出來教書了。他的長子比黃宇和大,教科書用過後,就傳給黃。黃家的境況就是蔡老師告訴江之鈞老師的,江老師替黃宇和一家支付在官塘徙居區每月的房費,解除黃的後顧之憂。曾幾何時,眾多老師聽到詆毀黃宇和的讕言,對黃宇和持懷疑態度時,唯有這位蔡老師始終相信他篤學向上的意志。數十年後,黃宇和飽含深情地表示:「知我者,莫如蔡師。」


教國文的劉敬之老師也給黃宇和很多指導、鼓勵和幫助。那個年代的香港,沒有多少人願意學中文,中學三年級的時候,黃宇和課餘就去普通話夜校學習,同學都不理解,說他發神經。到了中學六年級(大學預科)時,剛退休的劉敬之覺得這個小年輕有志氣,便免費指導他。每個星期天黃宇和都到劉老師家裡去,學習古文,練習書法。到了中午,劉老師又留他共進午餐,這奠定了他的國學基礎,讓他受用終生。


江之鈞老師主要講授英國文學,很有英國紳士風度。黃宇和在華仁書院讀書,得到江老師很多幫助。


羅倫士夫人(Mrs. Tessa Laurence)可以說是黃宇和在西洋史方面的啟蒙導師。她在1965年1—4月曾義務指導黃宇和閱讀英國史,教他如何分析問題,培養他獨立思考的能力,與中國老師強調的死記硬背完全不同。這種思維方式、邏輯辯證對他以後治史產生了很大影響。黃宇和說他能跳級考入香港大學,羅老師功勞很大。


1964年夏天,全香港舉行統一的中學會考,黃宇和過關後繼續在華仁書院念大學預科。預科要念兩年,第一年(即中六)念普通科(Ordinary Level),第二年(即中七)念高級科(Advanced Level)。不幸的是,普通科念到一半,即1964年12月下旬,黃宇和獲知新光大酒樓將在年底結業,父親再次失業,全家一下子陷入飢餓的恐慌之中。當時家裡積累下來的錢,哪怕買發霉發臭的米,也只能撐持四個月。在這種情況下,黃宇和有兩個選擇,一是用餘下的四個月在校念完普通科(1965年5月1日開始考試),再找工作;一是在念普通科的同時,自修高級科——那時考大學需要先後參加普通科和高級科的測試。


香港大學是當時香港唯一的一所高等學府,對考生的最低要求是通過三門普通科、兩門高級科的考試,而黃宇和經過1965年1—4共四個月的奮戰,在5月首先考了普通科三科,緊接著考了高級科三科。由於得到羅倫士夫人及劉敬之老師指導,全部及格通過。就這樣,黃宇和跳級(沒有念中七)考進了香港大學。值得一提的是,當年從九龍華仁書院文科中六、中七兩級預科班考入港大的只有三位同學,其中之一就是黃宇和。



黃宇和:從貧民窟走出來的院士


香港大學



鯉魚躍龍門:港大三年


1965年9月,黃宇和邁進香港大學的大門。那一年整個香港有20萬中學畢業生,而香港大學全部學系(包括醫科、理科、工科、文科)合計共招200名,可見競爭之激烈。


進入大學,就是另外一個天地了。到了大學,修的科目跟英國一樣。那時香港的中小學是不教中國近代史的,這門課到了大學階段才有。


香港大學所有課程都是用英語講授的,甚至中文課當初也用英語講授,因為早期的洋教授能看但幾乎不能說漢語,他們就像教外國人那樣上課。黃宇和是從預科一年級直接考入大學的,成績不是很理想,無法獲得獎學金。他就申請文學院學生會一個免息的貸款計劃,畢業後還貸。負責貸款的學生會幹事特意跑到官塘徙居區調查,發現黃家確實窮得叮噹響,於是第一年就發放貸款。第二年,黃宇和考了兩個獎學金,此後就不用貸款了。


在港大,黃宇和最初住在校外的一所天主教會青年宿舍,後來學校裡面宿舍——盧格堂(Lugard Hall)——有床位,他就搬進去住了。夏天放暑假,其他同學回家學習、放鬆兩不誤,黃宇和回家則不能讀書。一對來自紐西蘭的夫婦,John McLevie 和Elaine McLevie。McLevie先生在港大教育系任教,他就跟陸盧格堂舍監建議讓黃宇和暑期繼續住下去,舍監同意了。這樣,黃宇和可以利用暑假繼續用功。第二年夏天,由於山體滑坡,盧格堂成了危樓,舍監就建議McLevie夫婦向大學堂(University Hall)舍監求助,讓黃宇和住進大學堂。大學堂是一棟古香古色的建築,冬暖夏涼。沒有居處之憂,黃宇和又可以發奮學習了。


黃宇和坦言,因為有了這些居住便利,他才能在畢業前實現赴牛津深造的夢想。他說,能先後住進盧格堂和大學堂,證明他與孫中山有緣份。住在大學堂時,清晨在附近的薄扶林水塘旁邊跑步;住在大學堂,清晨在半山的甘德道(Conduit Road)跑步時,腳下就是甘德暗渠。而1883—1886年孫中山在香港讀書時,喝的乾淨水正是薄扶林水塘儲存、甘德渠引導而來的。黃宇和由此溯源,並構建了他的「孫中山污水革命史觀」(詳見其即將出版的《歷史偵探》)。


此外,對於曾在港大有過集體住宿的經歷,黃宇和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大學的團體生活跟他以前的獨學鮮友很不一樣。但他在港大除了結交曾鈺成這位生死之交之外,至今只有兩三位從華仁書院時期就交往密切的朋友。當記者詢問在港大有沒有印象比較深的老師時,黃宇和講述的是另外一個故事,故事裡也沒有出現指導老師的身影。港大之於他,最大的好處是提供了一個自由閱讀的環境,中文的、西文的,黃宇和如饑似渴,手不釋卷。



黃宇和:從貧民窟走出來的院士


薄扶林水庫



在牛津研究帝國主義


在港大讀了三年(港大學制文科三年),第三年黃宇和申請到牛津大學的獎學金。


到了牛津,黃宇和才深切體會到港大與世界一流高校的差距。他說,那時候港大主要教學方式是lectures,老師在課堂上講,同學記錄講義,老師開一些書目,同學到圖書館借閱;而牛津、劍橋主要教學方式是tutorials,一位導師手把手教導一到兩位學生。而黃宇和與其導師Geoffrey Francis Hudson,自始至終是一對一的,相互切磋討論。


在牛津,黃宇和兩年半時間就完成了博士論文,研究的題目就是後來出版的《兩廣總督葉名琛》。為什麼選擇這個題目呢?在1968年去英國深造之前,黃宇和長期在香港學習、生活,他深切感受到被殖民的滋味。神父教導他要講文明守規矩,碰到交通燈,紅燈停綠燈行,但現實情況是,洋人經常穿紅燈,根本不把交通規則當回事。老師教導他買郵票要排隊,洋人卻不管這一套,隨便插隊。這些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黃宇和感到困惑:為什麼洋人可以為所欲為?這種自身親歷的帝國主義,給黃宇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想一探究竟。


但「帝國主義」這個題目太大,他必須通過一個具體的個案,作深入的了解。有一天他看到一本書,其中一處提到「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的欽差大臣葉名琛。這個「六不」的罵名讓黃宇和陡然生疑,堂堂封疆大吏竟然這麼昏庸無能?從這個疑問出發,黃宇和「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最終他在英國公眾檔案館(英國國家檔案館的前身)發現了一批原始文獻。這些材料很多是用草書寫的,都是文言文,裡面夾雜著粵語方言,利用起來相當困難,而黃宇和恰恰是廣東人,中六時私下跟劉敬之老師練過書法四個月(1964年9月—12月)、學過古文八個月(1964年9月—1965年4月),如魚得水。迄今為止只有他一人系統地用過那套文獻。



黃宇和:從貧民窟走出來的院士


牛津大學博德利圖書館



黃宇和在牛津的博士導師是Geoffrey Francis Hudson先生,他早年專攻中東考古,後來治學興趣有很大的轉變。在黃宇和眼裡,這位導師學問很廣,雖然不識中文,但能別出心裁地看問題,把各種線索聯繫起來看問題,給他很大的啟發。 Hudson每周抽一個下午專門指導黃宇和,字斟句酌,精益求精。不僅如此,對於黃宇和研究過程中遇到的困難,比如他到外地調查,沒有足夠的旅費返回牛津,導師就慷慨解囊。Hudson為人謙遜,品性清高,舉手投足盡顯英倫貴族的紳士風度。對於Hudson的培養,黃宇和充滿感激,他在博士論文完成後對導師說,這本書將來出版就署我們合著,導師婉言謝絕道:「不!不!那是你的勞動成果,我只不過是從旁輔助而已。」黃宇和感慨地說,他在香港時對英國人恨之入骨,到了牛津則對英國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顯然Hudson先生就是他欽佩的盎格魯·撒克遜文明造就的典範。


博士畢業後,黃宇和被遴選為牛津大學聖安東尼研究院(St. Antony』s College, Oxford)的研究院士(research fellow,相當於美國的博士後)。他利用三年留校教書的時間繼續修改博士論文,1976年在劍橋大學出版社付梓。兩年後,黃宇和當選英國皇家歷史學院院士;2001年、2012年分別獲選為澳大利亞國家社會科學院和國家人文科學院院士。(文/饒佳榮)


轉自澎湃新聞:http://www.thepaper.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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