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人眼中的杜特爾特

《參考消息》駐馬尼拉記者楊天沐12月23日報道 對於中國人來說，2016年的菲律賓或許意味著轟轟烈烈的南海仲裁案交鋒，抑或是芒果乾和美麗的長灘。但是對菲律賓人來說，2016年則意味著一個名字——杜特爾特。

有人咒罵他，有人讚美他，但是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他都是這一年菲律賓最有影響力的人物。

12月22日，杜特爾特出席一場反毒品活動並發表講話。（路透社）

「國家還存在不穩定性」

梅洛，從業數十年的媒體人。

最近一次看到他時，感覺比以往蒼老了許多，精神有些萎靡。

在談起為什麼杜特爾特會成為總統時，他給出了自己的看法：「自從革命之後，這麼多年過去了，菲律賓有過許許多多的總統，許許多多的政策，但是這個國家就這樣衰落下去。人們急切地想要改變這種狀況，杜特爾特承諾要改變，因此許多人選擇了他。」

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菲律賓經濟發展迅速，在亞洲僅次於當時的日本；1986年菲律賓人推翻了長期執政的前總統馬科斯並制定了新的憲法，此後的菲律賓經濟基本維持在自然增長階段，時而出現衰退。

今年5月9日的大選中，杜特爾特以歷史最高票數贏得總統之位。

「今年第三季度菲律賓國內生產總值增長7%，但是人們並沒有感受到這種增長。這個國家還存在不穩定性，在對待菲律賓共產黨、對美關係上，軍方和總統並非一條心。」梅洛顯然對杜特爾特不太看好。

由於菲軍方長期受美軍方影響，對美國非常親近；而長期與菲軍對抗的菲共同時也是美方稱呼中的「恐怖組織」。基於這種態度，就杜特爾特先前的反美言論以及政府與菲共和談政策，菲軍方持有不同意見。

11月30日，杜特爾特視察棉蘭老島一處軍事基地。（法新社）

在提及杜特爾特的掃毒政策時，梅洛的聲調猛然上升，漲紅了臉：「杜特爾特競選時一直說要改變，但是他什麼都沒有改變！除了被殺的5000多人以外，杜特爾特又改變什麼了？」

媒體人在菲律賓屬於高端知識分子，梅洛與很多菲律賓媒體人一樣，深切認同美式人權思想，看不慣杜特爾特的掃毒政策。他的好朋友在掃毒期間被殺。

強力掃毒帶來改變

埃德溫，月收入2000元人民幣出頭的司機。

還記得大選前和他聊天的場景：在一群人表明自己支持的候選人和選擇理由之後，埃德溫只蹦出來一個詞「杜特爾特」。當別人問他選擇的理由時，他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隨著對杜特爾特在媒體上曝光度的增加，埃德溫好像也明白了自己選擇他的原因：「看看其他人，我相信只有杜特爾特才能帶來真正的改變。」

埃德溫出身菲律賓南部棉蘭老島，那裡反政府武裝林立，總是以衝突、綁架、毒品等一系列負面辭彙登上報紙。或許對他來說，手腕強硬、倡導和平與秩序、接近下層平民的杜特爾特更值得信賴。

杜特爾特的主要競爭對手羅哈斯出身名門，其祖父為菲律賓第五任總統。羅哈斯就任內政部長時在參與「海燕」颱風災後處理、三寶顏圍攻戰周年紀念等事件中表現不佳，被不少人認為缺乏能力。

而杜特爾特在就任達沃市長期間，成功調和多派武裝勢力矛盾，用重典治理城市，將達沃市打造為世界第五大安全城市，這在武裝衝突頻發的棉蘭老島尤為不易。

在談到杜特爾特掃毒政策時，埃德溫的回答非常直白：「杜特爾特用殺人的手段來治理毒品是正確的，毒品毒害了整個社會。殺掉越多毒販，在市場上的毒品就會越少。」

12月14日，在馬尼拉郊外一處戒毒所內，戒毒人員正在院內活動。（法新社）

如今，由於嚴厲打擊毒品，菲警方稱，黑市的毒品價格至少上漲一倍。

據埃德溫介紹，毒品不僅在成年人中泛濫，同樣還毒害著菲律賓兒童。由於菲律賓人普遍信仰天主教，受教義限制，不得使用避孕套等計生用品，導致菲律賓人生育率極高，街童即為此產物。不少流落街頭的無家可歸者育有多個子女，但是他們缺乏足夠收入為子女提供教育甚至食物。

因此，這些沒人管教的兒童便成群結隊地在街頭遊盪、乞討，自我維持生存，被人稱為街童。一種名為「Solvent」的廉價疑似毒品物質在街童中非常流行，售價通常為20到25比索（3元人民幣左右）一小撮。

一些街童在乞討獲得足夠零錢後，不去購買食物而是去購買這種疑似毒品物質用於「享樂」。埃德溫就知道一名常常為了「Solvent」而去乞討的街童；在杜特爾特強硬掃毒政策下，貨源減少，這名街童也因恐懼而不敢購買。

12月12日，馬尼拉市中心一處戒毒所內，戒毒人員在接受心理輔導。（路透社）

2016年給梅洛帶來的是痛苦，但他對未來還保持樂觀的態度。他自嘲地解釋說，這只是菲律賓人特有的「保護性行為」，「菲律賓人遭受了太多苦難，如果不保持一個樂觀的心態，我們就會完全垮掉，我也是一樣」。

展望未來，埃德溫面帶笑容，他認為杜特爾特即使在當前困難的情況下還能做出不少成績，未來會更有希望。

由於上一屆政府花光了幾乎所有預算，僅留下日常開支以維持新政府正常運行，杜特爾特不得不利用競選剩餘資金，以及來自包括中國在內的國際援助來落實自己的掃毒行動。而隨著新一年的政府預算通過，杜特爾特預計將在2017年放開手腳，從更多方面落實自己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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