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著名寶物傳奇之紅夜摩敵：天價永樂唐卡的前世今生

兩年前的11月26日中午，香港佳士得秋拍進入最後一個現場拍賣日，此前備受關注的一件「大明永樂年御制刺繡紅夜摩敵唐卡」以3.48億港元（佳士得官網顯示具體數字為348440000港元）落槌價成交。

拍得這一佳士得該年秋拍當之無愧的明星「唐卡之王」的是上海龍美術館主人、大zhu收ming藏hu家you劉益謙先生，這是劉益謙繼2014年春拍在香港蘇富比以2.8億港元拍下明代成化雞缸杯後的又一大手筆。繼十年前的2005年倫敦佳士得創造元青花鬼谷子下山的世界紀錄（註：1400萬英鎊，約合2.3億元人民幣）後，香港佳士得又創下一個中國藝術品拍賣的世界最高紀錄。

明永樂御制紅夜摩敵唐卡

和劉益謙之前以天價拍下成化雞缸杯引起的較多爭議不同，這幅主題為紅夜摩敵的天價唐卡的珍貴性並沒有太多的異議。

這又是為什麼呢？！

這或許得從這幅天價永樂唐卡的前世今生說起。

永樂唐卡全圖

此唐卡長335厘米、寬213厘米，流傳至今已六百餘年，但是其色彩依舊鮮明，上乘的品相也沒有絲毫受到歲月荏苒的影響，他通體以金線及五彩絲線綉成，以平金綉針法勾廓，有很大的可能是蘇州或杭州的工匠所造。

如果詳盡考察這幅唐卡的內容細部，我們會發現上方中央為五方佛，左右為藍夜摩與文殊菩薩，上側左右為綠度母和白度母。下方則為單腳而立，捧寶起舞的七天女。天女之上又有藍膚夜摩，被騎乘法著牛的紅夜摩敵及明妃踩踏在腳下。

正中最顯眼的是懷抱明妃毗院利金剛的紅夜摩敵。紅夜摩敵就是紅閻摩敵，閻摩敵是梵文的音譯，這個單詞由閻摩（Yama，印度教中主管死亡的神祗）和antaka（意為終結者）組成。閻摩一音伴隨著佛教經典和文獻流傳到了中土，就成了漢地神話傳說的「閻羅王」——閻摩之所以成為主管死亡的神祗，其實是因為他是第一個死亡的凡人，我們可以看到，唐卡中的閻摩手握捕捉逝者靈魂的套索，是死亡的象徵。因此，閻摩敵的意思是死亡終結者，也就包含了不死的意蘊。按照藏傳傳承中主流的說法，閻摩敵又稱降閻摩尊，是文殊師利大菩薩的忿怒相，實則就是大威德金剛。

圖中閻摩敵一手揮舞權杖，權杖頂端有三張面孔，少年、老年、到頭骨，象徵從生至死的循環輪轉，而閻摩敵頭戴五個骷髏冠的裝飾，象徵他可以將修行者的貪、嗔、痴、慢、疑五毒轉化成五智。

上述藍膚夜摩被騎乘法著牛的紅夜摩敵及明妃踩踏在腳下就有幾種不同的解釋，一種解釋稱，水牛壓著人，代表生死輪迴對眾生的摧殘，降閻魔尊腳踏水牛，是降伏生死的意思；另一種解釋稱，閻魔水牛身下所壓伏的人形並非善類，而是象徵無明我執。無明被生死輪迴所困，而閻摩敵又同時降伏輪迴和無明。

現代唐卡：藍閻摩敵

這幅紅夜摩敵唐卡右上具「大明永樂年」」款，據專家考證與西藏拉薩大昭寺現藏的兩幀刺繡唐卡製作於同一時期。

本幅唐卡早年間的傳承已經不可考，在上世紀40年代，錫金札西南嘉法王將其饋贈給自己的一個英國友人，然後到了1977年首次出現在倫敦佳士得的拍賣會現場，當時的價格並不高。

因為噶瑪噶舉派的第六世噶瑪巴曾經在16世紀前往錫金建造寺院、弘傳佛法，從而噶舉派與錫金之間關係密切，所以這幅唐卡原來很可能是噶瑪噶舉派的物品。

這麼一來，其最大的可能就是明朝永樂年間中央政府「布施」給噶瑪噶舉派高僧的由江南地區高手匠人刺繡製作的唐卡。

在噶瑪噶舉派的傳說中：

第五世噶瑪巴德銀謝巴（Deshin Shekpa，一譯作得銀協巴、德新謝巴，1384—1415）22歲的時候，明朝永樂皇帝（明成祖朱棣）在夢中夢見他就是觀音菩薩，於是寄來用金字書寫的信函，邀請德銀謝巴前往漢地，一年後，23歲的噶瑪巴抵達南京，永樂皇帝親自在城門口迎接並拜其為師，在接下來的一百天中，噶瑪巴每天顯示一個神通奇蹟，永樂皇帝將相關事迹繪畫在布上並以漢、蒙、藏文字註解，形成《噶瑪巴為明太祖薦福圖》。

明成祖永樂皇帝是否虔信藏傳佛教，《明史·西域傳》以一句「兼崇其教」輕輕帶過，要有定論還需要慢慢考證研究。

但是，德銀謝巴確曾在南京靈谷寺為朱元璋夫婦追薦冥福，噶瑪噶舉的大寶法王稱號也確實正是永樂帝在1406年賜封，並成為噶瑪巴的專有名號，一直沿襲至今。

可以推想的是，除了宗教信仰因素，當時的明成祖，賜封有政治平衡和戰略布局的作用。

大寶法王是封給噶舉派（俗稱白教，當然這個稱號和以下黃教等一樣不準確）的，大慈法王是封給格魯派（黃教）的，大乘法王是封給薩迦派（花教）的，當時，格魯派剛剛崛起，薩迦派是元朝的帝師家族，噶舉派之前也和元朝關係密切（大寶法王所在的噶瑪噶舉黑帽系，雖然在傳說中黑帽是由百萬空行母頭髮編織而成，但真實歷史中出於蒙哥可汗賜予的金邊黑帽），封他們為法王，加上封帕木竹巴政權首領為闡化王、封西藏貢覺地方宗教領袖為護教王，封甘肅臨夏的宗教領袖為贊善王，封薩迦地方僧人為輔教王，封西藏止貢寺座主為闡教王……余不贅述。

永樂皇帝朱棣像

從明成祖永樂皇帝朱棣的角度，在賜封的同時給予物質上的回饋也是至關重要的，這也就是紅夜摩敵唐卡在當時就堪稱至寶的原因，如果加上時光流逝、歷史嬗變增加的稀缺性，當下在高端藝術品市場拍出天價，也就不足為奇了——與之前劉益謙先生拍得的成化雞缸杯相比，這幅唐卡的價值也或許更名至實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