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個觀點你別生氣：跟《我不是潘金蓮》比，我寧願看《長城》

老幫子閃開，讓年輕人來！這是理想的場景。然而現實骨感，我們只有這樣可憐的世間。兩相比較，我倒寧願他們去拍《長城》，也不要貌似勇敢地去拍《我不是潘金蓮》。

我不代表精英/知識分子，也不代表大眾/商業，我只為自己代言

《長城》不出意外地觸發了群嘲模式，以至於新華網都發了一篇影評，指導大家「不應該刻意唱反調……7到8分應該是比較公允的」。這種搞法只會讓唱反調的人更生氣，反調想唱就唱，要唱得響亮。

我能理解很多人的激動，主要是太反感張藝謀那種宏大敘事密集症美學。我也不喜歡，可是……你們第一天看張藝謀的電影啊？張藝謀第一次這樣拍啊？他已經專註團體操二十年，你還拎著《活著》去批評他不該玩團體操？

▲ 《長城》劇照

我認為這不是談電影本體的時候。手機都被喬布斯重新發明了，小說都被網路文學重新發明了，電影為什麼不能重新發明呢？

與其假設一個「電影該是什麼」再來批判，不如退回來，只談個人喜好吧。

陳凱歌不去說他，就馮小剛、張藝謀這倆老炮兒，《夜宴》VS《我不是潘金蓮》，《長城》VS《歸來》，你更願意看哪個？

我肯定是選「都不看」。如果非得選一個，我就選《夜宴》和《長城》。

然而反諷的是：我可以不看《夜宴》《長城》，但因為工作關係，我還得看《歸來》和《我不是潘金蓮》，誰讓它們都是當代文學作品改編的呢？

這是我比較討厭的狀態：評論者要跟著作者轉，而且他們拿出來的又是那樣一些不上不下不好不壞的行貨。

誰要你們來避重就輕掛一漏萬地書寫文革啊？誰要你們來不痛不癢到皮不到骨地諷刺官僚體系啊？

歷史和新聞，都在槍林彈雨中匍匐前進，一點一點地挖掘，一點一點地搜羅，雖然離完整拼圖尚遠，總是一分一分耕耘。

到小說和電影這兒，多快好省地一頓抓炒就上桌，還說自己有突破。這就會讓人有揮之不去的雞賊感。

歸了包齊，商業大片也好，現實關照也好，就不應該再交給張藝謀、馮小剛這班人了。他們的文化資源，他們的成長經歷，他們的藝術趣味，正好跟春晚啊，開幕式啊，是成龍配套你儂我儂的。

老幫子閃開，讓年輕人來！這是理想的場景。

然而現實骨感，我們只有這樣可憐的世間。兩相比較，我倒寧願他們去拍《長城》，也不要貌似勇敢地去拍《我不是潘金蓮》。

對我來說，《長城》雖然空洞，卻沒有冒犯，連《英雄》那樣顛覆史觀的冒犯都沒有。

相反，因為空洞，反而可以有填空的樂趣。空越大，能胡寫亂畫的空間越大。

▲ 《長城》劇照

《滿城盡帶黃金甲》，當年也曾因為它擠壓《三峽好人》而不平，也曾看著滿屏白花花金燦燦辣瞎了眼睛。如今回想，至少還有兩點印象深刻：

一是周潤發說的，「王給你的，你才能要。王不給你，你不能搶」。

一是廣場大戰之後，屍體迅速被搬走，血跡迅速被清洗，一盆盆菊花擺滿，添酒回燈重開宴，又是盛世太平。

滿眼黃金的惡趣味把這些點都掩蓋住了。後來有人提起，才突覺確實有闡釋的空間。

《長城》也是一樣。大家都在挖景甜的身世背景，都在吐槽各種人形背板團體操，其實不抱希望地站遠了看，《長城》講了一個「原型故事」：

吃人的貪婪猛獸從北方來，南方的文明社會卻掌握在無知小兒之手，忠勇將士與猛獸搏鬥，他們的精神感動了心懷叵測的西方人士，西方的先進理念與中土的聰明才智相結合，最後拯救了中華。

啥是西方的先進理念？馬特·達蒙表演箭術那一場，眾將官都覺得他的弓太簡陋了，配不上它。但呆萌用行動表明，不要唯武器論，戰爭中人的因素最重要。

▲ 《長城》劇照

隱喻是電影永遠無法割捨的屬性，不管是不是創作者自覺而為，因為隱喻里有著民族的集體記憶，總會以這樣那樣的方式浮現。

架空的《長城》把時間點放在了宋朝，把饕餮想成金兵或蒙元，就變成了一個拯救漢文明的故事。

如果把饕餮想像成北方的敵國，羅剎鬼啊，小鼻子，這又成了一個全世界聯手反法西斯的故事。

如果把饕餮想像成西方每隔六十年的侵略（一鴉、二鴉……），那呆萌代表的形象瞬間變換，《長城》就是中國近代史的考試大綱。

是不是挺好玩兒？不過這些想像只與「原型故事」有關，與團體操或景甜都沒有關係。

所以你不一定要去看《長城》，看看《長城》的有建設性的影評就好了，比如這篇。

如果十二月只有一張電影票的預算，還是去看《羅曼蒂克消亡史》吧，至少導演比較年輕，而且還有自己的敘事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