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可：永恆的伊甸園 達利與加拉的愛情

《中國美術報》第44期 美術副刊

「我愛加拉，勝過我的父母，勝過畢加索，甚至勝過金錢。」「美麗而病態的臉龐不是她唯一的姿態。我看著她的纖腰，它似乎徵兆著勝利的到來，又彷彿在說：『勝利也會有壞心情，別碰它！』但我仍情不自禁地以我的雙手擁抱她，我笑著，抱得更緊。」

達利 加拉的實體與虛像 1954年

或許難以想像，這些愛的宣言會出自那個天才藝術家薩爾瓦多·達利（Salvador Dali）之口。畢竟，他是那個眼睛經常瞪得溜圓、有著兩撇小鬍子，看似瘋狂而乖張的達利；他是那個畫出妄想式的畫面、畫出一個個充滿悖論的形象、做出有趣的龍蝦電話又研究奇怪的菜譜的達利。

達利的妄想世界，是那樣壯大宏偉；達利對他的藝術繆斯，亦愛得深沉。

時值1929年，達利已經加入了成立於1924年的超現實主義團體，他首次舉辦了個展，更是參與制作了電影《一條安達魯狗》（Un chien andalou）。不得不說，1929年是達利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年，除了在事業上頗有起色外，達利還遇到了他摯愛一生的藝術繆斯——加拉（Gala）。

達利作品

達利 波特黎加特聖母像 油畫 489cm×375cm

達利與加拉的相遇是在一次聚會上。1929年夏天，達利從巴黎回到家鄉西班牙度假，他接受了超現實主義詩人保羅·艾呂雅（Paul Eluard）的邀請，前往這次超現實主義的聚會。八月的傍晚，海浪拍打著海灘，聚會就在海灘不遠處舉行。達利在聚會上見到了加拉，這位比達利年長十歲的俄羅斯裔女子，有著無邊的風情，達利愛上了她。此時，達利想起了他年幼在觀察西洋鏡時，對老師說過的一句話「我在裡面看到了我一見鍾情的俄羅斯女孩」。如今，這個女孩出現了，達利對她一見鍾情，但她卻早已嫁為人妻，她的丈夫正是此次聚會的主人——保羅·艾呂雅。加拉和艾呂雅相識於一家療養院，當時，兩個不到20歲的年輕人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加拉一直鼓勵艾呂雅寫詩，並寫信說「你會成為一個偉大的詩人」，1918年兩人結婚，並育有一女。

無論如何，達利知道，加拉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繆斯。於是聚會當晚，達利就找加拉聊天，他們談了很久。聚會結束後，加拉決意離開艾呂雅，和達利一同生活，她向聚會中的朋友、丈夫和他們的女兒宣布了這個決定，艾呂雅黯然離開。當時達利25歲，加拉35歲。

年輕時的達利與加拉

之後達利和加拉一同到利加特港的一個小漁村生活，他們的家只有4平方米左右。據說在達利和加拉第一次約會時，達利剪碎了自己的衣服，戴著項鏈、頭上插著花，他割破了自己的皮膚，把血混合著羊糞塗抹在自己身上。可是在看到加拉時他卻落荒而逃。弗洛伊德曾對德國作家詹森的《格拉迪瓦》做出分析，認為是格拉迪瓦治癒了男主角的瘋狂。而達利認為加拉正是他的格拉迪瓦，認為「她是我的領導者、我的勝利、我的妻子。多虧了她不屈不撓的愛、深不可測的思想，她治癒了我」。

達利與加拉

達利和加拉在教堂舉辦了婚禮，但這只是形式上的婚禮，實際上加拉和艾呂雅並沒有離婚。直到多年後，艾呂雅離世，二人才真正結婚。和加拉在一起之後，達利的靈感迸發，他以加拉為模特創作了大量的作品：《原子加拉》《加拉的腳》《信基督的加拉》《利加特港的聖母》《加拉的實體與虛像》《犀牛癥候的加拉》，等等。加拉不僅僅是達利的妻子，更是他的經紀人、他的情人、他的朋友、他的繆斯女神……

達利 哥倫布發現新大陸 布面油彩 410cm×284cm 1958—1959年 薩爾瓦多·達利博物館藏

達利 面部幻影和水果盤

加拉讓達利這個乖張的天才變成了商業美術的先驅者，雖然這也讓達利備受爭議。達利曾設計珠寶、為英文版典籍設計插畫、設計唇形沙發、設計了著名的龍蝦電話，還為珍寶珠（Chupa Chups）設計了商標，至今仍被沿用，在超市或商店裡，我們仍隨時可以買到這款達利設計的、有著黃底紅字的棒棒糖。

達利 由飛舞的蜜蜂引起的夢 布面油畫 51cm×44cm 1944年 私人收藏

縱然達利在1934年和超現實主義團體決裂，但他的發展勢頭並沒有隨著這次決裂一落千丈，反而愈發如日中天。達利曾公然說道：「什麼是超現實主義，我即超現實主義。」達利賺到了錢、擁有了名望，但他並沒有像畢加索那樣擁有許多情人，他的一生中沒有別的女人，只愛著加拉一人。而在傳聞中，加拉卻對達利不忠，她一直有著很多情人。加拉讓達利為她買下了一座別墅，這座別墅是加拉的休憩之地，也是她與情人會面之地。據說即使是達利，也要有加拉的親筆邀請才能進入這座別墅。

達利 原子的麗達 布面油彩 61.1cm×45.3cm 1949年

我們不知道達利對加拉這樣的行為是否有著怨懟，但至少，達利很少表現出來，只有在1981年，加拉由於未知的原因被達利毆打了一頓，造成了兩處肋骨骨折。1980年前後，達利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比達利年長10歲的加拉更是年老力衰。1982年6月10日的早上，87歲的加拉離世，她被葬在加拉—達利普博爾城堡（Castle of Púbol），這是加拉生前達利為她而買的城堡。據說，加拉穿著她生前最愛的迪奧禮服下葬，有護士扶著她，使她看起來仍像活著一樣。葬禮幾天之後，有人發現達利仍在加拉的下葬處，長跪不起。

達利 原子加拉

加拉離世後，達利一蹶不振。他失去了創作的靈感，也失去了活著的慾望。達利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他企圖自殺，所以故意幾次讓自己嚴重脫水；之後他的卧室又莫名起火，也被懷疑是試圖自殺。幾次險境後，虛弱的達利獲救，他的朋友開始負責輪流照顧他。1989年1月23日，84歲的達利聽著他最喜歡的理查德·瓦格納的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因心臟病離開人世。他被葬在菲格雷斯故居的地下室，這裡離受洗的教堂很近，距離他出生的地方也只有三棟房子的距離。

達利的一生是充滿了妄想的一生，他在創作中使日常事物扭曲、抽象、變形，並把我們眼可觀的、熟悉的事物加以妄想式的濾鏡。在常人眼中，達利的畫中是一個奇異的世界，可對於達利而言，他在那個世界裡不停地描繪著他最愛的加拉，那才是屬於他的本我、屬於他的伊甸園。一如達利曾說的：「天國是什麼？加拉才是真實的……我從加拉看見天國。」

達利 記憶的永恆 布面油畫 24cm×33cm 1931年 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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