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 每段愛情都會經歷四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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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送你一道睡前暖心菜

昨晚看了《擺渡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馬力對江潔說，08年7月29日，你穿著藍色連衣裙，扎著馬尾辮，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樣子，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我寫過類似的話，看電影的時候，我想起了那一天，15年6月26日，雨後的五道口，飛馳而過的火車，我和她並肩走著，沒有話語，金風玉露，勝卻人間無數。

《擺渡人》里陳末說過一句話：

「人生中的痛苦有千萬種，每一個落水者都會經歷四個階段，我來了，我累了，我好了，我走了。而擺渡人的工作就是盡量幫你縮短這個過程。」

此時的我算是處在「我好了」的階段，距離「我走了」還有一步之遠，沒有特別要走的必要，往事的情形雖然歷歷在目，但已然不能被傷及毫毛，因為我已經明白了過去的答案。

《擺渡人》中「酒吧高爾夫」最後一杯酒的名字就是答案，江潔想到了馬力對她說的那句話，痛哭不已，沒有喝下那杯酒，她知道答案是什麼，所以不想接受；而小玉，一飲而盡，她不知道答案是什麼，她只知道自己可以為馬力拚出性命，她還沒有感覺到「我累了」。

於我而言，擺渡人是拍給這四個階段的芸芸眾生看的：

「我來了」看到的是一往無前的勇氣。

「我累了」看到的是幡然頓透的醒悟。

「我好了」看到的是大病初癒的希望。

「我走了」看到的是重新上路的信心。

每一個擺渡人其實都有成為落水者的經歷，就像影片中的陳末。

梁朝偉飾演的陳末愛上了杜鵑飾演的酒吧調酒師何木子，很少有人能在喝完何木子的酒後重新站起來，但是陳末樂此不疲。陳末對何木子說，我喜歡這杯酒的名字，see you tomorrow，喝完這杯酒，我的夜晚變得如此短暫，但是它讓我可以期待每一個明天，因為每一個明天，我都可以見到你。

遇見是多麼美妙的事，愛情發生的瞬間就在於此，怪不得天地萬物，只怪自己孤陋寡聞。

我也孤陋寡聞過。

我第一次遇見她是在21歲。21歲是最美好的年華，21歲發生的事情中，絕大部分不會再有。那年夏天，看完《begin again》，我和她從電影院出來，聽見了火車到來的鳴笛聲，好像分享了整個夜晚的聲音。

她穿著牛仔上衣，是我之前沒有見過的裝扮，電影中的歌聲依舊在耳邊還沒有消散。我們等著紅燈，看著遠處婆娑的樹影，遠處抬頭就是美美的月，心裡是滿滿的開心和滿足，默契得沒有說一句話。我把她送到樓下，她轉過身來，跟我揮手作別，那時我跟她還沒有在一起，我卻緊張得像個初戀中的男孩。

「我來了」是多麼得美好，美好得像天上的白雲，被風吹綻開，好似一池春水，盪起心中的漣漪。

在「我來了」之後，我們用力地去喝酒、去談戀愛，去旅行，去哭去笑。這個階段，動作總是變形的，每一樣感情的流露都放大了一百倍，愛和恨，孤獨與喜悅，都是。我們轟轟烈烈地去愛，卻不知曉愛情正偃旗息鼓地敗北。所有的刻骨銘心都勝在體力充沛天公作美。

終於有一天你會感覺到「我累了」。

何木子離開了以後，陳末經歷過最黑暗和放縱的歲月，酒吧高爾夫就是陳末為了排遣時光發明出來的玩命遊戲。但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時常回蕩在他的腦海里，那些過往的歌曲都會改變他的心跳，以至於他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脈搏報警器來監測自己生命的安危與否。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刻骨銘心，我無法解釋它，我寧願把它當做一場災難，在風暴來臨後讓每個人都經受了巨大的洗禮，我不敢說也不能說在洗禮之後我們變成了什麼樣，總之，最後的我們在保留了純真的同時失去了一種東西，那就像是年輪一樣，緩慢的消退殆盡，讓我們措手不及的同時又心安理得的懷念著它。

陳末帶著這份懷念成了傳奇擺渡人酒吧的金牌擺渡人，而小玉便成了她眾多船客中的一員。小玉是那個在愛情里「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痴情女子，像極了王家衛電影中的阿榮和蘇麗珍。

當小玉看到馬力攙扶著江潔回家的背影時，小玉那一刻才覺得自己累了。我透過小玉失望的眼神，想起自己過往的愛情，企圖去尋找那個奮不顧身的自己。我漸漸覺得七零八碎的日常組成了我們生活的全部勇氣，愛情則是逃避勇氣的出口。

「我累了」把「我來了」對愛情所有的美好憧憬都化為烏有了，我還記得那個絕望之後把自己關在卧室里對著鏡子苦笑的我。

深情哪能被旁人發現呀，深情乃是驕傲的附屬物品，情深不過自尊偶遇一個路人。

我常說一句話，沒本事的人，總是以深情動人。小玉算是這種人，馬力也是，管春更是這句話的代言人。

管春認為，世界上，總有一個人和你剛見面，兩人就互相吸引，莫名覺得是一個整體。這就是你的反向人，你們的運氣是共同的整體。兩人相加是一百，倘若你佔五十，那麼他也佔五十。如果你佔九十，那麼他就只剩下十。管春堅信「反向人」理論，他在自己頭上拍板磚，毛毛「果不其然」多賣出三個餅……

這些不言而喻的愛情呀，它也許先天體弱，需要大雨節氣的雪水做藥引，而你可能常年住在烈日灼目的赤道以南。沒有什麼辦法，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愛你」，並且想方設法地「變本加厲」。

「我累了」之後，「我好了」、「我走了」反倒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很多感情時過境遷了之後，便很難再歸集情緒。有些告別，並不發生在告別的此刻。而是重逢的瞬間，才確認某種斷裂。

如小玉接到馬力的電話，在電波中聽到馬力唱著昔日的歌曲，原本封存起來的回憶，不小心拆開暴露於空氣中，迅速分解。那時候才覺得往事如煙、雲淡風輕，微微一笑之後，那些輜重也將從身上一寸一寸地撤離。

這部電影是拍給我們所有的還沒落水的、已經落水的以及那些已經上岸的人看的，至於看出了什麼，每個人心目中都有不同的答案。

在微博中，張嘉佳說，這部電影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觀眾：

「九月，朋友飛到香港，坐在機房，看完了《擺渡人》粗剪。她笑得很開心，手邊的可樂都忘記喝，前仰後合拍桌子。

我遞零食給她，她頭也不回，推開我，傻笑：太好玩了別吵我！

我關上門，在陽台喝酒，樓下小朋友們追逐打鬧。一個多小時過去，我在玻璃窗外，看到她哭了。

她獃獃坐著，獃獃望著屏幕，一動不動，眼淚嘩啦啦下來。」

這個觀眾就是現實中的小玉。

我明白現實中的小玉為什麼會嘩嘩流下眼淚，那種壓抑了很久的情感噴涌而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釋放，而那時，我已經對他沒有抱有幻想，只是為表達而表達。

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小玉。

那天，我從電影院出來，站在路口，我便如瓦解般迅速脆弱下去。

我想起她無數次跟我說的話：「整個京城，就你最矯情。」

我一廂情願地收藏了許多新鮮陌生的時刻予以紀念，並將自己暴露於風險——在愛本身消失很久之後，這些證據輾轉為尷尬的往事或傷口。

「愛情源於孤陋寡聞。」人們最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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