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山》雖盲，還有夢想——不僅僅是女大學生被拐賣的故事

[本文由Dreamers電影評論授權作者張自炯原創]

王寶強曾憑藉其早期出道的電影[盲井] 獲得金馬電影節最佳新人獎。而作為李揚「盲」系列的另一部電影[盲山]，和[盲井]一脈相承，都在描繪著一種深刻而尖銳的社會變革時期的現狀，是一個時代與社會的影子。它真實得彷彿在昨天的社會新聞里出現過一樣，又彷彿農村老家張二狗家外來媳婦的故事。影片以記錄片性質的故事和原始鏡頭的代入感，營造一種力透紙背的影像故事穿透力。

本月（成文時），國家出台了關於拐賣婦女、兒童的新法律條款：除了對於偷盜嬰幼兒，最高可判死刑，對於拐賣婦女，可判拐賣婦女罪和詐騙罪等刑事責任外。另外，片中所反映的「阻礙解救」等現象，也給予了法律條款的明確。這也是我之所以再次提到[盲山]這部電影的原因。

如果說[盲井]的黑煤窯離我們比較遠，因而發生的故事讓我們產生驚悚的恐慌感。那麼[盲山]所演繹的中國農村曾經大量存在的拐賣婦女現象，因為真實，因為貼近生活，則更令人心有感觸。記得看片過程中，我只有一種感覺——心悸，一種上下跳動的不安感。

[盲山]里被拐的白雪梅其實並不是婦女，她是一個剛出大學校園的知識分子。嚴格來說，她還是個單純的象牙塔里的女孩。滿懷憧憬，滿懷夢想，從學校走上社會，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擺在她眼前的，也是唯一的路，卻是到一個封閉貧窮的山村，跟一個沒文化沒見識的男人黃德貴當老婆。

這便是這部樸實的電影所設下的最大的劇情和人物衝突，所以它又不同於一般的拐賣婦女題材電影。 [盲山]里人物之間劇烈的衝突不完全因為被拐賣，還有文化，價值觀的存在。也就是夢想。因為被拐對象白雪梅對夢想的執著，才有了反覆的逃跑情節，才不會像村裡其他被拐婦女一樣順從自己的「丈夫」，也才會因此對文化人黃德誠（黃德貴的弟弟）產生心理和身體上的信賴。

夢想是本片的一條隱形主線，穿插著整個劇情，也讓整個故事和人物了充滿戲劇張力。

李揚的「盲」系列反映的社會現狀，也曾讓我一時恍惚人道的合理性。存在即合理，就像人們總愛追求平等一樣徒勞。高速發展的社會裡，總需要有人付出，有人收穫。就像[盲井]里的窯主對窯工；[盲山]里家在農村的白雪梅畢業要外出掙錢養家，而城市裡畢業的孩子永遠不用有這樣的壓力。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女大學生白雪梅被拐賣，而農村人需要一個外來的女人傳宗接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是生命延續這一首要問題。目的很簡單，沒有誰要凌辱誰，沒有誰要傷害誰，封閉山區的農民要繁衍要生存，當地的封閉條件滿足不了，就從外面找，這不是更大的人道需求嗎？

白雪梅想要逃出去，但是村民們沒有一個人幫他，反而認為不能讓她跑了。因為封閉的山村就是一個合理的體系。這不是個人利益，而是群體利益。為了生存的需要，人們的意願是一致的並被認為是合理的。但是，在現代社會關係中的人看來，這是對女孩的極不人道。

奪走了女孩，又是對山村家庭的不人道。你可以說他們是愚昧的，在生存這個人類最基本最重大的問題面前，愚昧如何定義？面對不同社會層面的人與人之間的衝突，人道有了更多元的定義。而片尾代表法律的警察在解救被拐婦女時，竟也只剩下搶和求情。

不同的是，於2009年上映的一部同題材電影《嫁給大山的女人》，講述一個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河南姑娘被拐賣的故事。該片卻極力美化而完全弱化了她的傷痛經歷。後來據說，這位女孩於2006年還被評為「感動河北」十大年度人物。這便是這個時代的文明，在歌功頌德的同時，對罪惡和屈辱始終缺乏應有的正視和尊重。

[盲山]雖盲，但願，唯夢想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