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輩子有幾場真愛？

01

「一次就好，我陪你去看天荒地老」，一生一次，地老天荒，聽起來多麼感人肺腑。

那麼問題來了，真的是一次就好？

如果一次就好，那麼為什麼出軌劈腿種種兩面三刀的故事一直沒有淡出我們的生活？我們小時候以為電視劇里才會有的狗血劇情，爭先恐後地出現在我們的真實生活之中，讓我們唏噓不已義憤填膺。

如果不是一次就好，為什麼有的人在痛失所愛之後肝腸寸斷形容枯槁？有的人自暴自棄甚至自我終了？

02

我和許月，曾分享過草莓布丁一樣的甜美童年時光。

我爸爸和許爸爸是同事，我們自幼在軍隊大院長大。許月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姑娘」，生的唇紅齒白，明眸善睞，天生自帶女王氣場，她每次穿著白色的蓬蓬紗裙走過學校走廊，紅色小皮鞋都要敲的啪嗒啪嗒響，引得所有人側目。

要不我說老天不公平，她不但美不勝收，還才華橫溢。我們一起學鋼琴學國畫學跳舞，她每次都是被老師喊上去做示範的那個，小學四年級就過了鋼琴十級，五年級就代表學校去電視台的晚會上領舞。相比之下，我鋼琴彈的一塌糊塗，跳舞如同廣播體操，每次我媽看著我齜牙咧嘴地彎腰壓腿都會嘆一口氣，然後說，都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你看看人家許月。

03

這樣的許月，當然也是學校里男生們追逐的對象。在我還沒搞清自己和男生有什麼區別的時候，許月已經開始收到小男生們寫給她的情書了，因為我和許月一起上學放學，自然也成了這些小男生們「公關」的對象，棒棒糖巧克力從沒斷過，結果把我硬生生吃成了一個小胖子。

可是好像高脂肪高碳水化合物的零食也絲毫沒有影響許月的美麗，她纖細窈窕，煢煢孑立，在我們這些灰頭土臉的小姑娘之中鶴立雞群，幾乎每個月都有男生為了她打架，教導主任對她的存在頭疼不已又束手無策，但是她始終以一種孤傲的旁觀姿態看著他們上演一出出雄性荷爾蒙爆棚的鬧劇，並不與任何男生親近。

當然，女生們也不太喜歡她，她也不屑於和她們做朋友，我和她關係其實說不上太好，不過是順路一起上學放學，偶爾聊聊作業吐槽父母談談未來。

04

我每每想起就會後悔不已的，是我告訴許月，我喜歡林子明。

那時候我們入讀全省最好的高中，正在為了衝刺重點大學而頭懸門梁錐刺大腿的學習，交集漸漸少了。許月依然是全校數一數二的漂亮姑娘，打算走藝考路線學播音主持，我別無長物，只能在理科班學我最不擅長的物理。

林子明是我同班的同學，個子很高，非常聰明，笑起來眼睛彎成兩枚漂亮的小月亮，做數學題不用草稿紙，眼睛一轉就能出答案，還打得一手好籃球，是校隊的前鋒。一次運動會我傷了腿，林子明二話沒說就把我背去了醫院，趴在他溫暖厚實的後背上我覺得安全，那之後我們走的越來越近，我開始喜歡上這個明朗優秀的追風少年。

林子明是我第一個喜歡的男孩子，是第一個牽我手的男孩子，第一個擁抱我的男孩子，當然也是第一個給我一個溫暖心安後背的男孩子。在學校，怕老師發現，我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周末有時候一起逛書店、滑旱冰，有時候他也給我講題，冬天的時候，會給我買剛炒好的栗子和通紅的冰糖葫蘆，他還說，我們要一起到北京讀大學。

我曾經以為，那就是愛。

05

某天課間，我去看林子明打球，許月走過來和我打招呼，閑聊幾句後她問我，你抱著的是誰的衣服啊？

我說林子明啊，我們班的數學小王子，然後還有點炫耀地指給她看，就是那個高高的，紅色籃球鞋那個。

許月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哦。

結果我怎麼也沒想到，林子明和許月在一起了，而且在瀕臨高考的巔峰時刻，他們竟然同居了。

因為高三下課較晚，很多同學都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林子明也不例外。一次晚自習，他請假沒來，老師發了第二天早上要交的試卷，我給他發簡訊讓他來取，他沒有回復我。我擔心他明早交不了差，於是下了課急忙趕去他住的地方給他送卷子。

結果我看到了他和許月，許月穿著單薄清涼，半條腿在被子外邊，頭髮長長地披在肩膀上，我看不清她的臉。

我們三個人愣了半分鐘，我把書包里的卷子塞給他，然後說，明早要收，然後轉身跑下樓梯。

我覺得呼吸發緊，胸腔里拉扯著大提琴一般的哀鳴，我迎著風跑回宿舍，滿臉是淚。

06

後來我才知道，許月已經半個月沒有住在宿舍了，她一直和林子明在一起。林子明後來給我解釋說，他總覺得我還沒長大，他就像喜歡一個小寵物那樣喜歡我，而他對許月，是真的愛。

我相信他說的，因為我們之間最親密的舉動，不過是他揉揉我的頭髮，溫和地喊我小胖。我一直以為，他是礙於我們學校嚴格的校規校紀，才與我明裡暗裡保持距離，沒想到，我從來都未住進他的心裡。

許月找到我，她說她人生前十八年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麼人，唯有林子明，讓她難以抗拒。「他將是我，此生唯愛。」許月看著我，目光表情都是稚嫩而驕傲的堅毅。

我哪有什麼資本和女王去競爭，初戀就這樣潦草地不了了之。每每念及至此，我白天便化悲痛為動力刻苦做題，黑夜抱著MP3聽歌聽得眼淚淋漓。「你教我怎麼愛上，卻沒教怎麼遺忘，讓我的陽光，都變成了淚光。」

高考的洪流把我們沖向了全國各地，我與林子明和許月都不再聯繫，他們去了北京的不同學校，林子明讀計算機，許月如願考上了播音專業。

我則孤身去了上海。

07

再次得到許月的消息，已經是四年後。

同學群里瘋傳，因為林子明劈腿，許月從學校教學樓天井上一躍而下，用生命印證了那句「他將是我，此生唯愛。」

我看到群里那些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照片，很難和少年時代那具鮮活美好的肉體聯繫起來。有人說許月早就有抑鬱症，情緒不穩定，也有人說林子明確實負了她。許月的死，在成為了短暫話題焦點之後，便被人遺忘了。我與她也太久未聯繫，當時並沒什麼感覺，只覺得生命脆弱，我要好好珍惜。直到讀研的最後一年，我放假回家，媽媽說，你去看看許阿姨吧，她常來坐，總念叨你。

08

我提了水果糕點去許月家，許阿姨老了很多，滿頭白髮。客廳正中，擺放著許月的照片，笑容依舊燦爛美好，只是失了顏色。

我凝視著那張出眾的美顏，想著她要是還活著應該是什麼樣子。她應該也會讀研究生，也許參加了全國知名的主持人大賽，獲得了名次；也許她青春洋溢的笑臉會出現在某檔電視節目中，說不定還會演電視劇；也許她會和什麼人結婚，生一個和她一樣漂亮的女兒。

沒有也許了，此時的許月，只是一抔暗淡的骨灰。

那天晚上，我給她燒紙，也燒了一張我自己畫的，上了色的禮服設計草圖，華麗的飄逸裙擺上綴滿閃耀鑽石，腰線高而流暢，飾以香檳色的蕾絲緞帶，是許月一直喜歡的浮誇樣式。

我說許月啊，我就要離開上海，去國外念書了；桃桃去四大做會計，默默去北京直接讀博。我們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都挺好的，你在那邊也要好好的。

林子明也挺好的，不知道你是高興還是難過，他有了新的女朋友，見過的人都說挺漂亮，長的有點像范冰冰。他考上了公務員，聽說也在北京買房子了，應該很快就結婚了。

你媽媽前兩天去我家了，她老了很多，但是身體還挺好的，跟我媽媽說還是會想你，雖然趕上政策好，她也生不出來二胎了。我今天認你媽媽當乾媽了，以後她老了，有什麼事我也能幫一把。

我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彷彿許月流淚的眼睛。

09

我們對於這個世界的詮釋，賦予「一」這個數字太過完美的期望與定義。尤其在感情世界裡，彷彿只有唯一才完美。一見鍾情，一帆風順，一生一世，好像只有一步到位，才算得上是功德圓滿，沒有一蹴而就，好像就抱憾終身。

可是，你覺得一次就好，可是對方呢？他是你的唯一，你是不是他的呢？兩個人如果不是以同樣的深情處在一段感情之中，深情的那個，必然會遭到另一方的鄙夷和不屑，害人害己。

我們應當憧憬一生一世的愛情，同時也做好孤獨終老的準備。

我保證愛你的時候拼盡全力，像最後一次戀愛一樣，但絕不是一次就好。畢竟未來這麼長，你既然會為我動心，也難保不會愛上他人，如果有這樣一天，請你告訴我，但願我們都能笑著分道揚鑣，追尋更美好的生活，各自開始我們的未來人生。

在感情里，不是一次就好，是每次，都要好。

最重要的是，就算我們的感情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好的結果，我們也要保證自己，好好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