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有眾人喜歡的人，往往都不在意眾人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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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遺物語

她，早已榮譽滿身。

2004年，憑藉《清潔》一劇，

成為亞洲首位戛納電影節影后。

她，曾是男神眼中的女神。

梁朝偉和劉嘉玲結婚時，

網友痛呼：為什麼梁朝偉不娶她。

她，本可以美美地站在那裡，

享受世人的膜拜。

可她並不，走下山頂的神壇，

扔掉光環，活成了一棵「粗糙」

但會行走的樹，

逍遙在滾滾紅塵。

真正愛她的人，

愛的是她外表粗糙但內心強大的力量。

而對於不愛她的人，她說：I DON"T CARE!

2016年的光棍節有什麼？

有各大電商平台的雙十一。

有單身狗的狂歡party。

然後，還有單曲《Look in My Eyes》的發布。

沒錯，歌手就是張曼玉。

2014年的草莓音樂節上，因為唱歌跑調，

被網友調侃「看在你以前電影的份上，就不報警了。」

兩年過去，她的歌技依然夠嗆。

可她告訴你：

「Look in my eyes，let』s get things Straight。」

面對愛，

愛上一個真正的自己，

她從未閃躲。

如果從現在開始還不能為自己活著的話，

就有些晚了

2004年，張曼玉憑藉《清潔》一片，

戛納封后，這也是亞洲第一位戛納影后。

對於中國影壇，乃至亞洲影壇，

彼時，這都是一個讓人振奮的成就。

不過，對於張曼玉來說，

更多的，似乎是順理成章。

19歲，因「愛慕虛榮」，

頂著港姐亞軍的名號，

張曼玉懵懵懂懂闖入了演藝圈。

那時候的影評界對她的評價是「行走的花瓶」。

不過她並未在意，釋放自己的本真，

只需在戲中瘋瘋傻傻，這樣的日子似乎挺好。

如果不是遇到王家衛，拍攝了《旺角卡門》，

她可能會一直這樣下去。

「在王家衛之前，

做演員對我而言就意味著做反應，

毫無原因地狂喊，像孩子一樣哭、蹦蹦跳跳。

而拍《旺角卡門》時，我要尋找感情的深入點。

從這開始，我就開竅了。我也決定將拍電影作為自己的事業。」

這個事業一旦開始，就一發不可收拾。

她藏起了自己，演繹出各色人等的不同精彩。

各項影展的影后，讓她拿到手軟。

人美，電影美，

張曼玉在華語影壇樹立起一個完美女神的形象。

直到她拍了《清潔》。

張曼玉在其中飾演一個有吸毒史的搖滾女歌手。

這幾乎完全顛覆了她固有的形象。

站過時代春天商場賣服裝，

在中國菜館做過女招待，

…………

沒有驚心動魄的情節，

聲勢浩大的鋪陳和深沉煽情的淚點，

張曼玉以一個不完美的形象，在其中平靜地訴說。

習慣了張曼玉過往電影的人，直呼這很不張曼玉。

但張曼玉說：「艾米莉身上有很多我的影子。」

艾米莉很倔強，張曼玉很生硬。

數段情史變故，讓張曼玉屢屢成為八卦頭條。

可張曼玉卻無所謂：

「重要的是，你會不會因此就不敢去愛，

會不會因此就把過去背在身上，不肯放下。」

艾米莉很勇敢，張曼玉很直接。

每次情變，張曼玉總能很快走出來，

大方宣布承認新男友。

面對投來的複雜眼光，張曼玉說：

「當我遇到另一個讓我心動的人，

之前那個我會忘記得一乾二凈。」

艾米莉很叛逆，張曼玉很任性。

當她在戛納影展後宣布息影時，

業界一片嘩然，各種天花亂墜的猜測紛至沓來。

而張曼玉只是說：

「我不想到死還是演員，會演還不如會做飯。」

理由很簡單，在戲裡過了好幾輩子精彩的人生，

張曼玉準備重新發現自己。

「演了無數遍別人，我想演回自己。」張曼玉說。

有人說息影后，張曼玉變了。

也對，她不再是婉約凄慘的阮玲玉，

不再是潑辣風情的金鑲玉，

不再是典雅憂鬱的蘇麗珍。

一「影」成讖，張曼玉變成了艾米莉——

一個熱愛搖滾的女文青。

「我想成為一個歌手。」張曼玉說。

音樂，曾是張曼玉的一個禁區。

以前，去唱卡OK，所有人都不會讓她唱歌。

直到在法國拍攝《清潔》時，

Dean不斷地告訴她：

「其實唱歌並不難，就像很多明星的照片一樣，

都是可以通過Photoshop這樣的軟體，

在電腦上修飾達到最好的效果。」

張曼玉當時驚訝地睜大眼睛，

連問：「真的嗎？真的嗎？」

她當真了，在她四十歲的這年，

她決定重新開啟一份夢想。

開始的有些任性，但並不晚。

「一個懂得控制自己命運的人，一個快樂的女人。」

梁朝偉曾這樣評價張曼玉。

美不是一切，它很浪費人生

事實上，以張曼玉的地位，

加之香港成熟的音樂產業鏈條，

張曼玉可以很快做出專輯，

也不用懷疑，專輯會大賣。

不過顯然，張曼玉沒有選擇這條路。

戛納影展後，張曼玉就幾乎消失了。

偶有新聞傳出，

就是她可能要出演某某著名導演的新戲。

可每當影迷的胃口被吊起來，

就再無聲息。

就連她的音樂作品，也幾無音信。

張曼玉在幹嘛？

她在認真地從零開始。

懷著極大的熱情，張曼玉從音樂的點點滴滴學起。

努力地去學怎麼在電腦上做音樂，怎麼剪輯，怎麼錄音？

在家裡到處放一些小本子，

隨時把蹦出來的歌詞記下來。

不過她並沒有給自己一個詳細的計劃。

「我對我的生活工作不會有太細節的計劃，

我喜歡驚喜帶來的興奮感。」張曼玉說。

幾年下來，張曼玉並未有足夠讓自己興奮的作品。

可似乎她也並不在乎。

「我喜歡用大大的心情，來做一些小小的事情。」張曼玉說。

沉浸在音樂里，張曼玉渾然忘記了江湖。

不過江湖並未忘記她。

2007年，張曼玉再次陷入一段愛情。

張曼玉承認自己是個愛情至上的人。

遷就在北京的男友，她在北京安了一個家。

剛來北京的那一陣子，

張曼玉與男朋友喜歡走路或是騎著自行車，

在北京城裡繞胡同。

她也嘗試過坐地鐵。

「這麼多年的明星生活，

我發現自己離真實的生活太遠了，

這樣下去是不對的，我需要這些經歷去積累人生。

搭地鐵，我看到了別人的生活，這就是收穫。」

很快，她愛上北京人的爽直。

「不會有事沒事說好聽的話逗你開心，

比如，『你今天好美哦』！

在上海，就沒有這樣的感覺。」

本是晶瑩剔透的女神，卻愛上了粗糙的北方，

或許並不是一個偶然。

以往，每次從歐洲回到香港，

總會有八卦媒體盯著她臉上的每一個皺紋。

「又老了。」

久別大熒幕，人們只能從媒體上的隻言片語，

捕風捉影地獲知張曼玉的信息。

「美人遲暮」的印象不脛而走。

大家對女神影后的自毀形象痛心疾首：

你厭倦了鎂光燈，可也不必毀了我們的青春啊。

在1993拍攝的《阮玲玉》中，關錦鵬曾「訪問」張曼玉：

「Maggie啊，你想不想在半個多世紀以後

還有人記得你，

並且常常提起你呢？」

張曼玉記得自己那時的答案是：「沒關係，我不在乎。」

時過境遷，面對人們對自己形象的非議，

張曼玉的答案依然是不在乎。

「老不是一個問題，只要我做著自己喜歡的東西。」」

有音樂，沒成績，沒關係。

有男友，沒婚姻，沒關係。

「每個人都會老，為什麼非要年輕、沒有皺紋才是美呢？

人不是一定要美，而是要有意思，做人做事有意思。

我覺得美不是一切，它很浪費人生。

你到了最後也不過是嫁一個老公，

也是要做一個女人該做的事兒，光是美，是沒用的。

美要加上滋味、加上開心、加上別的東西，才是人生的美滿。」

隨著年齡增長，我開始愛自己多一些，

接受了生活原本的模樣

2013年年底，摩登天空老闆沈黎暉接到朋友一個電話，是代張曼玉打來的。

說她聽了摩登旗下歌手宋冬野的專輯《安河橋北》相當喜歡。

所以想知道能不能和宋冬野見見面時。

見面那天，大家一開始都有點生分，

張曼玉一身她慣常的皮衣牛仔褲，

還沒來得及摘下墨鏡和大家打招呼，

宋冬野先迸出了一句：「我媽媽特別喜歡你。」

在場所有人都窘了，張曼玉哈哈大笑。

現場放了幾首摩登天空的小樣。

「要不要聽聽我的？」張曼玉其實有備而來。

因為愛情至上，她曾一度放緩音樂路上的腳步。

為此她曾感到很遺憾，發誓一定「再開始」。

張曼玉拿出自己的手機，放出了幾段小樣。

音樂一出，藝人總監烏利記得她和沈黎暉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個代表「萬分欣喜」的眼神。

只有遇到特別有意思的樂手時他們才會使用的眼神。

上一次什麼時候？

「還是聽到萬青（萬能青年旅店）的時候。」

沈黎暉問，要不要和摩登合作？我們簽你。

張曼玉「眼睛當時就亮了」，

反覆問，真的嗎？是真的嗎？

一如她當初聽到自己竟然可以做音樂時的興奮。

「不只是因為她足夠大牌，而是我們確實有相契的音樂口味。」沈黎暉說。

第一次排練，過了一會，張曼玉主動停了下來：

「大家坐下來開個會吧，你們還不認識我……」

「我們可是認識你好久了。」樂手們笑了起來。

「對對，你們都是看著我的電影長大的。」

甜蜜、融洽的簽約生涯，其實很短暫。

2014年5月1日，上海天氣顯得有點燥。

這年來草莓音樂節的人出奇地多，

光入場的隊伍就排出去很遠。

理由只有一個就足夠——張曼玉要登台唱搖滾。

可一切在張曼玉開嗓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張曼玉走音了。

由於聲調過低，有些段落直接被背景音樂覆蓋，

有歌迷調侃稱「張曼玉的重低音簡直比貝斯還低」。

儘管如此，台下依然響起喝彩聲。

是啊，對一個「玩票」的女神，你還能要求什麼呢？

不過顯然，機智如網友顯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上帝放棄的車禍現場。」

「為了世界和平，你還是別唱了。」

…………

從藝以來，這恐怕是張曼玉遭到過最大的質疑。

不過，第三天，

張曼玉又義無反顧登上北京草莓音樂節的舞台。

開唱前，她笑著說：

「我在百度上搜，怎麼在音樂節上唱歌不跑調，

但沒搜到，所以今天我還要繼續跑調……」

這句話點燃了台下躁動的歌迷，然後她開始唱歌，

走音情況比前一場改善了很多。

前兩首沒有發生太嚴重的走音，

唱到第三首Stay時，開始颳起了八級大風。

舞台開始搖晃，開始不斷有東西往地上砸。

現場導演，果斷喊了停。

張曼玉被一把抱走，在風中留下一句：我不要停。

事後，烏利問她「遺憾不遺憾」？

「不遺憾，我把最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哪一句？」

在場的人，心裡想的大概是那句註定的金句：

「我演了20部電影還被說成花瓶，唱歌也請給我20次機會。」

不過張曼玉說：「是那句『我才沒有50歲，我只有49歲9個月17天』。」

現場笑翻。

有人曾問過張曼玉，隨著年齡的增長，

會不會擔心自己的演藝生涯。

「隨著年齡增長，我開始愛自己多一些，

接受了生活原本的模樣。」張曼玉答。

大眾期待里，女神最好是凝固在琥珀里，

在煌煌光芒中遺世獨立，不可妄動。

可有人在北京地鐵上見過她，

有人在上海田子坊見過他，

還有人在巴黎街頭見過騎著單車飛馳而過的她，

不施粉黛，不見優雅。

她並沒有活成人們希望的模樣。

因為，這就是生活本來的模樣——

勇敢觀照內心，面對愛，追逐並擔負，

釋放出「我不想停」的懇切與生命力。

有人說女神在優雅地老去，

可張曼玉說：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優雅怎麼老。

眾人愛與不愛，於她，並不重要，

至少，她學會了愛上自己。

張曼玉，你不要停，祝你在滾滾紅塵里得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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