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門附近一作坊，賺的錢竟能頂半個首鋼！到底幹啥的？

在北京崇文門附近北羊市口街國瑞城購物中心大廈的底層商鋪中，有這樣一家僅有百十平米的店，它的一件產品能頂一輛轎車，幾十年下來，它賺的錢差不多能頂半個首鋼！

你可能會以為這是騙人的，或者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標題黨。其實不是的，在北京確確實實存在著這樣一家店。那麼，這到底是一家什麼樣的店？它到底賣的是什麼？又為什麼能夠賺這麼多得錢呢？聽我一一跟大家細說。

這家店就是北京乃至中國牙雕藝術的大本營——北京象牙雕刻廠。

說起這北京象牙雕刻廠，我們就不得不先提一下象牙雕刻這門手藝的歷史。

象牙雕刻的歷史與北京象牙雕刻廠的由來

象牙雕刻在中國的歷史源遠流長，最早可以追溯到一萬一千年前居住在北京周口店的山頂洞人。考古發現，在他們的隨葬品中有不少以象牙雕刻的裝飾品。

《史記·微子世家》中也明確記載了「紂始為象簪」。這也就是說，最晚到商紂王時，我國古人就開始使用象牙材質的發簪了。到了遼、金、元、明、清時期，歷代皇帝均把象牙看做皇家珍品，象牙製品的珍稀與珍貴由此可見一斑。

到了清朝時期，皇帝在清宮造辦處設立了專門負責象牙製品的機構。當時的象牙作品，多數先由皇帝設計，後由宮廷畫師畫出圖紙，最後由工匠完成製作。

這樣一整套流程下來，不僅使得清朝象牙製品的藝術性獲得了極大的提升，也造就了不少名家大匠，同時象牙製品的品種也變得多種多樣，其中乾隆年間的《月曼清游》就是集大成的代表作品。

到了清明明初，北京已經有十幾家成規模的象牙作坊了，它們主要分布在花市大街，上、下堂子胡同，上、下唐刀胡同和珠市口附近。其中名聲最大的是前門外三眼井胡同49號耿記象牙雕刻作坊的創始人耿潤田，當時人稱「耿子」。他們的手藝，完全處於清朝宮廷。

圖為耿潤田大師。

到了20世紀30年代，象牙雕刻行業獲得了蓬勃發展，從業人員達到180餘人，其中較有名望的是王彬、楊士惠、曹彬和楊士忠等人，而這些人後來大都成了北京象牙雕刻廠的得力幹將。

圖為楊士惠大師

新中國成立之後，上面的那些藝人們成立了幾個象牙雕刻合作社。1958年，象牙雕刻生產合作社一社、二社和公私合營的象牙雕刻廠三個單位合并成立了北京象牙雕刻廠。

一個雕件頂一輛伏爾加轎車，一個牙雕廠頂半個首鋼

新中國成立之後，由於國際封鎖，再加上我國科技水平比較低，所以我國製造的輕、重工業產品在國際上都處於嚴重滯銷狀態，不要說盈利了，能回本就已經是萬吉了。

可是，任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在當時被視作「雕蟲小技」的象牙雕刻技術卻幫了新中國的大忙。當時北京象牙雕刻廠的作品，憑藉精湛的技藝和源自宮廷的高貴氣質，深受東南亞各國乃至歐美國家的歡迎和喜愛。也正是因為如此，北京象牙雕刻廠的作品，成了當時國家賺取外匯的重要來源。

那時候，一個小小的象牙雕件，就能換回一輛嶄新的伏爾加小轎車（前蘇聯生產），以至於整個北京象牙雕刻廠的創匯數額簡直就是天文數字。雖然具體數字不可考，但是老牙雕師傅們都知道「一個牙雕廠頂半個首鋼」。

不僅如此，北京象牙雕刻產出品的雕件，還曾經被多次作為國禮贈送給各國領導人。其中，為朝鮮主席金日成賀65歲大壽的賀禮「萬景台」，至今仍然是朝鮮國寶。「花卉牙球」至今仍陳列在紐約的聯合國大廈，經常「謀殺」各國記者的眼球。

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華，當時尼克松為毛主席帶來的禮物是，「阿波羅」號登月後在月球表面撿回來的石頭。而毛主席回贈尼克松的就是北京象牙雕刻廠產的「嫦娥奔月」。敢情主席是在擺「老資格」：你們美國人引以為豪的登月行動，早在中國古代就已被嫦娥仙子完成啦。這件事一時傳為一段佳話。

當時因為「有錢」，北京象牙雕刻廠成了無數人嚮往的好單位，鼎盛時期員工達到800多人。

原料短缺、人才流失與技藝失傳

1989年10月，第七屆《國際瀕危野生動植物貿易協議》締約國大會開會決定：禁止國際象牙進出口貿易，以拯救非洲大象。當時中國是通過協議的成員國之一，因此主動遵守協議，於1990年初停止進口象牙。

這件事對於北京象牙雕刻廠的打擊有多大，可想而知。連原材料都沒有了，還怎麼進行雕刻呢？

據當時的老師傅回憶，「由於沒有原材料供應……廠里技師大部分都改了行，有的去干玉雕，有的去做骨雕，還有的甚至去當了公交車售票員」。除了人才的流失，更令人痛心和遺憾的是，大師們老去、故去之時，大多都是手藝失傳之日。比如，1994年楊士俊大師故去之後，他最拿手的花卉部分從此失傳。

圖為楊士俊大師。

爭議：牙雕入選非遺

2006年，牙雕入選我國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件事引起了國內外的廣泛爭議。其中，有不少人都認為象牙製品直接威脅了野生大象的生存，是破壞自然的罪魁禍首。

但是，也有不少人（比如工藝美術大師柴慈繼）認為，牙雕並不會威脅大象的生存，因為大象也會生老病死。技師們用死亡大象的象牙製作精美的藝術品，反而是一種生命的延續。

圖為柴慈繼大師。

像北京象牙雕刻廠這樣只做高精產品的廠家，有的技術一年也就只雕一隻象牙，並沒有多大的需求量。但是，如果長時間得不到原料供應，那麼象牙雕刻藝術的前景將非常不容樂觀。

轉機與危機

令人高興的是，2009年象牙進口被允許，苦熬了20年的北京象牙雕刻廠總算等來了好消息。大量原材料的入庫，使得技師們又有了創作的可能性。其中，2010年原「宮廷造辦處」手藝傳承人，80歲高齡的陳吉品老先生，還創作除了大型牙雕《百鳥朝鳳》。

但是，令人擔心的是，恢復生產固然可喜，但絕技的傳承卻更加重要。雖然2009年北京象牙雕刻廠招收了20年來唯一一批年輕人（僅7名），這7名80後也在為期3年的勤學苦練後正式出師，成為了合格的初級技工。但是，他們仍否繼承甚至發揚光牙雕藝術，還尚未可知。他們未來的路，任重而道遠。

其實，現在何止是牙雕，有數不清的老手藝都因沒有繼承人或者找不到合適的繼承人而失傳，每每看到這樣的新聞總是令人扼腕嘆息。衷心祝福牙雕藝術能夠一直傳承下去，越來越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