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女郎進化史：為什麼男人會覺得兔子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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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ongg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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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姐、護士、甚至小姨子，這些人出現在人們的性幻想里都不奇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那麼多人會覺得兔女郎很性感？男人的腦子是在進化的時候卡在了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要弄清楚這個可大可小的問題，我們得嚴肅地翻一翻《花花公子》。這本老牌成人雜誌在創刊60周年之際宣布出售，《華爾街日報》對其估價超過5億美元。

最新一本《花花公子》的封面也是兔女郎

主編休·海夫納（Hugh Hefner）是個思想開放的芝加哥小伙，他在學校當了學生會主席和校刊編輯。人緣不錯，文筆也不錯的海夫納在畢業後決定一鳴驚人，決定創建一本名為「雄鹿舞會」（Stag Party）的色情雜誌（雄鹿有單身男子的意思），並用鹿頭作為標誌，但名為「雄鹿」的雜誌已經存在，計劃險些泡湯。

在經歷了所有創業者都會遇到的混亂過後，海夫納決定採用「花花公子」（Playboy）作為雜誌的名字。第一期《花花公子》在1953年的聖誕前夕重磅上市。封面女郎瑪麗蓮夢露揮著手，向美國人宣布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第一期《花花公子》封面

第一期《花花公子》大獲成功，賣出了5萬本，引起整個社會的轟動。海夫納到這個時候才確定，這本雜誌可以出第二期了，因為讀者的反應證實他之前一切關於性解放的想法都是對的。然而在這期雜誌上，「花花公子」並沒有出現。海夫納沒有找到一個可以為花花公子代言的男人，他雖然個性張揚，但也不至於要為自己代言，尋找一個合適的「花花公子」形象成了海夫納迫在眉睫的要務。

這個時候，他想到了兔子。

看上去萌萌的兔子其實是生育之王

教皇方濟各曾對基督徒說，不需要「像兔子一樣」繁殖。那麼兔子真的有那麼熱愛生孩子嗎？答案是確定的，而且兔子善於繁殖的特徵主要體現在雌兔身上：和其他哺乳動物不同，雌兔是在交配過後排卵，以保證體內的精子得到充分利用。它們沒有月經，幾乎隨時都可以交配，受孕。在平均40秒的交配時長過後，一隻雌兔就懷孕了。這個效率讓哺乳動物們望塵莫及，世界各國民間都有對兔子的生育崇拜，說兔子是「生育之王」一點都不過分。

雖然平均只有40秒，兔子善於生育的特點仍然讓人對他們的性能力產生了種種聯想，海夫納也是在這種聯想之下決定採用兔子作為「花花公子」的標誌。他曾經在聊起這個logo的時候說：「我覺得兔子有種幽默的性暗示，同時又是一個活潑有趣的形象。我給他穿上燕尾服，又加上了一點神秘的感覺。當時還考慮到了辨識度的問題，因為《紐約客》和《時尚先生》都用男人的形象作為標誌，我覺得兔子可能會更好辨認......」

《花花公子》的logo

當時的藝術總監用半個小時就設計出了這隻穿禮服的兔子，它出現在了第二期的封面上，摟著兩個性感的聖誕女郎，表情充滿了戲謔。在50年代的美國，所有男人都想像這隻兔子一樣既性感，又能生，又都市化。

第二期《花花公子》封面就出現了兔子

這段時間的美國人的確很能生，二戰後的嬰兒潮也在50年代爆發，《花花公子》對這股潮流多少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到了1959年，這隻兔子的形象就已經深入人心了。有一天《花花公子》雜誌社甚至收到了一封以這個兔子頭作為地址的讀者來信，說明郵政機構的每個部門都有人看過這本雜誌，認得這隻兔子。

這隻穿著禮服的兔子一開始是只打著領結的雄兔，但很快人們就把它和女性聯繫在一起了。1960年，第一家花花公子俱樂部在芝加哥開業，店裡的女服務頭戴絲綢兔耳，身穿鍛面緊身衣，臀部還有一個又大又圓的兔尾巴，「兔女郎」就這樣誕生了。

兔女郎

兔子和女人的聯繫由來已久，但不一定都跟性感有關。比如我說雙流老媽兔頭，你肯定不會覺得性感。在中世紀的傳說中，野兔被認為是藏在暗處的巫婆。她們最終的結局，都是被英勇的獵人捕獲，征服，剝掉了皮。現在，打扮成兔子的女郎未必有什麼陰謀，獵人的動作卻不斷地在男人的腦海里重演：捕獲，征服，扒衣服。

兩年後，服裝設計師瑞內·布洛特（Renee Blot）給這傢俱樂部的服務員做了最終版的服裝設計：加上了領結和袖扣，並且在胸部加入泡沫海綿。當女孩們的耳朵豎起來，尾巴翹起來，胸部挺起來，兔女郎就走進了男人們的春夢裡。

端著酒的兔女郎們

兔女郎之所以能在60年代的美國大受歡迎，表面上是因為肉露得夠多，實際上在20世紀中期的美國社會，兩性權力關係正在經歷史無前例的劇變：波伏娃的《第二性》在1949年出版，第二波女權運動正在醞釀之中。女人們摘下圍裙，走進辦公室，把19世紀那套「家庭婦女才是真女人」的論調統統拋掉。1960年代戴著兔耳朵去酒吧上班的2萬5千名「兔女郎」代表了性解放，也代表了事業型女性正式走上歷史舞台。

活在20世紀中後期的男性是幸福的，他們面對的女人是前所未見的。她們獨立，性感，她們竟然不在家裡待著看孩子！她們到底想做什麼？她們會不會威脅到男人的地位？女性的面貌在改變，就像那隻半人半兔的兔女郎，時而天真爛漫，時而讓人血脈賁張，那朵翹著的兔尾巴時刻在召喚最英勇的獵人。

兔女郎的尾巴才是最性感的地方

兔女郎對女人來說，也是同樣誘惑。在花花公子俱樂部上班就意味著是新女性的代表，即使新聞上時不時曝出俱樂部有性騷擾女性的醜聞，也依然擋不住兔女郎的魅力。美國記者詩丹妮（Gloria Steinem）曾卧底做了兩個月的兔女郎，最後寫出來的文章曝光兔女郎們不那麼光鮮的日常：經歷嚴格的舉止訓練，在討好客人過後還要倒垃圾、去後廚。文章出版之後，報名應聘的人不減反增，還是有成千上萬的年輕女孩想去那裡上班，想成為一名驕傲的、真正的兔女郎，而不只是買一套情趣套裝來穿穿而已。

人生贏家海夫納

當時，來自威爾士的博物學家羅納德·洛克李（Ronald Lockley）在著名的《兔子的私生活》（The Private Life of Rabbits）中曾經試圖對兔女郎的形態做出解釋。有人類心理學家認為，出於本能，人類會對兔子較為圓潤的體型會比較有好感，但對狐狸等動物長而尖的頭部感到抗拒。圓形本身就是充滿母性的形狀，讓人想起豐乳肥臀，誘惑又包容；還有居所的門和被窩，溫暖的太陽。

兔女郎渾身上下的圓形特徵都被放大：本來隱藏的胸部被誇張地塑造成D罩杯的肉球，衣服的剪裁讓臀部線條得以顯露，臀部上粘著的兔尾巴毛球還給女人的身體多加了一個圓形特徵，高聳的兔尾巴本來就是兔子準備交配時的信號。不論是解構還是看整體，兔女郎的形態對男人來說都是一種對本能的誘惑。

兔子加美女是《花花公子》的標配

洛克李在《兔子的私生活》中，時常把「女人」和「雌兔」混為一談，似乎用」woman」這個英文單詞描述雌性動物是一種合適的做法。洛克李的這一做法引起了語言學家的注意，在英語之中，把女人和兔子混淆的案例比比皆是。比如說，「笨兔子」（dumb bunny）就是笨蛋的意思，滑雪場的初級滑道也被稱為「兔子坡」(bunny slope)。動物學家胡安·多娜爾（Joan Dunayer）指出，這些跟兔子有關的俚語一般都用作描述女人，而「小兔子」（bunny）這個單詞的詞根「兔尾巴」(bun)更是直到1934年都在字典里被錄作「妓女」（prostitute）的別稱。

中世紀的兔子被認為是邪惡的化身

人類學家埃德蒙·利奇（Edmund Leach）認為，人們把動物的名稱用作負面或詆毀性語言，實際上是在為自己欺凌動物的行為尋找平衡。比如人們把「母狗」（bitch）這個單詞用來罵人，用雞（chick）這個詞來指代放蕩的女人，就是為了把自己和這些動物區分開。似乎她們原本就是壞的，跟她們保持距離是必要的，所以，對她們進行殺戮也都是可原諒的行為。

對於兔子這種時常被獵殺的動物，人們更需要把它描繪成一個負面形象來處置。當年小布希出兵伊拉克，就被罵做是「兔腦袋」（harebrain），兔子在文學作品中的衰樣更是一抓一大把。奧利弗·高爾斯密的《屈身求愛》中，主任訓斥僕人說的是：「等客人來了，你們不許又跟養兔場嚇壞的兔子一樣，就知道乾瞪眼，一溜煙跑進屋。」在莎士比亞的《亨利四世》中，也有「去你的！你這婊子養的兩條腿兔子！去你的！」

經過幾百年的文化積累，兔子在英語中的意義已經被定義。讓人感到擔憂的是，當人們確定兔子是笨傻呆的代表，是動物界的性慾之王，那人們又會如何看待和兔子聯繫起來的女人？

花花公子俱樂部的兔女郎

這個問題讓女權主義者細思極恐，但在女權大行其道的今天，美國人並沒有給出很好的答案。反倒是日本人，在後資本主義社會中讓兔子有了回歸田園的一份安寧。在太平洋對岸，日系萌妹子賣萌的示範級動作就是學小兔子：嘟嘟嘴，晒傷妝，身上肯定得有個毛茸茸白色配件。

日本動漫中的兔女郎

她們依然是性感的，但更重要的是，她們是可愛的。在高速發展過後略顯疲累的日本社會，讓人回歸童趣的「卡哇伊」審美是整個社會都捧在手心的一份珍寶。雖然日本的性愛文化十分昌盛，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那是個產業，只有「卡哇伊」才是細水長流的懷舊趣味。你拍你的AV，我萌我的兔顏，涇渭分明的兩種審美給日本女性的解放開闢了一條柔軟的小路，同樣可以通往那個自得其樂又讓男人趨之若鶩的彼岸。

在那裡，不論是空姐、兔女郎還是軟妹子，這些長著兔子耳朵的女人都不是男人能小看的：你以為你是獵人，卻早已落進了獨立女性魅力遊戲的粉紅圈套，插翅難逃，只得乖乖繳械，墮入這個毛茸茸的溫柔鄉。

參考文獻：

1.Davis, S. and DeMello, M. (2003). Stories rabbits tell. New York: Lantern Books.

2.Leach, E. (1976). Culture & communication. Cambridge [England]: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3.Watts, S. (2008). Mr. Playboy,Hoboken, N.J.: Wi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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