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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最新番外?風過無痕

後昭,建元十六年秋。己亥月戊子日,宜:祭祀、普渡,忌:出行、修造。

《有匪》?最新番外?風過無痕


金陵秦淮河畔,翠煙樓後院,有一座獨立的小樓。深秋時節,小樓前後卻開滿了花,牆角堆滿了花架子。乍一看滿眼的奼紫嫣紅,再一看花叢中還有個鞦韆,旁邊的石桌前,端坐著一位手撫琴弦的俊秀書生。琴聲悠揚婉轉,猶如幽谷中的山泉蜿蜒流淌,又如泛著層層漣漪的一汪清水。


香兒倚在樓前的欄杆上,和著琴聲擊箸而歌。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衣裳穿得素凈,頭髮上系了條紅綢子,自有一番眉目如畫,不必穿紅掛綠,也不必珠光寶氣,有這一點顏色,就夠畫龍點睛、惹人憐愛。香兒嗓音清亮,好似洗過的鸝聲。但此刻,她只看得見那書生說不出的從容風度,一顆心兒全被勾了去,嘴巴哼哼唧唧地將那詞唱的半吐半含,沒了完整的句子。


那書生約莫弱冠之齡,長著一雙平湖似的眼睛,極亮、也極安靜。此人有三絕:輕功、鑄劍和寫小曲作戲詞。這世上,武林豪傑和打鐵的匠人多如過江之鯽,所以前兩件倒也稀鬆平常。最後一件可就了不得了,有道是「盛世的珠玉亂世的曲」,世道越是艱辛,戲曲跟話本便越得寵、越賺錢。


一曲已畢,謝允抬頭看了香兒一眼,只見她娥眉微蹙,正兀自出著神。

感覺到謝允的灼灼目光,香兒驚醒,想掩飾自己的窘態,可話到嘴邊,忽見謝允笑吟吟地盯著自己,便又閉了口,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謝允搖搖頭,隨手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淺啜一口,而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角。半晌,才好似找到了話頭,說道:「我明日就要啟程回東海了。



「嗯」香兒悵然地應了一聲,好一會兒,又道:「前些日子,我娘帶著羽衣班去了邵陽,叫你空跑了一趟。」


謝允起身,從懷中摸出一卷裝訂好的文稿,遞給香兒,「這是我新作的曲子《離恨樓》,共九折。」

「這曲子是給我的嗎?」香兒施施然接過本子,卻忍不住喜上了眉梢。


「送給霓裳夫人跟送給你又有什麼分別。」看著香兒的樣子,謝允皺了皺眉:「只是,此去山長水遠,也不知何時能再相見,煩請姑娘帶我向她老人家問個好。」


香兒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我還以為是送給我的呢。」


謝允「啪」一下將摺扇抖開,忽閃了幾下,而後哈哈一笑,「香兒,你可要想清楚了,我這人運氣不好,凡是收了我的東西,跟我沾上邊的人,都是要走霉運的。」


「呸,看你酸唧唧的樣子,天冷也不怕凍著。」香兒啐了一口,「快把你的破本子拿走,可別讓我娘沾了你的光。」說罷,作勢要扔。

「別,這可是你娘下了定金的曲子,錢貨兩清,已經不是我的東西了。」


香兒小嘴一撇,「那也是跟你沾了邊。」


謝允被她噎得喘不上氣來,一時哭笑不得。


香兒又想起了什麼,拍了拍手裡的本子,問道:「哎,謝大哥,聽說你會打鐵,是不是只會做一些鋤頭釘耙之類的玩意啊?」

謝允眉尖一挑,「誰說的?我會鑄劍,還會……」


香兒搶道:「你會做笛子嗎?」


「鐵笛沒研究過,竹笛倒是做過八九支。」謝允搖頭晃腦地回答。


香兒咬著嘴唇,思索了片刻,伸手比劃道:「我娘有一支碧綠的笛子,這麼長,非金非玉非竹非骨,非常可愛,我也想要一支。」


「好一個非金非玉非竹非骨,非常可愛!」謝允拿扇子在她頭頂一拍,「姑娘,你雖是名門之後,但也不能總欺負我這種溫厚老實又柔弱的書生啊!」


香兒一愣:「怎講?」


「什麼材料做的都不知道,難不成你以為我是神仙,會未卜先知嗎?」謝允說完,甩著摺扇,吹著小調,就要往院外走。


「慢著!」香兒情竇初開,只想留謝允多說會話,這時已顧不上矜持。


「什麼?」謝允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香兒。


「那個……」香兒憋了半天,憋得耳根嫣紅一片。


謝允:「哪個?」停了停,又似笑非笑地說道:「行了,不聽你多說了,來時見雨花台西面有片竹林,甚是挺拔蒼翠,我本想去瞧瞧,正好順便削一支竹笛,你先湊合著玩。等回了東海,我幫你問問陳老,他有一雙點石成金的巧手,機關、兵器、寶衣……無所不精。一支笛子應該難不倒他。」


謝允瞟了一眼滿臉通紅的香兒,接著說:「你找我真是找對人了,我不但會打鐵、製作樂器,而且還會打制金銀首飾……」


香兒垂下目光,還是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在心裡想:哎呀,謝大哥怎麼長了張女孩子的碎嘴呢!


「對了,以後你要嫁人,不要找別人,就找我幫你置辦嫁妝……」謝允是個孤兒,第一眼便喜歡上香兒了,恨不得有這麼個妹妹,能對她好,所以一說到高興的地方就停不下來。


「誰想嫁人!」香兒一跺腳,生氣了。


謝允仍不肯見好就收,繼續絮絮叨叨:「金鳳、金手鐲、金耳環、繡花鞋、紅蓋頭……等你出嫁那天……」


「呸,你又不是我娘!」香兒聽謝允不要臉地胡謅白咧,忍無可忍,一腳掃了出去,謝允就像一片靈巧的樹葉,輕輕地飄出一丈開外,足尖一點地面,又在半空中打了個驚險又好看的把式,風度翩翩地掠上了院牆,好整以暇地往牆頭一坐,而後嬉皮笑臉地晃蕩著兩條長腿。


香兒知道自己的輕功不如謝允,在後面追只有吃灰的份兒。於是賭氣似的走到鞦韆前坐下,胡亂地翻起那本《離恨樓》來。翻著翻著,竟然入了神。


謝允覺得無趣,便飛身躍下圍牆,向雨花台走去。


「好曲子!」院牆裡的香兒突然喊了一嗓子,而後打著拍子自顧自地唱了起來:「音塵脈脈信箋黃,染胭脂雨,落寂兩行,故園有風霜……」

《有匪》?最新番外?風過無痕



秦淮河兩岸,白牆黑瓦,亭台樓閣鱗次櫛比。南來北往的客船川流不息,街道上男女老幼摩肩接踵,小販們大聲吆喝,討價還價的、爭吵談笑的、招攬生意的……到處都是人聲。這一切,彷彿是在眼前徐徐展開了一幅繁華秀美的水鄉畫卷。


謝允一路優哉游哉地遊山玩水,日落時分溜達到了雨花台。在晚霞的輝映下,山勢舒緩、植被茂盛的雨花台又是另一番景象,到處赤橙黃綠,層林盡染,壯麗極了。見天色漸晚,謝允忽地長嘯一聲,衣袖翻飛,如風吹柳絮般輕輕飛上了樹梢。他的身體里像是灌滿了氣,足點枝葉,飛奔起來完全不費力,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雨花台西面的竹林。


謝允進到竹林深處,砍了棵質地堅硬、修長筆直、竹節勻稱的竹子,而後坐在一個長滿荒草的土堆上,用小刀慢慢削。


漸漸地,一段普通的竹子在謝允手中變成了一支青翠欲滴的竹笛。太陽也快要落山了,林子里寒風凜冽,吹著大片的竹子來回擺動,嘩嘩直響。


突然,謝允身後傳來一陣低低的哭聲。這裡是荒郊野外,他仔細觀察過,四周並無人煙,難道是幻聽?可是,哭聲卻越來越近、越來越響,謝允心中一驚,又聯想到身下坐著的土堆酷似一座野墳,不禁一陣惶恐:「難道遇見了鬼!」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回過頭去,身後竹林靜謐,連個鬼影子也看不到。


「老臣見過端王殿下!」


這一聲喊,謝允的汗毛登時炸了,他雙足一蹬,身體如離弦之箭倏地躥上了天空。正欲一個轉折躍上一棵粗大毛竹的頂端,腳腕卻是一緊,被一隻爪子抓住了。


習武之人,第一基本功便是下盤要穩,這是從小就開始練的。謝允被那骨瘦如柴的爪子一拉一拽,只覺一股大力襲來,當即失去了重心,想要變招已經來不及了。偷襲者出手如閃電,連點幾處穴道之後,雙手托住急速下墜的謝允,將他輕輕放在土堆旁邊。


這時,謝允才看清對方是一個兩鬢斑白、形銷骨立的灰袍老者。剛才他藏在土堆下的草叢裡,又無聲無息,以至於謝允完全沒察覺到身後還有個活物。


老者放開謝允,伏在土堆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那哭聲凄凄慘慘、聲動四野,直哭得謝允也跟著鼻子發酸。哭了一會兒,老者好似一口氣沒有緩過來,竟突然昏了過去。


謝允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只是下肢的穴道被封,雙手可以自由活動,又見老者不像有惡意的樣子,於是伸手拍了拍老者的後背,幫他推拿了幾下。不多時,老者咳嗽一聲悠悠轉醒,他翻了個身,而後按著自己的胸口,靠在土堆上大口喘氣,顯得十分虛弱。


謝允遲疑了一下,小聲問道:「前輩,你沒事吧?」


老者扭頭看了他一眼,謝允對上他的目光,失聲驚呼:「梁丞相!您老不呆在相府,怎麼跑到這荒郊野外來了?」那老者原來是威震天下、手握後昭軍政大權的梁相爺,梁紹。少年時,謝允曾跟他有過幾面之緣,想不到短短的幾年,梁紹竟然蒼老了這麼多。


梁紹咳嗽了一聲,淡淡地答道:「端王殿下,好俊的『風過無痕』啊!騰躍如微風,潛行如流水。無形無跡,無不可去之處。看來這世上,除了老夫的『穿花繞樹』已是沒有其它輕功能出其右了。」


答非所問,謝允搞不清梁紹說的是好話還是壞話,一時不知該如何往下接。


倆人相顧無言。須臾,梁紹又伏在土堆上放聲痛哭。


謝允看不下去了,勸道:「梁丞相,人死如燈滅,您老就不要太傷心難過了,要節哀順變,保重身體啊!」


梁紹一愣,「老夫沒有哭別人,是在為自己傷心啊。」


這下輪到謝允一愣,他本以為土堆里葬著梁紹的是哪位至親好友,沒想到梁紹說他是在哭自己。


梁紹用袍袖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老夫早年喪子,唯一的得意門生又遠在蜀山四十八寨,相隔三千里不能相見。眼看我陽壽將盡,這人鬼殊途,看來真的要抱憾終生了。」


梁紹當年的事迹無人不知。北朝偽帝曹仲昆篡位的時候,梁紹北上接應幼帝,在兩淮一帶設連環套,從「北斗七星」眼皮底下救走幼帝,重創「貪狼」和「武曲」兩大高手,連獨生子的性命也搭在了裡頭。此後,他又出生入死,一手扶起南朝,算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今卻是英雄末路如山倒……


想到這,謝允心裡打了個突,無端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梁紹從懷中摸出一塊巴掌大的令牌,拱了拱手,而後顫巍巍地遞給謝允,「端王殿下,老夫有一事相求。」


「豈敢,折煞晚輩了。梁丞相,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力相幫。」謝允還禮,接過令牌,入手即感非常粗糙,上面似乎有好幾種兵刃留下的痕迹。定睛觀看,只見令牌正面以古樸華麗的大篆刻著「天子信寶,國運昌隆」八個字,同玉璽上的篆刻一模一樣!


謝允將這塊詭異又僭越的牌子拿在手中拋了兩下,不解地問道:「這是何意?」


「幫我將這塊令牌交給四十八寨李寨主的丈夫甘棠先生,萬一他不肯相見,你就在他門前用竹笛吹奏一首《破陣子》。」梁紹喘了幾口氣,「若是聽見笛聲還是沒有反應,便不是我要找的人。」


謝允知道,四十八寨就是個戒備森嚴的強盜窩,如果沒有寨中人的引薦,連只鳥都飛不進去,而且寨主李瑾容心狠手辣,傳說有能止小兒夜啼的本事。想到這裡,謝允不輕不重地刺了梁紹一句:「您老統帥百萬雄兵,手下戰將如雲,給四十八寨送塊令牌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何須我這樣的文弱書生出馬。」


梁紹搖頭道:「四十八寨的老寨主跟朝廷頗有淵源,哪怕頭頂著一個『匪』字,他後人身上流的也是英雄的血,不是什麼打家劫舍的草寇強梁之流。何況老夫有求於人,怎可隨意用強。」


謝允琢磨了一會兒,心裡下了定論:四十八寨不能去,弄不好被李瑾容那母夜叉片了涮了火鍋,可就虧大了。但是又不能直接拒絕,讓梁紹難看。這可如何是好?


梁紹見謝允猶豫不決,便仰臉看了看稀疏的星空,而後幽幽地嘆了口氣,道:「老夫夜觀天象,明年的今日就是我的忌日。」


「噗——」您老想要誆我跑腿,也不至於用上這一招啊!謝允隨即眼珠一轉,摸出一枚銅錢,「來卜一卦,去不去由老天決定!正面是另請高明,背面是回家睡覺。」


梁紹微微一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謝允與梁紹擊掌為誓,心裡卻道:是您老人家臭不要臉在先,可別怪我欺負你年老耳聾。謝允隨即把銅錢往天上一拋……


梁紹攏於袖中的右手輕輕一彈,一股內勁飛射而出。謝允只覺眼前一花,銅錢竟在空中突然轉了個彎,將將避過了他的手掌。


銅錢倏地沒入草叢。謝允扒開雜草,愣住了——既沒有正也沒有反,銅錢卡在兩塊碎石中間,是個風騷的側躺姿勢。


「轉告聞煜將軍,甘棠先生歸來之前,秘不發喪……」梁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請他將老夫……葬於……葬於我兒的衣冠冢旁。」

《有匪》?最新番外?風過無痕



次日清晨,香兒在鞦韆旁的石桌上發現了一支青翠欲滴的竹笛。第二年春暖花開時,《離恨樓》紅遍了大江南北。到了秋天,香兒又收到一支玲瓏剔透的碧玉笛。然而,謝大哥卻至此再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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