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故事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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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張碧晨《我可以忘記你》

一天黃昏，一隻美麗的天鵝被一個槍手擊中腹部。她頑強地飛啊飛，終於躲過了獵人的追蹤。

實在挺不住了。她朝著一片茂密的草叢墜了下去。她的確是太痛了，也太累了。

血還在汩汩地冒出來，潔白的羽毛已經完全被染紅。因為失血過多，她終於還是暈了過去。

當她蘇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了那隻癩蛤蟆，那隻曾經向她示愛的癩蛤蟆。本能的反感讓她想振翅高飛，可是她連動一動身體的力氣也沒有。她的傷口已不再流血，她知道是這奇醜無比的癩蛤蟆用唾液為自己止住了血。是癩蛤蟆救了她！可她曾經給癩蛤蟆帶去多大的傷害啊！

N年前，癩蛤蟆向她表達愛意，自己當時怎麼就那麼覺得傷了自尊呢？自己怎麼就那麼容易憤怒了呢？看看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醜八怪，你怎麼就這樣恬不知恥？怎麼就不把鏡子照照自己呢？」這話當時怎麼就不覺得太過惡毒了？

「你這個令人作嘔的東西，怎麼居然沒有一點兒自知之明？」這話當時自己一定是說得很理直氣壯的。

「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你不知道什麼叫寡廉鮮恥嗎？」當時怎麼會感覺只有這樣說著才非常解氣和快意呢？

可是，受到極大傷害的他現在卻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怨怪，他關切的眼睛裡充滿了憂傷。他是多麼悉心地照料她啊！她身上的血基本上被清洗乾淨，他找來那麼多的食物讓自己吃，他把她藏得無人能夠發現。做這些的時候，那需要他付出多大的努力啊！她的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暖流，她突然發現，癩蛤蟆其實並不那麼難看，這一點讓她感到非常奇怪。難道就因為他救了自己，情感上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眼睛也被擦亮了嗎？溫暖，關心，幫助別人，難道就會在別人眼裡美好起來？她為自己的發現驚嘆起來。

她在他眼裡是多麼神聖多麼美麗啊！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達真情，卻遭到劈頭蓋臉的雷霆萬鈞一樣的一番羞辱，那是自己一生的奇恥大辱！可是他從來沒有後悔自己說了那一番話，雖然惹來了世人的譏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是他真的不覺得自己的勇氣是可以被嘲弄的。讓別人說三道四吧，我是下了多少次決心才表達了那深藏在心中很久很久的愛意的啊！雖然慘遭拒斥，卻也了無遺憾了。

他理解她的惱羞成怒，因為自己確實是長得太丑了。丑到有時候自己都恨不得剮了身上的這一身皮。

已經「傷」入膏肓的白天鵝感到了自己的心衰力竭，知道自己來日無多。她氣若遊絲地說：「癩兄，真的不、不、不好意思，……我、我、我以前那樣對你，你不計前嫌，讓我好、好、好生慚愧！你心地善良，而我生性孤傲，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什麼東西是最寶貴的。原諒我、我、我以前對你的無禮吧。」說完，暝目而逝。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言也真。癩蛤蟆痛哭失聲，能夠得到他心中的女神的重新審視，他心裡感到莫大的寬慰。

他把白天鵝埋在了自己的家旁。生不能相隨，死可以相伴，這於他已經是意外的幸福了。

原標題：癩蛤蟆與白天鵝

*作者：張獻黨，魚羊秘史原創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