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卡斯特羅的那些鬧劇

美國歷史學家鮑耶 · 貝爾說，中情局當年暗殺卡斯特羅的計劃用的都是老把戲、不恰當的技術和無能的特工。

美國人除掉卡斯特羅的痴念

卡斯特羅曾經說，如果躲過暗殺是奧運會的一個項目的話，他會獲得一枚獎牌。他屢次死裡逃生，以致催生了許多笑話。其中一個說，有人送了他一隻加拉帕戈斯象龜當禮物。當得知這種烏龜大概只能活 100 年時，他禮貌地謝絕了。他說：" 寵物有一個問題。你好不容易養出感情，它卻要死在你前頭。"

古巴情報部門（DGI）的負責人法比安 · 艾斯卡蘭特 1996 年退休，2006 年他出了本書叫《執行行動：暗殺卡斯特羅的 634 種方法》，在書中記述了暗殺卡斯特羅的那些陰謀。2007 年，英國電視四台以他為主角製作了一部幾乎同名的紀錄片——《暗殺卡斯特羅的 638 種方法》。

卡斯特羅曾對法國記者拉莫內說：" 對我的暗殺有好幾十個計劃，其中有幾個差一點就成了。有記錄的一共有 600 多次。"600 多次暗殺好像過於誇張，但是鑒於卡斯特羅的政治生涯特別漫長，平均下來好像還說得過去。按照艾斯卡蘭特的計算，在艾森豪威爾擔任美國總統期間，美國策划了 38 次謀殺卡斯特羅的行動；肯尼迪政府時期，42 次；約翰遜時期，72 次；尼克松時期，184 次；卡特時期，64 次；里根時期，197 次；老布希時期，16 次；柯林頓時期，21 次。

1975 年，美國參議員弗蘭克 · 丘奇主編了一個《關於暗殺外國政治領導人的計劃》。丘奇委員會認為，1960～1965 年，由中央情報局直接參加和提供資助的針對卡斯特羅的 8 項暗殺計劃已得到確認。

美國記者唐 · 博寧在《對卡斯特羅的痴念》一書中說：" 從卡斯特羅 1959 年上台直到 60 年代中期，美國政府尋求動搖其經濟和政治上的穩定，以及宣傳、操縱、破壞活動和謀殺計劃來除掉卡斯特羅。這是『二戰』之後一個國家針對另一個國家的政府所採取的最廣泛、最持久、最徒勞的秘密行動。"

英國記者鄧肯 · 坎貝爾在《衛報》上的一篇文章說：" 美國中情局當年痴迷於殺死卡斯特羅，這種勁頭在當代只有抓捕本 · 拉登的活動可以與之相當。有時好像美國安全部門對殺死古巴領導人的興趣比保護他們自己的領導人更感興趣：在 1963 年肯尼迪遇刺那天，一位特工在巴黎拿到一支鋼筆注射器，被派去暗殺卡斯特羅。"

羅伯特 · 達萊克在《肯尼迪傳》一書中說：" 感情衝動的鮑勃 · 肯尼迪（弟弟）很可能把暗殺行動視為一種必要的手段。但是他比較冷靜的哥哥似乎曾經反對過這種建議——不一定認為其不道德，而是覺得不現實，可能會適得其反。肯尼迪認識到，卡斯特羅的死似乎很可能會加強共產黨在古巴的控制，因為他的弟弟勞爾和格瓦拉會把他的死轉化為一種感情上的呼喚，從而證明他的一生和信仰。"

美國記者蒂姆 · 韋納在《中情局罪與罰》一書中說：" 肯尼迪把中情局的秘密工作交給他弟弟掌管。這是肯尼迪總統在任內最不高明的決定之一，因為他弟弟當時只有 35 歲，冷酷無情、酷愛搞秘密行動。兄弟倆以空前的強度大搞秘密行動。艾森豪威爾在任 8 年只發動了 170 次大型秘密行動，肯尼迪兄弟不到 3 年就發動了 163 次。1961 年 11 月，約翰和羅伯特 · 肯尼迪兄弟暗中成立秘密行動的規劃組織——特別小組，它的使命只有一個，就是廢掉卡斯特羅。"

里徹爾森在《蘭利奇才——美國中央情報局科技分局內幕》一書中說，主管計劃的副局長理查德 · 比斯爾對除掉卡斯特羅的可能性尤其感興趣。從 1960 到 1965 年，至少有 8 個要卡斯特羅的命的陰謀。" 其中一些並不具科學性，只不過使用機槍和子彈而已。其他陰謀依靠技術服務處。西奧多 · 羅斯福的孫子、1960 年任技術服務處處長的科尼利厄斯 · 羅斯福說，考慮用注射用貝類毒素、液態細菌材料、細菌感染過的香煙或雪茄、用細菌處理過的手帕。鑒於卡斯特羅經常喝茶、咖啡或肉湯，他記得當時最好的方法是液態細菌。"

種種離奇計劃的破產

暗殺卡斯特羅的種種計劃都未能成功，這是因為卡斯特羅的安全人員非常能幹，另一方面，中情局的特工又特別拙劣。美國歷史學家鮑耶 · 貝爾（Bowyer Bell）在《暗殺：政治暴力的理論和實踐》一書中說："1960 到 1965 年間中情局至少制定了 8 個計劃，幾乎所有的計劃都非常古怪、不成功，回過頭看也都非常愚蠢。中情局用的都是老把戲、不恰當的技術、無能的特工。"

1971 年卡斯特羅出訪智利，中情局特工把炸藥裝在卡斯特羅乘坐的汽車上，結果炸藥沒有爆炸。他們又安排兩名特工冒充記者，把武器藏在攝影機里，準備在卡斯特羅演講時下手。然而就在演講前兩小時，其中一名殺手突患闌尾炎，另一名殺手慌了神，沒敢再輕舉妄動。

2000 年 11 月 8 日，卡斯特羅前往巴拿馬出席美洲國家首腦會議。卡斯特羅抵達巴拿馬半小時就舉行了新聞發布會，宣布老牌反古巴分子波薩達及其同夥企圖用炸藥和其他武器殺害他，他們在演講台下面放了 90 公斤炸藥，被卡斯特羅的安全人員檢查時發現，卡斯特羅在發布會上還展示了一些照片。

2003 至 2005 年，法國記者伊格納西奧 · 拉莫內跟卡斯特羅做了幾次長談，寫出了一部《卡斯特羅訪談傳記》。卡斯特羅對拉莫內說，暗殺他的 600 多個計劃一共由三種不同形式推行：第一種，由中央情報局直接組織；第二種，成立所謂獨立小組，向它們提供全部行動資金，美國機構不直接介入；第三種是煽動，搜羅了很多人，給可能的殺手灌輸獵人心理，灌輸有一個人應該獵取的意識。他們有完全的豁免權來進行狩獵，來給所謂的政治團體募集資金，雄厚的資金，例如那個著名的基金會和居住在邁阿密和世界其他地方的數十個黑幫團伙。

卡斯特羅說：" 在另一次暗殺中，他們想利用一個化學特務製造的強力迷幻劑，來毒化我要去談話的一個電視工作室的空氣。另一次，他們用致命毒藥噴洒我要抽的一盒雪茄煙。1971 年我訪問智利時，有一陣兒，在幾米遠的地方，用一架裡面藏著槍的電視攝像機把我鎖定在目視孔里。但是如果他們開槍的話，肯定也會死在那裡，所以他們沒有開槍。最近一次引人注目的暗殺計劃是在巴拿馬會議期間（2000 年），路易斯 · 波薩達 · 卡里萊斯捲入了這個計劃，他是 1976 年炸毀古巴飛機的兇手，也是負責進行這次行動的小組的組織者。"

那些暗殺卡斯特羅的計劃中，除了傳統的開槍和使用炸藥、偷偷下毒，有的想法如同從間諜小說里看來的，就像可笑的鬧劇，尤其是想破壞卡斯特羅公眾形象的那些點子。

《暗殺卡斯特羅的 638 種方法》這一紀錄片中說，美國人曾經想嫁禍於卡斯特羅：" 如果美國人最喜歡的宇航員約翰 · 格林消失在太空中，他們計劃把責任推到卡斯特羅頭上，說他用磁射線攻擊約翰的登月艙。結果宇航員安全著陸，這一計劃隨之破產。"

其他匪夷所思的計劃有：

除掉卡斯特羅的鬍子：卡斯特羅的大鬍子就像雪茄一樣，是他的形象的一部分。他的照片很少有不帶鬍子的，所以得了一個外號叫 " 大鬍子 "。鬍子不僅是卡斯特羅和他的同志們的時尚宣言。當他們在野外作為游擊戰士訓練時，他們弄不到剃鬚刀片。蓄鬚除了出於無奈，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如果有人想滲透進他們的群體，他至少需要 6 個月才能長出那樣的頭髮和鬍子。

美國中情局討論過如何解決他的鬍子：在他的鞋子里放毒藥。他們想把老鼠藥的主要成分鉈鹽放進他的鞋子里，卡斯特羅的鬍子就會脫落。中情局認為，在卡斯特羅出國住酒店的時候可以接近他的鞋子。那時經常有人在住高級酒店時，把鞋子放在門外，以便鞋子能得到清潔。中情局甚至在動物身上測試過這種毒藥，但這些葯後來沒有被放進卡斯特羅的鞋，因為他取消了行程。

在貝殼裡放炸藥：肯尼迪總統安排德斯蒙德 · 菲茨傑拉德去推翻古巴政府。卡斯特羅喜歡潛水，菲茨傑拉德讓他的助理研究可不可以在貝殼裡放入炸藥。如果可能的話，把一個貝殼一樣的誘殺裝置放在卡斯特羅可能去潛水的地方，彩色的貝殼應該會吸引卡斯特羅的注意。最後這個計劃因為無法實施而被否決了。畢竟，卡斯特羅撿起某一個特定貝殼的概率太低。而且別的不起疑心的潛水者檢視這個貝殼的話，會把它引爆。

柯林頓政府公開的文件顯示，中情局曾經買了許多加勒比海的軟體動物，希望找到足夠大的、能夠裝足以致命的炸藥的貝殼。英國紀錄片中的說法是：" 中情局購買了兩本關於加勒比海軟體動物的書，就是找不到一個足夠大的貝殼來裝炸藥。"

毒潛水衣：中情局計劃讓律師詹姆斯 · 杜諾萬送給潛水愛好者卡斯特羅一件緊身潛水衣。這位律師負責跟卡斯特羅談判釋放豬灣事件中被捕的囚犯。他跟卡斯特羅的關係很友好，因此不會引起懷疑。技術服務處購買了一件潛水衣，然後用肺結核桿菌處理了呼吸設備，用菌類孢子處理了緊身衣，能夠導致一種叫足分支菌病的慢性皮膚病。這個計劃後來也廢棄了，特製的潛水衣從未離開過實驗室，因為杜諾萬把他自己的潛水衣送給了卡斯特羅，他就沒道理再送他一件，中情局只好毀掉了已被感染的潛水衣。

毒鋼筆：1961 年，中情局的一位工作人員跟羅蘭多 · 庫貝拉見面。庫貝拉經常能接觸到卡斯特羅，他對中情局說他想殺害卡斯特羅。但他希望中情局設計一個方法，使他自己不要陷入危險。中情局想出的一個辦法是製作一支有高滲針頭的鋼筆。針頭非常細，人被注射後甚至不會有感覺。中情局把這支鋼筆交給了庫貝拉，裡面裝了一種名為煙鹼的殺蟲劑。中情局對他說，可以像鏢槍一樣使用這支鋼筆，但他覺得這支鋼筆不夠尖端，問中情局能不能想出更好的東西來。這支筆從未被用過。

毒冰淇淋：1962 年，中情局買通自由哈瓦那酒吧的桑托斯，讓他在冰激凌里下毒謀殺卡斯特羅。等了一年，到 1963 年 3 月，卡斯特羅光顧這家店。桑托斯去開冰箱取毒藥片時，發現藥片已經被凍在了冰箱壁上，他用力摳藥片，結果把藥片摳碎了，裡面的毒液隨著冰水流失了。桑托斯只好把無毒的冰激凌端給卡斯特羅。

在茶和咖啡里下毒：在 1961 年 2 月，中情局技術服務處向安全處處長愛德華茲提供了肉毒桿菌毒素藥片，打算找人投進卡斯特羅喝的茶或咖啡里。愛德華茲把它轉交給了邁阿密的黑幫成員約翰尼 · 羅塞利。羅塞利又把藥品轉交給了卡斯特羅隨從中的一個人。這個人答應幫助殺掉卡斯特羅，但後來失去了這份工作，無法接觸卡斯特羅，又把藥品還給了他們。

毒眼藥水：20 世紀 60 年代初，中情局收買了時任卡斯特羅醫務人員的米勒，為其配備了微型發報機，以報告卡斯特羅的日常活動。不久，米勒接到毒死卡斯特羅的命令，當時卡斯特羅患了眼疾，正在治療。中情局讓米勒偷出卡斯特羅使用的幾種眼藥水，把藥水取出，代之以他們研製的一種毒液。米勒起初不敢下手，最後終於鼓起勇氣準備動手，但由於心慌，不小心把毒藥瓶掉在地上打碎了，強烈的毒性頓時腐蝕了水泥地面。最終他選擇了自首。卡斯特羅沒有追究他的責任，而是安排他到一家醫院工作。

兩次美人計：英國的紀錄片中說：" 卡斯特羅離婚後，跟一個德國女孩好上了。瑪麗塔 · 洛倫茲熱愛卡斯特羅和他的革命，但是他們的關係惡化了。中情局說服她去殺害她的前任情人，她把毒藥藏在面霜里，偷偷溜進卡斯特羅的房間，當她把葯拿出來時，葯已經有點融化了，她覺得不管用了，算了吧。卡斯特羅問她是不是回來殺他的，她說是的。卡斯特羅遞給她一把手槍，說開槍吧。她用槍指著他一分鐘，然後放下槍，說她做不到。卡斯特羅說，『你當然不能，沒人能』。"

1965 年，中情局將一名經過一年半強化訓練的古巴姑娘和十幾名殺手偷偷送入古巴。這名姑娘化名巴蒂，憑著她美麗的容貌和出色的藝術才能，很快在古巴文藝界嶄露頭角，並結交了一些政府要員。1966 年 1 月 1 日，古巴國慶節前夕，中情局給巴蒂下達行動命令，她通過關係搞到了卡斯特羅參加國慶活動的具體安排，準備在卡斯特羅和青年人交談時，混入其中，和另外兩名裝扮成記者的殺手用無聲手槍向卡斯特羅射擊。但在動手前夕，反古巴分子策划了一起爆炸，她的弟弟和妹妹也被炸死，這使巴蒂痛苦萬分，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她在國慶前一天主動向古巴政府自首。

為什麼暗殺卡斯特羅的計劃都沒有成功？有人問卡斯特羅是不是穿了防彈衣，他解開紐扣證明自己沒穿，他解釋說：" 我有一件道德防彈衣。" 反古巴分子恩里克 · 恩西諾莎（Enrique Encinosa）解釋說：" 卡斯特羅可能是所有的政府首腦中最有安全保障的人，他坐飛機總會動用三架飛機，你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一架上。他去外國訪問時，總是帶著一切，沒有人能下毒殺死他，他帶著他的食物、水、冰塊。他有很多替身，其中一個是他的哥哥羅蒙，跟他長得很像。他有 50 到 60 處住所，他經常變換住所。"

卡斯特羅說，他有時候只是僥倖把暗殺他的計劃給化解了，比如毒藥被冰箱凍住了。但他也是比較謹慎的。他的海外行程直到動身前一兩天才會被宣布。提前更多時間的話，想謀殺他的人就更有機會策劃方案。有時他的出訪在他回來之後才會被公開。

記者 薛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