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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氮冷凍頭顱,讓思想永生

液氮冷凍頭顱,讓思想永生



撰文:Josh Dean

「是時候讓人們知道死亡不再是入土為安,而是可以選擇」


「我們在探究永生的課題上才是剛剛起步」


莫斯科遺體冷凍公司KrioRus集結了一批渴望不朽的狂熱人士,他們目前提供冷凍逝者頭顱的服務,寄希望於日後能夠解決人類的永生課題。


液氮罐子里的冷凍大腦

要認出這是一間人體冷凍公司的辦公室並不容易,唯一泄露玄機的只有窗台上那個捕蝦籠大小的不鏽鋼真空容器。這個罐子的真實用途是運輸人類大腦,若不是在這裡當擺設,它可以用來把大腦運到一個裝滿液氮的更大號容器中。人們會時不時地將那裡加滿液氮,以確保腦組織長期保存完好,直至科技界人士將一些棘手問題一一化解:首先是如何修復冷凍造成的細胞組織損傷。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是,怎樣接入內部數據,即形成個人記憶、情緒和個性的神經元以及神經連接和脈衝,並通過將其移植到另一具健康的軀體或上傳至電腦的方式使之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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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空罐


要不是有這個真空罐,這間辦公室看起來倒是很像一間小公寓,它確實也是。這裡是達尼拉·梅德韋傑夫(Danila Medvedev)和瓦萊里婭·普萊德(Valerija Pride)的臨時居所,二人既是生活中的伴侶,也是莫斯科KrioRus公司的聯合創始人。而且這間小屋還暫住著幾位年輕而狂熱的超人類主義者,他們在推進人類永生項目的同時需要有個容身之所。

但是在今天這樣的夜晚,這裡只是一間辦公室。36歲的梅德韋傑夫面前的辦公桌上擺著一台大屏幕蘋果顯示器,他頭頂上的吊燈看起來像是一組焊在一起的大插座,這是公司客戶、一位俄羅斯領先的現代傢具生產商送上的禮物。56歲的普萊德則坐在另一張桌前,在自己的手提電腦上敲敲打打。


他們正在討論一位已故西班牙人的大腦「身後事」,梅德韋傑夫介紹說這個剛剛辭世的男人是「西班牙優秀的人體冷凍學家」。雖然他生前運營著一個倡導人體冷凍事業的西班牙語網站,但是他本人並未明確計劃百年後要將自己冷凍起來。他的妻子設法將他的遺體用冰冷凍了起來,現在梅德韋傑夫和普萊德正在努力研究怎麼對他的大腦進行分離和儲存,好將它轉交給KrioRus保存。他們二人致力於將KrioRus打造成歐亞領先的人體冷凍公司,這類運輸難題正是需要他們全力打通的一關。


梅德韋傑夫坐在一個蓋著一大張綿羊皮的蒲團上,說到:「最主要的是低溫能使分子和原子停止活動,所以基本上時間就凝固了。」他的短髮和修剪整齊的鬍鬚都是紅色,比普萊德深似鐵鏽的發色淡了幾分。


冷凍保存的最佳方式是用化學製劑取代人體內所有的水分,它能在冷凍的過程中將身體組織轉化為黏稠無結晶的玻璃態。這一以玻璃化知名的過程防範了自然冷凍所產生的冰晶給細胞組織帶來的潛在破壞。但玻璃化也有其缺陷:那就是沒有人知道該如何逆轉這一進程。梅德韋傑夫認為這只是個小問題。他借用美國納米技術學家拉爾夫·默克爾(Ralph Merkle)的話說,重要的是冷凍不會「對信息造成破壞」。這個問題將留待日後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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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時間湊巧,我或許還能親眼目睹這個遺體冷凍保存的過程;因為這間辦公室有時也會在消毒滅菌後改為保存動物遺體的手術間。梅德韋傑夫開玩笑說:「要不了多大地方就能處理一隻栗鼠。」KrioRus人類客戶遺體(公司將其稱為「患者」)的保存需要由一名冷凍學外科醫生在醫院完成,美國人體冷凍機構Cryonics Institute的前研究主管尤里·皮楚金(Yuri Pichugin)目前是這個醫生團隊的負責人。


遺體冷凍技術


梅德韋傑夫說:「我們的目標當然是進行完美的保存,但這取決於具體情況。就算你擁有世界上最棒的技術,但如果在巴塞羅那用不成,那也就沒多大意義。」而且,人體冷凍學家認為任何形式的保存都比不保存要強。

說實話,這一切也只是人們所能做出的最佳嘗試。物理學家羅伯特?埃廷格(Robert Ettinger)在1964年的著作《不朽的前景》(The Prospect Of Immortality)中首次提出了人體冷凍學的概念。


五年後第一具人類遺體得到了冷凍保存;從那時起,人數不多而且以美國人為主的人體冷凍學團體就一直在討論實現永生的最好辦法。如今,在此問題上處於全球領先地位的是1972年成立於美國亞利桑那州斯科茨代爾的阿爾科生命延續基金(Alcor Life Extension Foundation)。阿爾科在充滿液氮的儲藏罐中保存了148具客戶遺體,其中包括傳奇棒球手泰德?威廉姆斯(Ted Williams)。位列第二的是前文提到的成立於1976年的人體冷凍機構Cryonics Institute,它在底特律郊區存儲了114具遺體,該機構以收費低於阿爾科而且強烈主張僅保存頭顱而聞名。


成立於2005年的KrioRus是美國以外唯一一家活躍的遺體冷凍存儲公司,它的成長速度遠超上述兩家美國競爭對手。截至9月底,KrioRus保存了51具人類遺體(其中26具全屍,25個頭顱)以及20具寵物遺體(主要是貓和狗,但也有三隻鳥)。被冷凍的人類客戶中俄羅斯人佔據絕大多數,但也有12個外國人,包括一位美國人。全身保存的成本是3.6萬美元,而僅冷凍頭部的收費會降到1.2萬美元。國際運輸費用會使成本再增加6000美元,所以要是有可能還是死在莫斯科附近比較便宜。


目前這些遺體被封存在一種名為杜瓦瓶的雙層容器中,放在一位客戶位於莫斯科郊外的私人飛機庫里。與美國競爭對手不同,KrioRus的杜瓦瓶不是不鏽鋼的,而是使用由某賽艇製造商提供的同種玻璃纖維和樹脂複合材料(彈道導彈亦使用相同材質)。這些杜瓦瓶放置在一座佔地185平方米的飛機庫里,不過這麼做沒必要。梅德韋傑夫說:「機庫外牆其實還沒有我們的杜瓦瓶結實。人們總是認為將遺體放在屋裡才叫保存,這種想法沒什麼技術含量,純粹是傳統和非理性的觀念。」


人類未來能馴服死神嗎?


「首先你得確保每個環節都能正常運轉,」一直在旁靜靜聆聽的德米特里·卡瓦斯尼科夫(Dmitry Kvasnikov)補充道:「功能到位後你才能考慮提升外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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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米特里·卡瓦斯


卡瓦斯尼科夫的日常工作是銷售計算機硬體,但他自願在一切可能的領域為KrioRus團隊提供幫助。今天他的任務是翻譯,儘管梅德韋傑夫自己的英語講得無可挑剔。卡瓦斯尼科夫的脖子上戴著一個身份識別牌,上面寫著他的承諾:「緊急情況下請致電+7 911 KRIORUS。」他新婚不久,但他的妻子對遺體保存一事並不買賬。卡瓦斯尼科夫說:「如果我的遺體得到冷凍保存而她的沒有,那可真令人心碎。但我能做什麼呢?」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說服妻子及自己的父母和KrioRus簽訂服務合同。


KrioRus為自己制定了宏偉規劃。它將很快搬到莫斯科以西幾小時車程的特維爾市,因為公司在市郊一所農學院里找到了一個永久辦公地點。KrioRus的負責人和客戶都清楚地表示,人體冷凍術只是為追求永生這一宏大戰役打響了開頭炮。梅德韋傑夫和普萊德還是俄羅斯超人類主義運動(RTM)的聯合總監,這個激進分子團體及思想孵化器旨在為延續人類壽命直至不朽而做出貢獻。


RTM擁有幾百位高度活躍成員和約8000人的郵件列表。超人類主義者普遍認為技術正在飛速發展,人類將在未來某個時刻馴服死神。他們在交流中喜歡將衰老稱作一種可被治癒的疾病,他們當中有的人相信新的身體將被設計出來和我們的大腦相連,有的人則認為我們的思維和記憶將在一台機器里永世不滅。無論哪種情況,真正需要保存的只是大腦,這就是為什麼包括梅德韋傑夫和普萊德在內的大多數超人類主義者都認為沒必要冷凍整個身體,尤其是在肉身已然老邁失靈的情況下。


正是他們對超人類主義事業的熱忱催生了KrioRus。人體冷凍只是個起點,梅德韋傑夫承認「這是方案B」。沒有人想要被凍起來,但死亡顯然更糟。正如企業家、超人類主義者同時也是KrioRus客戶的米哈伊爾?巴廷(Mikhail Batin)所說:「目前這是我們在死亡面前唯一的替代選擇。將遺體冷凍起來絕對要好過土葬或火化。冷凍是在最差環境下的最佳做法。」


埃廷格在《不朽的前景》中所闡述的觀點基本還是理性和科學的,但是他首次接觸這一概念卻是通過一篇科幻小說,這倒也不足為奇。1931年7月刊的科幻雜誌《驚奇故事》(Amazing Stories)刊登了尼爾?瓊斯(Neil Jones)撰寫的《詹姆森衛星》(The Jameson Satellite),講述詹姆森教授生前安排將自己的遺體保存到一個太空艙中並發射。詹姆森飛行了4000萬年,直到一種名為Zoromes的外星半機器人發現他正圍著早已死亡的地球環繞飛行,後者修復了詹姆森的大腦,並令他重新活了過來。


埃廷格在年輕時讀了《詹姆森衛星》這個故事,此後便一直念念不忘。雖然從很多方面來看這個故事荒誕可笑,但它保存遺體留待日後復生的核心概念讓埃廷格覺得不無可能。到1964年,他在研究了足夠多的理論後率先提出了人體冷凍術的操作思路。埃廷格斷言:「事實是:在極低的溫度下,現在有可能將遺體無限期保存、永不腐化。」


三年後,埃廷格的助手、加州人體冷凍學協會(Cryonics Society of California)創始主席、同時也是電視機維修工的羅伯特·尼爾森(Robert Nelson)完成了世界首例人體冷凍保存術,被保存的是心理學家詹姆斯·貝德福德(James Bedford)。雖然整個過程粗糙而倉促,但在兩位開明的內科醫生的幫助下,尼爾森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而且這例手術也讓他本人名聲大噪。《生活雜誌》(Life)報道了這一事件,尼爾森則在第二年出版的書籍《我們冷凍了第一個人》(We Froze the First Man)中親述了這一過程。


反思過去,避免爭議


這可能是人體冷凍術最風光的時刻。


在隨後六年中又有17具遺體被冷凍保存,其中多數由尼爾森經手,但是一系列不幸事件將人體冷凍術拖入了巨大的爭議漩渦,其中最具破壞力的是所謂的查茨沃斯事件(Chatsworth Incident)。人們發現尼爾森的九位客戶被棄置在一處公墓墓穴里,其中包括一名因癌症而夭折的九歲加拿大女孩,他們的遺體都已融化腐爛;因為當時尼爾森已經沒錢來購買液氮了。這個事件令美國人倍感驚駭,此後這個行業也一直在洗刷自己在死人身上榨油的惡名。將近40年後的今天,選擇低溫冷凍遺體的美國人仍不到250人。


梅德韋傑夫在十幾歲時讀到了《不朽的前景》,他說:「我一看就覺得頭頭是道。」


2000年時的梅德韋傑夫是聖彼得堡的一位投資銀行家,他在派對上避開了縱酒狂歡的同事,找了間安靜的屋子,用掌上電腦和可摺疊鍵盤將埃廷格的書翻譯成俄語。2003年,俄文版的《不朽的前景》出版;2004年,梅德韋傑夫和普萊德相遇,他們的共同興趣和在俄羅斯推進超人類主義事業的行動派主張將二人緊緊聯繫在了一起,第二年他們憑藉10位個人投資者的小額投資創建了KrioRus。


梅德韋傑夫決心要非常謹慎地在俄羅斯引入人體冷凍術。通過研究美國同行的前車之鑒,他找到了這個行業在上世紀70年代止步的原因,然後他開始做美國人沒能做到的事:將人體冷凍術塑造成一種應被「尊重和接受」的科學實踐,這樣能夠避免爭議。關鍵在於提高透明度。他說:「人們會對反常事物心存懷疑,這很自然,而且很容易想像會有人指控我們搞欺詐和邪教。」在2005年第一次進行遺體保存時,KrioRus邀請了媒體到場,而且至今也無意隱瞞自己預算有限、設施簡陋的現實情況。


梅德韋傑夫說,俄羅斯是一個可以讓人體冷凍術從新啟航的地方,這裡沒有曾給美國同行帶來拖累的文化和歷史包袱。蘇聯重科學輕宗教,而且宗教一度被視為非法活動。雖然到了後蘇聯時代俄羅斯東正教復興,但宗教對於政治的影響力遠不及在美國。俄羅斯的幾位國家級政治人物都曾以積極的姿態談論過追求永生的問題。近期一項調查顯示,18%的俄羅斯人表示渴求永生,在梅德韋傑夫看來,這意味著自己的潛在客戶數以百萬計。


然而籌集資金仍是一大難題。梅德韋傑夫相信最終他們將獲得大筆投資。他說,投資者正在四下找尋此類項目,原因之一是投資者自己也在日漸老去,想要為無法避免的死亡找到解脫之道。梅德韋傑夫正在等待資金到位,好讓KrioRus有機會研究先進的低溫科學,同時他也致力於業務拓展。他的目標是在俄羅斯社會建立起一套體系,使遺體冷凍合法化,成為與土葬或火葬一樣的正常殯儀。俄羅斯全國殯葬業協會的負責人是KrioRus的親密合作夥伴,而且KrioRus是該協會年度大會Necropolis的重量級常客,並在2013年贏得了創新金牌。


醫學研究的參與


梅德韋傑夫還希望醫生也能參與進來,而且他看到當代醫學研究已在這一問題上打開了局面。低溫生物學領域的科學家們(這裡特指那些對人體冷凍術公開質疑的學者)已經能夠冷凍保存特定類型的人體細胞組織,然後將其解凍並呈現出良好的工作狀態,例如幹細胞和受精卵,這種做法也適用於靜脈和瓣膜等簡單的人體結構。


這些科學家希望最終能夠冷凍並保存更複雜的人體組織。這有望催生出對器官移植領域具有革命意義的器官銀行,移植等待名單可能成為歷史,取而代之的是隨時可用的人體器官,特別是在實驗室培植器官快速發展的大背景下。


下一步是研究短期臨床冷凍的可能性,也就是說在患者活著的時候將其暫時冷凍,讓他/她在從創傷中復原的過程中仍然活著,或者在太空旅行中修復創傷。美國軍方正在研究前一種應用,而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已聯手亞特拉大航天工程公司SpaceWorks Enterprises就後一種應用進行初期研究(他們將其稱為低溫睡眠狀態)。像這樣的項目可以幫助人體冷凍學擺脫倍受冷落的尷尬狀態,梅德韋傑夫希望KrioRus能推動俄羅斯的相關研究。


超人類主義者的「永生」計劃


不朽和不朽和永生永生


然而,梅德韋傑夫他們的終極目標仍是追求不朽和永生。作為RTM的領導,梅德韋傑夫和普萊德最明確的主張是採用人體冷凍術,但他們對其他方式也持開放態度。他們並沒有把自己視為阿爾科生命延續基金或人體冷凍機構的競爭對手,相反,他們希望大家可以展開合作。梅德韋傑夫說:「我們一直在和人體冷凍術的美國贊助人討論如何將所有技術集中到一個地方,這樣就可以嘗試做到最好的冷凍保存實驗。」


而那個地方,他希望能選在特維爾。


「你困嗎?時差倒得如何?」 此時我正和普萊德坐著莫斯科至特維爾的早間高鐵,前去參觀KrioRus未來的大本營,我打了個哈欠,被看上去警醒得很的普萊德抓了個正著。她一把抓過自己的錢包,從中掏出一小板藥片,她把一片葯一撅兩半,遞給了我。那是莫達非尼,一種助人清醒的藥物,也是超人類主義者推崇的聰明丹。雖然這些超人類主義者在現世里等待永生,但他們全都力求藉助最好的醫學和技術手段來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他們認為大腦功能至關重要,因為更加聰明和敏銳的大腦能夠勝任更艱苦和更長時間的工作,這對於和時間賽跑的人類來說非常重要。


車窗外的景象已從莫斯科無邊無際的鋼筋水泥叢林換成了一片片常綠森林,由頗為單薄的木質俄式別墅組成的小村莊點綴其中。


家裡往上三代都是無神論者的普萊德說到:「打我記事起,我就是一個超人類主義者。我在寫長生不老主題的哲學文章時只有15歲。」


普萊德的本名是瓦萊里婭·尤達拉娃(Valerija Udalova);她把自己的姓改成了意為「驕傲」的普萊德(Pride),以示自己對人類潛力的自豪。她本身是一位熱力學家,但十多年來,她一直關注冷凍術和其他超人類主義課題,並經常給俄羅斯科學期刊撰稿(她還寫奇幻小說,並在一支搖滾樂隊中演奏)。KrioRus在2008年冷凍了普萊德的愛犬愛麗絲(Alice),那是公司冷凍的第一個動物。2009年9月,普萊德將母親的大腦冷凍保存了起來。普萊德的女兒達利亞·哈爾圖瑞娜(Daria Khaltourina)供職於俄羅斯衛生部,是該國頂尖的公共衛生倡導者。她最初對人體冷凍術持懷疑態度,但現在已是KrioRus的客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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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萊德和梅德韋傑夫在KrioRus的對外擴展工作中各司其職;在過去一年中,他們與瑞士和中國的團體就創建分支機構進行了討論。與俄羅斯相似,中國眾多的科技人才和自上而下的官僚架構為迅速行動創造了可能。而安樂死合法的瑞士為人體冷凍提供了完美的操作環境,因為保存患者的理想方式是對生命的最後時刻進行精確控制。梅德韋傑夫使用了術語cryoeuthanasia,意思是冷凍+安樂死。他正與瑞士律師合作準備歷史上的首例冷凍+安樂死,最快可能就在今年。


不過,KrioRus將運營基地選在了特維爾州立農業研究所。在這所佔地廣闊的學校中,由當地大學上伏爾加研究所牽頭的一個小組計劃建立一個先進的癌症治療中心,這裡將配備俄羅斯首台質子束治療儀,同時該小組還計劃為那些已無法醫治的患者建立一個臨終關懷中心,當死亡將至時,人體冷凍術將成為患者的又一臨終選擇。


KrioRus沒打算一開始對辦公設施大力投資。兩個學生建築師陪同我們一起對空間運用進行了規劃。但公司第一階段的目標是在今年晚些時候開設一個擁有基本實驗室設備的簡單辦公室,同時這裡還將用做教授外國人人體冷凍知識的培訓基地。KrioRus沒有優先考慮對那些存放在杜瓦瓶中的客戶進行再安置,反正這些凍人也不在乎自己到底在哪兒,而且公司最好把錢用在刀刃上。


此時此刻有點難以展望這一前景。建於蘇聯時代的特維爾州立農業研究所距離市中心15分鐘路程,校園中的一棟棟混凝土塔樓掩映在雲杉林之中。學校領導奧列格·巴拉揚(Oleg Balayan)穿著一件修身的千鳥格圖案夾克衫,滿頭白髮襯著一張英俊的面龐。他把我們帶到緊鄰自己辦公室的一間會議室。他身後的鏡框里是一張俄羅斯米格戰鬥機發射導彈的照片,在農學院的會議室里放置這樣的照片似乎有些怪怪的,直到後來他解釋說自己是俄羅斯空軍中將,他在2009年退役後仍是後備飛行員以及共產党參謀部成員。


巴拉揚表示,除了土地之外,學校還有求知若渴的學生、現成可用的實驗室,甚至還能提供一些與冷凍有機材料相關的專業知識,例如學校的專有技術可以解決如何速凍肉菜以供存儲和運輸的問題。這裡還有獸醫系,一位教授正在使用基因療法來恢復盲犬的視力。更重要的是,附近的醫學院渴望與他們聯手,而且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地方和州政府的大力支持。


巴拉揚表示:「近來的許多科學成就都來自邊緣學科。」


「你知道,這是個融合過程,」普萊德補充說到,「我和梅德韋傑夫共同撰寫了關於俄羅斯融合趨勢的第一篇文章。在這個中心,我們將看到生物學和信息技術的融合。」她設想未來的實驗室可以完成基因工程、克隆和器官列印工作。


是什麼讓掌管著州立大學的空軍中將兼政要變成了一位超人類主義者?


巴拉揚咧嘴笑著回答道:「我不再是個18歲的年輕人了。我希望自己可以長生不老。我們可以在特維爾朝這個方向探索。」


聽到我問這裡是否牽涉國家利益時,他笑了。巴拉揚說:「你認為只有我一個人這麼想嗎?長生不老是所有人的永恆訴求。」而且他表示人們已經在用土豆研究這件事兒了。巴拉揚說:「當我們把土豆從地里挖出來的時候,我們在想的是怎樣讓土豆存活得久一點。」還有肉,保存的新鮮程度和質量體現了肉的價值。他說:「這都可以歸結為同一個問題的初步階段,我們在探究永生的課題上才是剛剛起步。」


KrioRus會在每個月找個周六的晚上邀請公眾舉行茶話會,目的之一是方便超人類主義者交流思想,二是為那些心存好奇的人提供一個輕鬆的切入點。無法到場的人可以通過流媒體直播觀看。


在那個周六的夜晚,參會者包括老年病醫生兼RTM創始人伊戈爾·阿特尤科夫(Igor Artyukov),他在1964年、即10歲的時候便成為了超人類主義者;俄羅斯科學院經濟學院數學家兼RTM會員伊戈爾·柯里爾尤科(Igor Kirilyuk);梳著馬尾辮的老年病醫生亞歷克薩·薩米金(Alexey Samykin),她還為KrioRus擔任冷凍學外科醫生;一個頂著一頭狂野紅髮的20多歲女生,她的夢想是未來某時「自己的大腦永遠在線」;還有一位名叫安娜·阿蘭諾娃(Anna Arlanova)的美麗女演員,她剛剛製作了俄羅斯史上第二部關於人體冷凍的電影,現在正在進行後期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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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左手邊,與我隔著一盤餅乾的是心理學家兼國際長壽聯盟(International Longevity Alliance)的聯合創始人埃琳娜·米洛娃(Elena Milova),該組織一直在世界各地倡導抗衰老研究。她在五年前加入了RTM,因為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的死讓她頓悟。她對我說:「人們源源不斷地死去,即使那些聰明絕頂的人亦不能倖免,這對於社會來說是一個巨大的問題。」米洛娃為自己簽訂了冷凍合同,去年在普萊德的敦促下,她讓KrioRus冷凍保存了她的愛貓拉斯卡(Laska)。


米洛娃的工作重點是為老年病學籌資,日前她發起的一項眾籌活動旨在研究減緩老鼠衰老的保護性療法。她說: 「可以通過這個辦法推進人類臨床試驗,」她補充道,雖然進展比預想要慢,但她相信「人工智慧將幫助我們解決抗衰老問題。」


我的翻譯卡瓦斯尼科夫做了一個鬼臉。他說:「人工智慧可能解決衰老問題,也可能把我們都殺光。」


米洛娃回答說:「這兩個事件的發生會留有時間間隔。」阿特尤科夫插話說,人工智慧已經將全球最好的腫瘤學家比了下去。米洛娃同意這一觀點,她說:「想像一下有一位腫瘤學家讀了100萬篇研究論文,記住了每一個數字。IBM超級電腦沃森(Watson)基本就具備這個能力。」後來人們的探討一下子改走感性路線,討論著怎樣才能將超人類主義運動從邊緣扶正到主流。


最後,普萊德將漫談拉回主題,告知人們特維爾市的設施建設已正式啟動,梅德韋傑夫擔任總監。她說:「今年晚些時候是我們選擇在那裡生活和工作的好機會。俄羅斯沒什麼項目適合真正有抱負的人。」


當梅德韋傑夫宣稱「特維爾是俄羅斯的未來中心」時,幾乎每個人都笑了,我認為這基本等同於有人大喊「西班牙古城托萊多是下一個矽谷!」


但是未來如何誰能知道?俄羅斯連接聖彼得堡和莫斯科的最大型高速公路正在建設當中,從特維爾市只需驅車幾百米就可以開上這條路,從莫斯科乘高鐵到達特維爾市也只要一個多小時。而且梅德韋傑夫自豪地宣稱,一旦這裡的新冷凍設施落成,規模將是阿爾科和Cryonics Institute之和的兩倍。


阿特尤科夫說到:「這間屋子匯聚的專業知識足夠馬上在大學裡開設一門人體冷凍學的專業課程了。」


梅德韋傑夫點了點頭。這句話實在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說:「我想在超人類主義者的圈子裡掀起波瀾,讓人們覺得自己應該挺身而出做點什麼!」多年來,RTM一直在激勵人們在低報酬甚至零報酬的情況下工作,但現在已是今非昔比。梅德韋傑夫說:「有很多人想要投資,人體冷凍的時代到來了。」


編輯:孫昊然、黃彤彤


翻譯: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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