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心照顧植物人妻子，在她醒過來後，她卻不再是她

植物人指大腦已經完全或大半失去功能，亦即已經失去意識，但尚存活的人，雖然植物人仍舊有心跳，且通常猶有反射動作（意即其腦幹依舊存活且能發揮功能），但是植物人的生命延續通常必需他人的照護，進食等行為都得由他人協助才能完成。

1點半的鬧鐘響起，我從夢中驚醒，又到了為妻子翻身的時間，翻過身，我到陽台抽了根煙，微風吹過，望著樓下稀疏的燈光，我曾不止一次想要一躍而下，結束這沒有希望的日子。

距離妻子出車禍已經快三年了，當宣布妻子腦死亡變成植物人時，岳父岳母都勸我放棄治療，因為康復的幾率只有千分之一，岳父岳母認為不如安樂死亡，兩家都能省下人力和財力。

我父母早亡，與奶奶相依為命，在大學時，奶奶也病故，一時間生活失去來源。妻子大我五歲，是網吧的網管，一直喜歡我，我為了繼續學業，雖然並不愛她，還是與她談起了戀愛，靠著她的供養過日子。現在我的事業已經小有成績，在這時狠心拔下病重妻子的輸氧管，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三點的鬧鐘響起，我又要為妻子翻身了，望著妻子安靜的面目，心中生起了愧疚之情，三年來家中積蓄所剩無幾，我照顧妻子無法工作，經濟拮据，現在手頭的錢只夠維繫妻子三個月的生命，而我選擇用這些錢為妻子租一個好的墓地，生的不能精彩，就讓她走的風光吧。

第二天，我來到南山公墓，一走進來就感覺彷彿有一位故人在這裡已經等候我多時，在七月的艷陽天里仍然感覺陣陣陰風，後背發涼。「公墓樹木叢生，依山而建，從風水上看，是極好的，x號墓地更是其中位置最佳的。」工作人員如此介紹道。我走到x號墓地，看到旁邊墓碑上的照片，嚇得猛退了幾步，小婷，怎麼會是她，她為什麼會突然死去?

小婷是我的大學同學，不同於妻的張揚，她總是柔柔弱弱，面目清秀，寫得一手好字，見人總是笑笑的，出生於一個和睦的家庭，她的身上總是有我最渴望的柔情。大四實習的時候我們共同被分到h市的一家企業，交往增多，漸漸的，我們相愛了。在婷的面前，我是自信的，我總是給婷買各種各樣的小玩意，總是請她去喝咖啡、看電影，戀愛期間從未讓婷花過一分錢，雖然這些錢都是來自妻子的。

本以為與婷會一起留在公司，一起過著神仙眷侶的日子，豈料妻子發現了我們的情感。妻子讀書不多，交友又不懂選擇，身上總有些流氓習氣。一日她與朋友來到我和婷的出租屋，對婷拳打腳踢，脫光她的衣服拍照，威脅婷不離開我便會將裸照發到網上。看到妻子打婷我真的很心疼，但是，妻子畢竟供養了我多年，我沒有因為婷反抗她的勇氣。婷的眼淚如雨珠，始終不肯看我一眼，連夜買了回鄉的車票，此後我再未與她相見。

此事之後我對妻子既厭惡，又恐懼。畢業之後她假裝懷孕欺騙我與她完婚。在我發現她欺騙我後，再未與她發生關係。出事那天早上，外面下著雨，妻子對我說最近晚上總夢到婷血肉模糊。婷一直是我的禁忌，妻提起婷還要說其身遇不測，就犯了我的大忌，我盛怒下與她爭吵，妻子賭氣開車離家，不幸遭遇車禍。

我想妻和婷都不想死後再做鄰居，為避免擾了雙方的平靜，我婉言謝絕了銷售員的好意。回去的路上，總感覺後面有腳步聲，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

想起婷的音容笑貌內心依然劇痛，回家後我不停的在想為什麼婷會早早離世。十二點的鬧鐘響起來，我照例為妻子翻身。妻子的手突然動了，接著是眼睛，妻子醒了，我簡直懷疑我是在做夢。激動的擁抱著妻子，也許是沉睡了太久，妻子的眼神很空洞，但是又透著柔情，和往日的她不同。我問妻子：「還記得我嗎?身體哪裡有不舒服的?」妻子沒有說話，而是緊緊的抱著我哭泣，那般溫柔，不是婷身上才有的嗎?

第二天一早，我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岳父岳母。但岳父岳母到了家中卻發現妻根本沒有醒來，將妻子背到醫院，主治醫生也並未發現腦電波呈現恢復曲線。岳父岳母流下眼淚：「博然，放棄吧，我們知道你太累啦!」難道真的是我的幻覺?

下午，我將妻子送回家後，竟然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南山公墓，走進公墓的一刻，身邊突然出現一個頭髮凌亂，滿臉污垢的老婦人，嘴裡不停的嘟囔著，「該來的總會來，該還的總要還……」我感覺蹊蹺，攔下老婦人，請求她指點迷津。

老婦人笑笑說：「你看，你的妻子在x號公墓站了多時啦!」

我轉頭向x號公墓望去，看到妻子頭頂貼著一道符咒，渾身是血，面目猙獰，雙手一直用力摸索著婷的公墓，身體卻一動也動不了。我再一眨眼，妻子憑空消失啦。

老婦人看著我怪笑，並遞給一張符咒，喃喃自語道：「該來的總會來的，該還的總要還的。兩個女人，夠你煩的啦，這張符咒貼在一個女人的頭上，另一個的魂就會煙消雲散，你怎麼選?真有趣!」說著消失了在公墓的盡頭。

我隱約感到這件事與婷脫不了關係。晚上十二點，妻子又準時的蘇醒，在廚房為我做了豬血膏。不，她不是我的妻子，她是婷，只有婷了解我愛吃什麼，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裡，她時常為我做豬血膏打牙祭。

我從身後抱住她，流著淚說：「婷，你回來了么?」

婷很平靜：「是啊，費了很多周折，先要託夢給你的妻子，讓她精神恍惚，爾後還要偷偷在車上做手腳，用下蠱的法子將她困在我的墳前，最最難的還是找到你，離開人世越長，對陽間的記憶越模糊，我找不到去你家的路，直到你來到公墓，我才又能遇到你，以你妻子的肉身和你在一起。」

「所以是你殺死我的妻子?原本你那麼溫柔，為何變得如此歹毒?」我拳頭緊握，拳頭裡是老婦人給我的符咒。

「我歹毒?你只顧責備我害死你的妻子，你可知道她害我多慘，那晚她羞辱我後，我回到家中鬱鬱寡歡，一個月後又發現自己懷了你的孩子，由於沒錢去醫院打胎，我自己去買了打胎葯，結果大出血，不治身亡。」

我緊緊抱著婷，終究是我對不起她，對不起我們的孩子，就讓我們一直做凌晨夫妻，用餘生去彌補對她的傷害。

晚上，我們相擁而眠，感受到多年未曾有過的溫存。可是，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妻子魂魄被定在墳墓旁的樣子，讓我心驚又心疼。

「婷，咱們已經在一起啦，能不能，能不能放了她的魂魄，讓她去投胎。」

「哈哈哈」婷冷笑了幾聲，我放了她?要不是她我怎麼會躲進她的身體里和你在一起，你每一次親吻我的時候，難道不是在親吻她嗎?你可憐她，難道沒有可憐過我和孩子?」

「是啊，我們的孩子最最可憐，我都沒能看看他的樣子。」

婷的臉突然陰森起來，臉龐流下了血一樣的淚水，說道：「你見過阿，你剛才吃的血膏就是你兒子的血阿，咱們現在可以一家團聚啦。」

我的胃突然翻江倒海，趴在地上狂吐不止，這個女人已經不是昨日的婷，她比妻子更加猙獰，更加可怕，更加讓我厭惡，我不能因為婷而讓我的妻子一直在墓地旁掙扎，我猛地跳起來將符咒貼到婷的頭上，砰，四周瀰漫起濃煙。妻子又癱倒在了床上，昏睡過去。該還的總要還，欠妻子的終於還清了。

一周之後，妻子蘇醒了過來，大家都敬佩我的細心照料讓妻子重獲新生，但是我卻做了一個令人驚訝的決定，與妻子離婚。

農曆7月15號，我來到了南山公墓，買下了x號公墓。婷，我來了，為了我你受了這麼多的委屈，我卻一次次的辜負你，就讓我睡在你的身邊，陪著你，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