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勇士對八萬敵寇：國軍浴血許昌的最後幾小時

作者：薩沙

本文章為薩沙原創，如果轉載請務必註明

呂公良的新編29師以區區3000多人，面對20倍數量約8萬日軍對許昌的合圍，卻堅持不退，發誓和日軍決戰到死。

日軍使用重兵合圍許昌以後，出動先後出動1個師團1個旅團進行攻擊，後來又調動1個旅團和著名的坦克第3師團一部進行增援，前後使用兵力高達近2萬人。

3000多人對2萬，也是1:5！至於裝備的差距就不用說了，更是天壤之別！

在如此懸殊戰力下，換成一般軍人恐怕早尿褲子了，但新編29師全體官兵以必死決心，整整堅持了9天時間。即便在巴掌大的許昌城下，該師也苦苦堅持了2天時間。

本文篇幅所限，不說具體作戰經過，只說說最後幾個小時。

小城許昌的最後一刻

整個下午，日軍炮兵和飛機反覆對西門攻擊，將這裡炸成一片廢墟。

晚上17點，日軍12架99式輕型轟炸機飛來，反覆對西門守軍俯衝轟炸掃射。

這邊，225聯隊第1大隊第2中隊長小川長利中尉率領27個敢死隊，有過僅僅60米的護城河，利用長提攀登上破碎的城牆。

85團立即反攻。87團第2營營長親自提著大刀，率領全營官兵同日軍展開激烈肉搏戰。

日軍後續部隊源源不斷，雙方在城牆附近反覆拉鋸。第2營在如螞蟻一樣湧來的日軍圍攻下，奮力死戰，傷亡殆盡。

團長李培芹見西門就要失守，緊急向北門守軍要求支援。因知道各線都極為吃緊，李培芹僅僅要求提供1個連。但該營營長說：我們就剩這幾個人，剛剛把日軍擊退幾百米，他們隨時可能再進攻。如果把部隊增援你們，日軍殺過來，我們怎麼辦？

結果，一個班也沒有增援過來。

此時，第2營幾乎全軍覆沒，西門被日軍攻破。

敵我力量懸殊，激戰一天以後到30日晚，日軍已經從四個方面逼近許昌的城門。

其他各門作戰，也和西門差不多，都到了最後時刻。

到中午，城內3000多守軍傷亡大半，許昌城內也被炸成一片瓦礫。剩餘約1000官兵仍然苦苦支撐，城外則是1萬多日軍。

日軍始終不能突入許昌城內，還在城門附近拉鋸。

到中午，新編29師還沒有受傷的官兵不到千人，幾乎失去戰鬥力。

更雪上加霜的是，當天中午坦克第3師團一部，突進到許昌南門附近。

也就是說，日軍坦克部隊已經開始協助攻城了。

南門守軍已經所剩無幾，依靠輕機槍和手榴彈和日軍第2大隊近距離血戰。

日軍坦克部隊的4輛97改中型坦克，開到南門外不過幾百米。坦克以57毫米坦克炮，在近距離攻擊國軍碉堡和城牆。

沒有反坦克武器的國軍，根本無力對付。轟擊約1小時，南門工事基本都被摧毀，城牆也被炸塌一段。

日軍立即以坦克為先鋒，步兵緊隨其後沖入城內。

由此，許昌南門被攻破！

南門剩餘幾百國軍見敵人沖入城內，在營長喬冠英指揮下，勇敢的和日軍展開近距離肉搏，拼刺刀。

喬冠英知道到了最後時候，親自手持手槍和日軍血拚，連續擊斃多個日軍。但日軍步兵迅速龜縮到坦克後，以坦克為先導進行衝擊。見子彈對坦克無效，少數國軍毅然舉著集束手榴彈，對日軍坦克進行自殺性攻擊。

血戰1個多小時，日軍仍然被阻擋在突破口附近幾百米，不能推進。

日軍數量太多，很快地227聯隊也從這裡沖入。南門幾百國軍以一對十，實在力不能支，傷亡殆盡，南門防線被攻破。

團長李培芹（後在戰鬥中犧牲）知道南門失守，立即帶著衛兵衝到南門第一線。

衝到東小十字街口，李培芹看到一些部隊支持不住，正在向城內退卻。

李培芹掏出左輪手槍，對天開了幾槍，喊道：今天大家都死在許昌吧！誰都不準退，都給我頂住！

隨後，團長李培芹越過這些士兵，沖向最前線。

這些士兵看團長都衝上去，都非常感動，立即跟隨李培芹沖了上去。

李培芹帶著這些士兵進行一次反衝鋒，將日軍擊退。

隨後，李培芹帶著這一百多人，佔據南關的房屋，同日軍逐屋死戰。

知道南門被攻破呂公良命令副師長黃永淮，親自帶領師部少數警衛部隊前去增援。

黃永淮為黃埔五期畢業生，從軍接近20年。

身經百戰的黃永淮自然知道，許昌城破已經難以挽回。他親自率領警衛連衝到南門，竟然迎面遇到自己的侄子黃正道。

黃正道是87團一個連長，此時他臀部負輕傷，全連只剩下一二十人，實在堅持不住，向城中撤退。

黃永淮攔住侄子，怒斥：你怎麼能放棄陣地？

黃正道說：叔叔，不是我們放棄陣地，陣地早就被日軍炮火炸沒了。我們如果撤退慢一些，就被炸死在陣地上。

黃永淮說：這也不能撤。人都是要死的，作為軍人，戰死沙場就是我們的本分。你給我堅決頂住，後退著槍斃。

黃永淮又對黃正道說：正道！你千萬不能做逃兵，做辱沒祖先的事

黃正道不敢再撤，同叔叔一起返回南門，同日軍血戰。最終，黃正道在肉搏中頭部負重傷犧牲，稍後黃永淮也殉國，叔侄兩人都死在許昌。

到了4月30日晚，大量日軍如螞蟻一般源源不斷沖入許昌城內。許昌城已經被攻破。

呂公良師長仍然組織參與部隊拚死抵抗，苦苦支持到黃昏，日軍已經佔領了許昌城內絕大部分地區。

新編29師玉碎許昌

此時，許昌城內還在到處巷戰，但淪陷已經不可能避免。師部大院裡面躺滿了傷員，城西和城南的部隊被日軍逐步壓迫後撤。雖國軍死守每一個房屋，死光了才退一步，也已經退到距離師部不過一二百米。

到了這個地步，許昌實際上已經失守。

顯然，如果不撤退再死撐，不過多支持2到3個小時而已，對於全軍毫無意義。

相反，新編29師就要全軍覆沒。

呂公良師長仔細考慮，決定還是要突圍，能活著出去一個算一個，為新編29師多少留下一點種子，以便戰後重建。

目前剩餘部隊只剩幾百人，僅有85團第2營相對完整，還有大約200多人。

撤退前，呂公良含著熱淚，將新編第29師師旗燒毀，以防止被日軍繳獲。

之後，呂公良對官兵說：如果我們突圍成功了，還是要同日軍繼續戰鬥；如果失敗了，要抱定成仁決心，不要投降，不要受辱！

出發前，呂公良把參謀，也是他的外甥孫浩喊來，說：你和參謀長從城西突圍，我領著大部隊從城東突圍。如果突出去了，就在郾城黑龍潭回合。如果突圍失敗，我陣亡了，你到後方留守處，把我的家屬老小送到西安大後方去。你跟他們說，讓他們放心。雖然我個人沒錢，但政府和部隊會照顧他們今後的生活。

5月1日凌晨2點，突圍部隊分兩路衝出去。

呂公良率領幾百人從城西突圍，很快被日軍發現，進行了追擊和攔阻。

楊尚武團長親自指揮部隊激戰，沿途非戰鬥人員撤退。雙方激戰3個小時，敵我兵力相差十倍，最終第2營幾乎全軍覆沒。

團長楊尚武混戰中胸部中彈，血流不止，倒在大坑李東南的麥田裡。營長李樹森扶起他，想要扛著他走。楊尚武知道日軍距離他們只有幾十米，用最後的力氣對李營長說：你趕快突圍，千萬不要管我。隨後，楊團長就昏死過去。

李樹森和衛兵架起楊尚武團長就走，走出不到一百米，日軍追趕而來。一梭子子彈掃射過來，衛兵犧牲，李樹森營長腿部中彈。萬般無奈之下，李樹森只得自行爬走突圍。幸好路上遇到了戰友，將他攙扶逃出日軍封鎖線。

殉國前，楊尚武已經留下給妻女的遺書，裡面寫到：日寇以數倍於我兵力強攻許昌。我師奉命死守陣地。身為軍人，殉國殉職是本分。今妻子分娩在即，不知道是男是女。希望妻子能好好撫養2個孩子長大。我父親年邁，希望妻子代替我盡孝。

這邊呂公良師長，同第4連連長張文遠率領的一個排，奮力突圍到小王莊西南的麥地里。之前戰鬥中，呂公良師長手臂已經中了一槍，他簡單包紮繼續指揮部隊突圍。剛到麥地，就遭遇日軍一百多人，周邊數百日軍也紛紛向麥地衝過來。日軍子彈如雨點一般打來，擲彈筒榴彈也一片片飛過來。張文遠連長腹部中彈犧牲，呂公良師長親自持手槍射擊，突然被一發擲彈筒榴彈擊中，身負重傷，手中的手槍也被炸壞。此時部隊都被打散，呂公良身邊只有警衛員魯丙正和卜金斗。

呂公良對他們說：我不行了，你們快走。我們三個人不能都死在這裡。快走！你們活著出去，也有個報仇送信的。快走！

在呂公良再三催促下，兩個小夥子含淚離開師長。

5月2日下午，呂公良將軍停止了呼吸，時年41歲。

村民們將呂公良妥善安葬，還立了「呂公良之墓」碑！

根據曾經搶救呂公良將軍的保長王庚寅回憶：1945年10月，我們村民幫助呂公良將軍妻女遷葬！打開了棺材，發現已經下葬1年多的呂將軍遺體，基本沒有什麼腐爛，頭髮也沒有掉落，倒是當時放進去的棉被和席子都爛的差不多了！這是什麼原因，我不清楚。不過按照我們那裡迷信的說法，這是呂將軍英靈不滅。

1986年，經中華人民共和國浙江人民政府批准，授予呂公良將軍革命烈士稱號。

此戰，新編第29師全師3000多官兵，幾乎全部犧牲。

全師高級軍官中，師長呂公良、副師長黃永淮犧牲；3個團長中，楊尚武、李培芹犧牲，姚俊明負重傷後失蹤，至今沒有找到遺體，推測也犧牲了。

除了參謀長僥倖突圍以外，新編29師高級軍官全部戰死。這堪稱抗戰歷史以來最悲壯的防禦作戰，也是絕無僅有的一個戰例。

日軍二十倍兵力包圍許昌，使用五倍兵力攻擊許昌，也是抗戰中的第一次。

新編29師在絕對劣勢下，前後苦苦支撐9天之久。僅僅在小小的許昌城下，也血戰了2天，算是用盡了全力。明知道十死無生，新編29師官兵能夠抱著必死決心和日寇玩命，絕對是民族英雄！有這樣的祖先，真的是我們的光榮！

最後薩沙多說一句話，大家沒有看錯，這就是一潰千里的豫中會戰中的一個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