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這麼過來的嗎？

晚安，或著，早安，親愛的自己。

一個人也挺好的嘛

by Elle

退出軟體，關上電腦，一口氣喝掉杯子里剩下的水。揉揉眼睛，伸個懶腰，小坐一會兒再慢慢起身。收拾包包，確認手機、錢包、鑰匙都在，關上印表機、飲水機、空調和所有的燈。電器停止運轉的瞬間，突然靜得出奇。

鎖上門的前一秒看見打卡機閃著綠光，打開手機閃光燈，走過去按下今天的第四次指紋，聽到一聲機械的「謝謝」。

將近午夜，營銷中心的大門已經關了，繞到保安室，值班的小劉正在打瞌睡，盡量輕手輕腳卻還是驚醒了他。

「又這麼晚啊？」他打著哈欠。

「嗯。」我禮貌地笑笑，走出大樓。

這期項目在城郊，距我的住處15.8公里，打車約34分鐘。此刻的大街上已經空無一人，我掏出手機，點開打車軟體，附近有2輛車。和司機通話後，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看路燈將影子拉長，想著做完這期項目，應該會有7天的小假，去哪裡旅行好呢。

坐上車，司機熱情地找著話題，我累得不想說話，偶爾回應幾次「嗯」、「是嗎」、「挺好的」。計程車疾馳在空蕩蕩的街上，昏黃路燈下的秋夜在車窗外呼嘯而過，略顯寂寥。

半小時之後，司機將車停穩，我說了聲「謝謝」推開車門。此時，小區門口的煎餅攤只剩一輛小車在等著天亮，包子鋪門頭的LED屏幕花掉了，路兩旁停著各式各樣的車。

租下的一室一廳在六樓，電梯壞了有段時間了，還沒人來修。我爬著樓梯，腿像灌了鉛一樣重，沉悶的腳步聲吵醒了三樓的狗。到家門口的時候，竟有些氣喘吁吁，項目正忙，過段時間就去健身，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鑰匙插進鎖孔，向左旋轉90°門就開了。我摸索著燈的開關，燈管掙扎了幾下後，勉強照亮了小小的房間。除了我，這裡沒有一絲其他人的氣息，早上的水杯還留有一些口紅漬，洗好的水果還擺成原來的樣子，地板上輕微的刮痕還在，只是花瓶里的花兒有些蔫。

在這座城市生活的第三年，一個人，搬過幾次家，學會了做飯，不再吃垃圾食品。周一至周六的早上，根據不同的項目，要坐30-50分鐘的公交去項目地上班，在站點會遇到幾個熟悉卻從未說過話的面孔。

經常加班，方案寫了一個又一個，改了一遍又一遍，合作方的領導脾氣不太溫和，同事還算友善。不怎麼忙的時候，下班就去健身房或咖啡館，身材比較勻稱，書也讀了不少，有一些要好的朋友，是大學時攢的。

周日通常睡懶覺，臨近中午才醒來，趿拉著拖鞋去樓下的菜市場挑些新鮮的蔬菜，照著網上的菜譜像模像樣地做頓大餐，拍照，發朋友圈，等人點贊。偶爾有朋友過來，吃完飯大家窩在沙發里聊天，或看一期綜藝節目。一個人的時候，就泡杯茶，選一部老電影，寫幾句矯情的影評。

朋友圈裡的他們常說我過得精彩。工作性質使然，每過三個月會有一次5-7天的小假，雖然沒有人一起拍遊客照，國內的風景還是看了不少。曾經正兒八經地學過畫畫和吉他，能夠塗鴉一些線條，撥彈幾句旋律。

朋友常常擠兌：「你這麼優秀，為什麼沒對象啊？是不是要求太高了？」，我笑了笑，是啊，一個人看電影和演唱會時，某個瞬間的感慨或關於青春的悸動無人交流，也會感到寂寞。

在同事或親戚的牽線下，有過幾次相親。聊不來的，一頓飯過後，自覺地不再聯繫。聊得來的，就再找家安靜的酒吧，把稍稍加工過的人生經歷講給他聽。然而，所有的相遇卻一致地沒了後來。「緣分未到吧。」這樣想著便寬慰了許多。

嗯，也會失眠，裹著毯子坐在落地窗前，看月光為遠處的那座高樓鍍上銀邊，思考著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收斂了鋒芒，變得如此安靜。或在雨夜，任憑回憶翻湧著奔跑在雨中的青春和少年，熱淚滾落，胸口莫名地疼。

有時，覺得自己渺小如一粒塵埃，不會引起任何人保護的慾望，大多時候也固執得很，怎麼才能與某個人共度漫長歲月而不被厭煩？我還可以再一次愛得死去活來嗎？傷害他或被他傷害，再找一切理由說服自己，牽著他的手繼續走下去。要不然……隨便找個所謂「合適」的人嫁了？萬一，我還有機會遇到真愛呢？

「哎！」我竟不小心嘆出聲來。算了，別再胡思亂想了，命令自己趕快睡著，天亮還要趕回去開會。做完這個項目，就該升職了吧，我躺在床上盤算著，也許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買輛車，自駕游應該不錯，一個人也挺好的嘛。

我閉上眼睛，說，晚安，或著，早安，親愛的自己。

短暫的睡眠，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裡的那天，我在樓下望著一盞為我而留的燈，倍覺溫暖；打開門後說一句「我回來了」，就得到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餐桌上有熱好的飯菜，洗澡水已經燒好，電視里講著別人的故事。一起洗碗的時候，他突然嚴肅起來，說——

「親愛的，我養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