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復仇我處心積慮讓他愛上我,剛得手他卻說出讓我措手不及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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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循著豆瓣帖子找到「滄海」的。
這家離海邊不遠的咖啡小店,網上點贊無數,一小部分為味道,絕大部分,是因為傳說中的店老闆。
去小店的公交車半小時一班,等待的空檔里,我在一家壓縮碟地攤上,淘到了周雲蓬的那首《盲人影院》。
到達目的地已經是下午三點,視線里的咖啡屋,佔地面積並不大,全身木頭構建,被一棵大榕樹的枝椏完全遮住,刷了白色的漆,像極英國默片里常出現的林中小屋,莫名讓人喜歡。
我推門而入,一陣現磨咖啡香味撲鼻而來,站在櫃檯後方的是一個年輕男子,見有人光臨,暫時放下手中的活,熱情地搭話:「歡迎光臨,需要點什麼?」
來回打量一番後,我幾乎確定他並不是老闆,因為那雙手並沒有傳聞那般誇張好看,遂試探詢問:「可以請你們老闆出來磨一杯咖啡嗎?」
我的直白令青年一愣,之後撓撓頭靦腆地致歉。
「不好意思,老闆不在哦。」
我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你隨便幫我上點兒什麼,再播下這張碟總行吧?」
大概覺得我遠道而來,什麼都拒絕顯得太沒情意,他考慮片刻,妥協。
「這……好吧。」
點餐完畢,我挑了一張面朝落地窗的榻榻米坐下,《盲人影院》的前奏已經響起,好在沒人提出要關掉它。
這是一所盲人影院
那兒也是盲人影院
銀幕上生滿潮濕的耳朵
聽黑蟻王講故事
有個孩子
九歲失明
……
曲子反覆到第三遍末尾時,我面前多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以抹茶色巧克力碎屑作裱,精緻勾勒出門口那棵榕樹的形狀。
上咖啡的人,白色襯衣袖子被挽起至一種特有的弧度,低首彎腰間,一身的橘子煙草味。抬頭望去,他正側臉笑,波光粼粼的海平面,几絲微茫泄漏過來,隆重如雨季遭逢三月日光。
他會出現,並不是對唱歌的周雲蓬多喜歡,而是,他也叫周雲蓬。這種巧合總能令人驚喜,可沒等我多說什麼,外面已下起綿綿細雨。
周雲蓬好像有事兒,而我顯然只是個慕名而來的客人,他沒理由為之多做停留,當即起身告別。
「店裡有免費的雨傘,需要的話問阿斯拿。」
末了,指向吧台處的青年,撐傘而出。
我一路追著他的背影發獃,直到細雨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模糊所有景緻,才轉回視線,起身,找他口中的阿斯要了一張便利貼,學習小姑娘們,在店裡的木紋留言板上留言——
我願做一樹之靈,只為窺盡全秋。
2
再去小店已經是一個月後的事情,阿斯已經認得我,卻發現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只好連連叫著:「誒,你、那位顧客,你終於來啦。」
據說,當日周雲蓬在留言板上發現我留下的句子以後,忽然轉過身,提醒阿斯,我要是再來,務必留下手機號。
對尚算陌生的人留號碼不是我的習慣,可這一次,我卻鬼使神差地留了。
我當晚便接到了周雲蓬的電話,他應該也是憑一時衝動打過來,沒想過和我聊什麼,只得東拉西扯。
「何韻輕?」
「是我。」
接著沉默以對。
那場通話好像電影里分手的兩個人在做最後告別,令我渾身不自在,衝動之下胡亂脫口而出:「不然,出來宵夜?」
語落,我為自己的不矜持咋舌,他似乎能看見我的表情,輕笑一聲答:「好。」
晚十點,夜風習習,周雲蓬的出現頗有些不修邊幅,簡單的白大褂背心和沙灘褲,而我坐在大排檔最右方,看昏黃的大棚燈光暈上,他唯一出眾的面容。
五分鐘後,他坐定,當著我的面,對一盤香辣小龍蝦皺眉頭,令我頓時有些尷尬,問他:「原來世上還有不愛吃小龍蝦的物種存在嗎?」
他搖頭否認,朝漂浮在火紅油星上的白色顆粒努努嘴,嗓音朗潤:「花生過敏,看著也難受。」
我趕忙表示歉意:「點菜之前沒有徵詢你的意見,不好意思啊。」
語畢,見他沒有任何要寬慰我的想法,我又趕鴨子上架自告奮勇道:「不然,那我先負責解決花生,你負責搞定小龍蝦?」
哪成想他整個人往椅背後一靠,慎重其事地對我說了三個字。
「我看行。」
事實證明,的確沒人能拒絕小龍蝦的誘惑,周雲蓬也不例外。當我奮力解決完一盤子里所有的花生,他卻跟著了魔似的,又點了兩盤,並且都忘了提醒不要花生。我也跟著了魔似的,二話沒說,在幫忙解決花生的路上越走越遠。
半小時過去,渾渾噩噩燈光里,我感覺四周的景緻漸漸有些拼湊不起,耳邊餘下雜七雜八的交流聲,舌頭開始有了發麻的跡象,下分鐘,我整個人從桌面往地上滑去,倒地不起。
意識徹底消散間,恍惚有誰在耳邊清楚地叫我的名字。
「何韻輕?」
醒來的時候,手背上扎著鹽水針,周雲蓬見我睜開眼睛,臉上閃現了三分焦急,和七分的欲蓋彌彰。
「自己也過敏,逞什麼英雄好漢。」
我啞著嗓子回:「我的過敏症不嚴重,一般沒事,吃多了也頂多吊個針,你要吃下去,估計去掉半條命。」
周雲蓬愣住,半晌後,他站在智商的高度俯視我,認真地眨著眼睛問:「但是,你為什麼不扔掉?」
我佯裝的深情噼里啪啦被捏碎,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當然,我後來才知道,周雲蓬臉上的欲蓋彌彰從何而來,那是因為,他所有的行為都是試探。
他說,他和很多女孩子吃過小龍蝦,也和每一個女孩子說自己過敏,得到的回答都是:「那就不吃了罷。」
道理很簡單,消化不了,何不放棄?
所以,他也如法炮製,如放棄一道菜,很輕易就放棄她們。
住院的第二天,周雲蓬的緋聞女友蘇白不知從哪兒得到消息,直截了當找過來。
當她看見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那姣好的面龐忽然扭曲,指著我大聲質問周雲蓬。
「你說送客人到醫院,怎麼還要陪客人的床嗎?」
她的胡攪蠻纏讓周雲蓬不耐煩地皺了眉頭,「隨便你怎麼想。」
後來,蘇白以怎樣的姿態奪門而出我已經忘了,我只記得她最終離開時,眼睛裡的嘲諷和冷意。
「你也不過是……呵。」
她的話並未說完,我卻一直有些耿耿於懷。
3
出院那天,周雲蓬沒有直接送我回家,他帶我爬上望城最高的電視塔,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日落。
我倆坐在高牆邊緣,腳下是瘋長了半人高的野草,迎著傍晚的風搖曳,日暮向晚,美得令人落淚。
這不是形容詞,因為當時的我真哭了起來,令周雲蓬手忙腳亂。
期間,他企圖用他的某新款襯衣給我抹眼淚,胳膊已經到眼皮下,忽又縮了回去。
「不行,糟蹋了。」
我「噗」一聲破涕為笑,他懶懶掃我一眼道:「別裝可愛,你又不是豌豆射手。」
聞言,我故意扁扁嘴,作勢要繼續哭,他重新轉過頭來,不正經地將臉遞到我面前:「來吧,豌豆射手,向本世紀最帥的殭屍開槍,我甘願死在你手上。」
由此可見,周雲蓬是個情場老手,在調戲妹子這一課題上,他沒有絲毫扭捏,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曖昧字眼不經考慮便蹦出口,成功讓我感覺一把火,從臉上燒到全身。
片刻,他坐直身,打趣我:「何韻輕,你還沒有談過戀愛吧?」
我腦子徹底一轟,結結巴巴應對:「誰、誰說的?多與少的問題,反正我交過的男朋友,比你優秀多了。」
他偏頭:「例如?」
我絞盡腦汁:「例如……我熬湯的時候,不小心燙著,他一定會說……」
話未完,旁邊人突然抓過我做戲的兩手,攏在掌心,語氣溫柔又慎重地接了後半句。
「那是一定要給你吹吹的呀,我的寶貝。」
這半真半假的一句寶貝讓我緊張不已,直到發現他根本沒有要放手的意思,我似乎聽見國破山亡的哨音。
出院沒多久,我在小店裡碰見蘇白,彼時我正坐屬於周雲蓬的座位上找一張CD,而她想撲過來抓花我的臉。
我無意躲閃,甚至刻意站起來離她近點兒,彷彿挨了一巴掌心裡的負罪感就能少一點,周雲蓬卻及時推門而進,叫停蘇白的所有動作,眼角眉梢都是怒意要她走。
老實講,周雲蓬對蘇白不近人情的樣子令我有些害怕,畢竟是互相喜歡過的人,他能做到如斯,實在有些涼薄。可更讓我害怕的是,蘇白離開之前,面無表情,輕言細語地說了一句:「你們會有報應的。」
蘇白的話並沒讓周雲蓬有所動容,大概這樣的詛咒他已經聽過百八十遍,可我不一樣,我幾乎以跌坐的姿態重回座位,嗓音微顫地問他。
「你說,我們真的會有報應嗎?」
他正彎腰幫我找CD,聞言一愣,直起身,抬出手來拍了拍我的頭。
「別傻了,哪有什麼報應呢?如果有的話,我怎麼還能活到今天,遇見你?」
雖然他的話有一定道理,但我就是有預感,總有一天,我會成為蘇白的角色,在他面前,永世不得翻身。
4
那次事件以後,我成了「滄海」的常客,阿斯開始叫我老闆娘,他說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我的出現並不是偶然。
因為在一百個來找周雲蓬的姑娘里,我是唯一不多做糾纏卻見到了他的人,說明我和周雲蓬有很深的緣分。一段感情能被旁人看好,不管它的開始怎麼樣,總歸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情。
但更多例子告訴我們,詛咒與祝福相比,往往魔高一丈。
我和周雲蓬的第一次爭吵,是因為一場海邊燒烤。
小店就坐落在離蒼海不遠的地方,可他從來不去海邊,我問為什麼,他說世人都愛做的事情他就不願意做。
「浪漫嗎?不覺得。」
已經習慣他什麼事都讓步的我開始不樂意,假裝發脾氣,扔下一句「你果然厭倦我了」便要摔門走人,哪知道,他比我摔得更快,隨之而來的就是冷戰。
雖然沒有經歷過情侶之間的吵鬧,但我自認自尊心比天高,說什麼也不肯先低頭。很顯然,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周雲蓬,在冷戰這個領域裡,他是當之無愧的王,所以一星期後,我投了降。
當我出現在桌游吧里,周雲蓬正熟練地拿著撞球杆,俯身瞄準一個深藍色的小圓球。他旁邊站了一個燙梨花頭的小女生,安安靜靜地看他將檯面剩餘的五個圓球穩准解決掉,然後原地跳起來,和周雲蓬擊掌。
他的笑容依舊意氣風發,如我第一次在「滄海」見到的那樣,如我在大棚燈光下感受的那樣,我意識到這一星期里他根本沒有所謂的寢食難安,他的笑容殺死我所有關於愛的幻想。
我幾乎就要像當初的蘇白一樣,毫無理智地衝過去,所幸最後一刻,理智將我喚醒,那踏出去的步伐在瞬間收回,接著當自己從未來過那般,調頭往外走。
出了門就是大街,霓虹四射,無數束車燈打在我的臉上又消失,我卻很想見蘇白一面,親口告訴她。
「你說得沒錯,我的報應來了。」
夜更深,專屬海邊城市的一陣涼風襲上胳膊,令我猛然驚醒,我竟因為這個人,大晚上不顧危險在街上晃蕩。
意識到這點,我慌不擇路地想逃回家,我不知綠燈是否已經亮起,我只知道,過了馬路往前走一百米就是公交站,我可以立即跳上去。接著,像所有的陳詞濫調,我闖了紅燈,一輛MINI飛車而來,是周雲蓬救了我。
他從背後攔腰將我一抱,因為事件發生緊急,他沒能控制力道,導致我整個人都向後撞,迫得他重心不穩,撞上電樁。
我驚慌失措,不顧體面地拉扯他的襯衣看傷勢,他卻心急火燎地逮住我作亂的手半真半假地開玩笑,好像剛剛在桌游吧里對其他女孩子微笑的人不是他。
「別看為好,小心濺你一臉血。」
說完,我感覺摁著他後背的手,真有了一陣黏濕。這才發現,電樁中部圍了一圈小指粗的鐵絲,我撞擊周雲蓬的衝力太大,鐵絲前端割開了他後腰的皮膚。
傷勢不算太重,但周雲蓬進急診的時候我還是紅了眼睛,他出來以後,看見我腫脹的眼臉,說的第一句話並不是安慰,他說:「何韻輕,以血為證,下次再吵架你必須先來哄我,不許看見別的姑娘和我在一起還沉得住氣!」
由此,我得知當晚他一早就發現了我的到來,才故意而為之,可我並沒因此諸多高興,反而眼眶裡的液體越來越飽滿。
那一刻,我明白,有什麼我一直堅持的東西,在悄然改變。
5
雖然習慣了獨居,但做菜煲湯這種事並不拿手,周雲蓬住院期間,跟個大爺似地努力使喚我動手做羹湯,接著再嫌棄,反覆循環。
翌日,喝完湯半小時,他又嚷著要吃店裡的小點心,還必須要馬上吃到,我說:「你壓根不是受傷,你其實是懷孕了吧?」
他不做辯駁,只是側過身,作勢要掀襯衣秀傷口,我心裡有歉疚,嘴一閉,當即馬不停蹄地離開了醫院,坐兩小時的公交回了「滄海」。
用小盒子包裝好餅乾,臨出門前,我想想又倒回,去到周雲蓬在店裡的小房間,預備翻出他的PSP一同帶去,讓他玩遊戲轉移注意力別再把我作死。結果,我才印證了那句不作不死。因為我沒找到PSP,卻從抽屜里翻出了一沓舊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一頭黑長直,周雲蓬滿眼寵溺,將她整個人舉起來轉圈,發梢在鏡頭裡旋轉起舞。這不是重點,畢竟,誰沒有過從前,重點是,他們的每一張照片,都在海邊,那時候還沒有「滄海」,門口那顆大榕樹,孤單單地佇立,照片背面,有姑娘筆跡的漂亮小楷——
我願做一樹之靈,只為窺盡全秋。
霎時,腦子裡忽然一陣過電,我想起蘇白在病房裡欲言又止的那一句:「你也不過是一個……」
我想,她要說的應該是:「你也不過是一個替身,仗著在店裡寫下了那句話而已。」
當真相攤在眼前,只待求證,我強迫自己鎮定,哆嗦著手上網。
「滄海老闆才不是什麼浪子,我聽說啊,他最愛的人已經死了,跳海自殺,正所謂,活人永遠贏不過死人嘛。」
網民力量太強大,強大到令我都嘲笑自己都愚蠢,分明細心一點兒,就能得知更多的事情,我卻從沒想過去深究。原來,這就是周雲蓬從不去海邊的原因,因為夢魘般的記憶,或者誰都無法替代的美好,導致他寧願和我吵架,也寧死不屈。
晴天霹靂過後,我還是囑咐了阿斯,讓他六點關門以後,將點心送到醫院去,接著落荒而逃。自此,我再也沒有去過醫院,並將周雲蓬的手機號碼拉進黑名單。
在我消失的一星期後,周雲蓬踏進了我居住的小區,沿著每一幢樓房喊我的名字。
那天我媽也在,她百忙之中還抽空去了超市,給我買了一堆零食,和速凍餃子等,我不知該感激還是該一如既往地趕她離開。索性我是個比較守舊的人,所以我選擇了一如既往趕她走這個選項。
當日,周雲蓬的呼喊成功讓我從卧室窗口探出了頭,他攏著手仰面,一路用眼睛探尋,一路朝這邊靠近,直到對上我的目光,他的表情才如釋重負,大概擔心我遇見什麼不測。
他是如釋重負了,我卻膽戰心驚,因為門口兩個保安大叔正手持電棍快速靠近,所以我衣裳也沒來得及換,便一溜小跑了下去。
解釋清楚後,現場只留下我和周雲蓬兩人,他的表情變幻莫測,從一開始的擔心,到微微喜悅,最後佯裝嫌棄地甩出了五個字。
「還活著就行。」
他一句話戳到我心裡隱藏的地雷導火線,當即控制不住地大聲了起來:「活著又怎樣,不也等於死人嗎?哦,錯了,還比不過死人呢。」
周雲蓬是個聰明人,他聽出了我的話中有話,神色不虞地盯著我。
「你什麼意思?」
我冷笑,「什麼意思,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如果我當初沒有在店裡寫下那句話,你會和我有牽扯?」
語畢,周雲蓬側臉一笑,不知是苦笑還是在笑話我的後知後覺,他盯著不遠處的鳳凰木發獃,半晌後回過頭來,認真地對我說:「沒錯,我承認……」
我的大腦在第一時間接收到「沒錯」兩個字,心知有些事在今天就要撥雲見日,但我不想聽他的情深不壽,所以我迅速打斷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才是這段關係里的強者,好顯得不那麼狼狽。
我冷靜地說:「不然,換我說吧。」
6
我故事的開場白當然和周雲蓬不一樣,他應該會以「我承認,我曾經深愛過一個女孩」來開頭,而我的開頭,只有言簡意駭的一句話——
我曾經有一個哥哥,他是個瞎子。
七年前,父母的事業已經處於高峰期,兩人忙於應酬奔波,除了給錢,幾乎顧不上家裡,我哥便擔當起了照顧我的角色。小時候的他,和世上所有哥哥一樣,喜歡捉弄我,但慢慢成長起來,他開始越來越像一把保護傘,撐在我的頭頂。
十六歲生日,爸媽答應推掉所有應酬,回來陪我們過節,等到晚上八點,卻沒見蹤影。
為此我大哭了一場,我哥拉我去超市,搜羅一堆食材,要下廚給我過生日,哄我高興,結果那天,瓦斯泄漏引起了一場小爆炸,關鍵時刻,他緊緊抱住我的頭在懷裡,而因小爆炸而飛濺起來的玻璃碎片,卻徑直扎進他的眼睛。
那時他十九歲,正好的年紀。
「這場意外帶走的不只是他的眼睛,還有他最喜歡的女孩。他們相約在初次相遇的大學天台,她卻說一個瞎子是沒能力給別人幸福的。第二天,也是在同樣的高樓,他當著我的面,跳了下來。所以這麼多年過去,家裡房子換了又換,地段越來越好,我卻始終不願意搬離。似乎只有在這裡,才能證明世上曾有這麼一人存在過。這也是為什麼,我和你一起站在最高處看日落時,會突然哭泣。因為我覺得,自己在代替他,看世上最美的風景。」
「我恨我爸媽,恨他們的忙忙忙,但我更恨那個女孩,恨她的殘忍,奪去他的生命。」
周雲蓬盯著我,表情越來越冷,我說過,他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我不會無緣無故說這麼一個故事,所以我的點睛之筆並沒有將他嚇到,我甚至不需要說出,那個女孩就是你的妹妹周雲輕,他已經領悟。
「你想告訴我,你打從一開始就是故意接近我,再做戲讓我喜歡你,緊接著將我拋棄,用同樣的手段,來報復我妹妹?」
想像中大快人心的時刻並沒有來臨,心情反而異常壓抑,簡單一個「對」字都答不出來,只能撇開臉繞彎子般地承認。
「我找來周雲蓬的歌碟,只為吸引你現身。我也是從你博客簽名得知,你喜歡那句話的,所以……」
我慢悠悠地要再說下去,周雲蓬卻忽然抬手,凌厲而準確地給了我一巴掌。
眼前那張英俊的面龐忽然扭曲,他剛剛打過我的右手還微微顫抖,復而抬起來指著我,咬牙切齒。
他說:「你知道除了這一巴掌,此刻,我還想做什麼嗎?」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至今言猶在耳。
「我想把你推進海里,給我妹妹陪葬。」
後記
兩個月後,「滄海」易主。
阿斯依然在那裡打工,卻沒有以前愛說話,我還是經常去,卻發現咖啡的味道已變。
他聳肩:「沒辦法,新老闆說,來這裡的遊客都是為了觀景不是品咖啡,速溶成本低。」
因為這件事,我首次向我媽低頭,要她幫我把「滄海」高價買下來。
她很驚異地看著主動登門的我,沙發上坐著我應該一輩子都不會承認的父親,兩眼泛紅。
我強迫自己扭過臉,低聲直奔主題。
「我要那家店,很想要。」
在用力說出很想要三個字時,我忽然當著他們地面,抱臂蹲下身,抑制不住地哭出聲音。
我想,其實我真正的願望,也不是要這家店恢復原樣。因為我知道,永遠不可能再一樣。
人無法要求時光倒流,正如落花無法讓流水回頭。假如幾十年後的未來,關於時間黑洞的研究能有所成,無論代價多大,我都一定要回到那一天,不企圖去打斷周雲蓬,不用偽勝利者的姿態搶先說話,那麼時至今日,滄海依舊是滄海,而桑田永遠不會到來。
那時候,我一定認真地聽他說,他有一個妹妹叫周雲輕,他們從小相依為命。我願做一樹之靈,是她喜歡的話。
在她十八歲那年,最豆蔻的年華,剛剛給一個男孩許下永遠在一起的承諾,卻被診斷出漸凍症,會漸漸地生活不能自理,躺在床上仿若死人。她不願讓男孩知道真相,拖累他一輩子,便選擇了離開,誰知這個男孩一時難以接受,跳樓自殺。也是在女孩得到消息的同一天,她讓周雲蓬陪她去海邊看一場日出,然後趁他去遠處拿鞋的時候,頭也不回跳進了蒼海。
不過,若真能回到那一天,聽周雲蓬說故事,也不是我最迫切要做的事。
我最迫切的,是將他拉到一個空曠無比的地方。這樣,樓上那戶人家的柵欄,便不會因為年久失修,而排山倒海地砸下來。他也不會在應該對我拔刀相向的時候,用那隻剛剛給過我耳光的手,緊緊地抱住我。
所以那句話說得好,人在做,天在看,我們果真像應了蘇白的預言,得到了最狠的報復。
只是有些往事,將永遠站在心裡演無聲電影。
而有些遺憾,註定留給不被救贖的那個人聽。(原標題:有些遺憾只能一個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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