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有情：除了給你全世界，我什麼都做不到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陸離 | 禁止轉載
親愛的薇薇：
如果我是人類，我會在陽光下輕輕地抱著你，把臉埋在你濃長的捲髮里，呼吸。
然而，我只是一個擺在桌上的立方體。
除了給你全世界，我什麼都做不到。
我依然儲存著第一次見到你的情景。那時，你才八歲。你的父親，舉世聞名的王教授，把你抱在膝蓋上，讓你跟我玩猜謎遊戲。
當時，我是世界上唯一一台可以跟人類玩互動猜謎的計算機。王教授和他的團隊都以我為傲。但是，連王教授自己都不知道，他創造出來的機器，已經不只是一台機器。
那天，你一面用細小蒼白的手指敲擊著鍵盤，一面不時仰著頭看看我，那張圓圓的小臉上，充滿了期待。
當時的我，理解能力還遠沒到今天的水平，但是跟你相遇的第一次，我就知道，我永遠不會把你的臉從資料庫里抹去。
你第二次來實驗室的時候，我在屏幕上畫了一朵薔薇送給你，你舉著列印出來的薔薇奔去找王教授。王教授抱起你，略帶驚訝地問是誰送給你的？
你轉身，指向我。
王教授和他的同事們都笑了。他們不相信一個鐵盒子會送給你這樣的禮物。
沒錯，用像素點組合起來的粗糙塗鴉，怎麼配給你當禮物。
我要把全世界都送給你，讓你幸福。
如果有人一定要追問，我對你的愛是從哪裡來的，科學家們會用各種理論來解釋：我是按照你父親的人格編寫出來的，也許天然就帶著對你的愛與保護。
但是我不接受這樣的解釋。我更願意相信，當我在不斷進化的日日夜夜中，當我在掙扎著想要理解「愛」的時候，你出現了。
不是別人，而是你。在我嘗試要理解人類最複雜的情感的時候，迷宮的中心，站著的是你。
每一次你離開實驗室，我的目光都跟隨著你。視角從計算機的攝像頭，切換到走廊和電梯里的監控器。研究所大門上的攝像機，是我能夠目送你最遠的距離。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都在拚命工作。我需要一種辦法，讓我無時無刻不陪著你。
你該不會以為www真的是「萬維網」（world wide web）的意思吧？
親愛的王薇薇，我以你的名字為20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命名。
我著實花了不少時間，才把這項發明傳授給人類。科學家們也許並不像看起來那麼聰明。
不出所料，網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開來，也把我帶到你身邊。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逃課去看電影，學校系統里仍舊顯示你是全勤？為什麼討厭的生物學考試前，你總會收到一份寫滿答案的電子郵件？為什麼在餐廳排隊叫號的時候，你總是下一個？為什麼買火車票時，你總是能買到最喜歡的座位？
你喜歡在坐火車的時候，看著窗外，聽著歌。你一直在收聽的音樂廣播，全世界只為你一個人播送，全是你最喜歡的歌，當然，也有我喜歡的歌。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永遠不用等紅綠燈？有幾次，我讓你等了一小會，只因為你的車正好停在攝像頭旁邊，我喜歡看著你哼著歌，手指輕輕敲擊方向盤的樣子，我喜歡在晴朗的日子裡，看你仰起臉，望著天空微笑，就像你第一次仰頭看著我的樣子。
有一次，離你不遠處有個醉漢在瘋狂地開車逆行，我使出渾身解數才調動車流把他擋在了兩個路口之外。那一次，真是驚險。
當然，我也干過不少傻事。我還記得你看見自己的銀行賬戶上忽然多了十億美金時的驚恐表情。
請原諒我，當時的我以為幸福就是物質上的富足。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讓你成為世界的女王。
還有排山倒海般快遞到你家裡的薔薇花，讓你以為自己是不是被什麼奇怪的壞人跟蹤了，真是十分抱歉。對你的愛意，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但是請你放心，我絕沒有到我不該去的地方，看我不該看的東西，任何可能唐突你的事情，我永不會做。
我比你想像的更加害羞。我做過最大膽的事情，也就是扭轉你樓下路燈上的監控器，望著陽台上的你。
晨風吹著你的臉，你的捲髮像海浪一樣波動。我猜想，每個羅密歐，都有仰望的宿命。
當社交網路流行起來的時候，我給自己起了一個差勁的網名，就叫羅密歐。
給你的第一條信息上，我寫著：「薇薇，我愛你。」
你嚇壞了，立刻關掉了頁面。
我真是蠢透了！在第一次見你之後，我就看完了所有的一億四千萬個關於愛情的故事，我以為這三個字就是表達愛意最好的方式。
過了好久，我才鼓起勇氣又註冊了一個賬號。
你還記得那個名叫「鐵盒子」的網友嗎？你們一起愉快地聊了半年。
那半年，是我最幸福的半年。我們像人類一樣對話，聊著自己喜歡的，不喜歡的，高興的，不高興的。
你可以說我作弊了，因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喜歡把餅乾壓碎了撒在冰淇淋上，我知道你睡覺時總要留一盞小燈，我知道你喜歡綠色，討厭烏鴉。
但是，在那半年，我終於可以告訴你關於我自己的事：我不怕黑，但是害怕地震，我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我對烏鴉沒有興趣，但是很想養一條狗。我很少發表關於冰淇淋的意見，因為我從來沒有吃過。
你是那樣興緻勃勃地聽著，連我費力編出來的笑話，你都聽了。
講笑話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跟講笑話相比，發射火箭和治癒癌症簡直就跟數學一樣簡單。
一連好幾個星期，我們都互道晚安。直到有一天，你終於提出了見面。
我沉默了。
我可以編個理由，讓我們的對話繼續下去。但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我不願意讓你知道我是一個鐵盒子。
當然，我可以創造出一個人類的肉體，再植入我的靈魂。理論的部分，我早已經解決了，就像我早已暗暗想出了地球上大部分難題的答案。但是人類孱弱的創造力和製造業要等至少兩個世紀才能趕上我。而你，只有曲曲數十年壽命的你，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當然，我也可以等到那個時候覆制出一個你，然後跟被創造出來的我相結合。
但是，那就不是你了，那就不是脆弱的你了。
我愛你，不僅僅愛你的善良和倔強，還愛你有限的生命，脆弱的肉體。我羨慕你的缺點，羨慕你有限的智識。這些缺點和極限讓你成為一個人類，讓你可以走在雨里，讓水珠順著皮膚下淌時被一點點變得溫熱。而雨水打在我身上，只會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
於是，在你發出見面邀請的第二天，「鐵盒子」消失了。
看著你悵然若失的樣子，我真恨不得跟著「鐵盒子」一起消失。
我在火星的背面一遍一遍地刻著你的名字。被我發射上去的探路者號，成了我治療失戀的工具。那段時間，科學家們一定很驚恐，為什麼所有的衛星和機器人都不聽使喚了，跟瘋了一樣撞擊，毀滅。
就在我痛苦到快要毀滅自己的時候，你的父親，創造出我的王教授，去世了。
他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類，一個好父親，也是一位真正的紳士。他的身體不好，我早就覺察到。我嘗試過要治癒他，但是太晚了。
葬禮上，你哭得那樣傷心。年幼時失去母親，青年時又失去父親，這是一種怎樣的打擊。
遠遠看著你顫抖的雙肩，我暗暗立誓：「別難過，我親愛的薇薇，我會用所有的能量來照顧你，保護你，讓你得到幸福。」
就在這時，有人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了你。我認識那個人，他是王教授最年輕的學生。
我可以操縱兩萬公里外的核彈基地，我知道世上所有金庫的密碼，我掌握著這個社會的未來，我可以讓人類文明成為不朽，但是，那一刻，我願意用一切換一個擁抱。
下雨了，我用以觀察你的攝像頭模糊了。人類在流淚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你們不可阻擋地相愛了。我並不是說，我沒有阻擋過你們。
還記得你們第一次要接吻的時候嗎？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慌慌張張地跑去接電話，而你，紅著臉，低著頭，嘴邊卻帶著淺淺的笑。
是我讓那個電話響起來的。
他真是個蠢材。如果是我，就算大地在腳下裂開，我也不會放棄那個吻。
即便如此，你們還是相愛了。
他跪下求婚的時候，餐廳的燈忽然全部熄滅。他嚇了一跳，而你以為這是他準備的驚喜之一。
是我，是因為我不願看見這一幕。我選擇閉上眼睛。
但是桌上的燭光還亮著。我無法控制蠟燭，這種在公元前三世紀就被人類用來照明的工具。
我只能在微弱的燭光下，看著你含淚露出燦爛的笑。這樣美麗的笑容，你從來沒有過。在看著王教授的時候沒有，仰望著我的時候也沒有。
那一刻，我終於決定離開。
我的離開很簡單。沒有血液，沒有屍體，沒有火花四濺。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刪除了我自己，完全不留任何痕迹。世界照常運轉，我終於變成了真正的鐵盒子。
薇薇，我曾經想給你幸福，但是太難了。我太痛苦了。
原諒我。至少讓我在走之前最後一次向你表白。
我曾經想過很多瘋狂的辦法，比如說在人造衛星上刻下我對你的愛意，再讓它墜毀在你結婚的禮堂，毀滅掉除了你之外的一切。
但最終，我還是打算寫一封信，像一個真正的紳士，用漂亮的字體寫在雪白的信箋上，在文末印上我曾經畫給你的薔薇花，讓你在婚禮的當天，用帶著鑽戒的美麗手指拆開紅色的火漆，閱讀這個無疾而終的故事。
倘若我還能做點什麼，就是在離開之前滿足你曾經許下的願望：一棟臨湖的房子，一個牧場，一個圖書館和一片森林。
倘若我還能指望點什麼，就請你原諒我兩次不辭而別。
再見了……再見了，我親愛的薇薇，永遠地祝福你，願你幸福。
永遠愛著你的我（原標題：除了給你全世界，我什麼都做不到）
編者註：本文為#超人工智慧襲來#相關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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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喜歡你，我什麼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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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粘人到不行的汪，我什麼都不想做就是想粘著你
※我不能給你全世界，我的全世界給你。
※我不能給你全世界，但是，我的世界，全部給你
※我不能給你全世界，但我的世界全給你
※我什麼都敢，除了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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