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殤》

故事 04-10

《情殤》

民國三十年，在旮旯峪發生了一樁慘絕人寰的殺人案。

旮旯峪是陝西北部一個三面環山一面臨水的小山村。這裡山高林密，交通閉塞，幾乎與世隔絕。山民生活窮困，以耕作薄田和放羊放牛為生。站在山頂，能遠遠地望見山腳下橫七豎八的瓦房和茅草屋，偶爾聽得見幾聲雞鳴和狗叫，使人想到這是一個村落——這就是旮旯峪。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從山腳下蜿蜒到山頂，起碼有兩公里的距離，是唯一一條與外界連接的道路。

一個晴朗的午後，13歲的劉三娃像往常一樣，邀上同村幾個放牛娃，趕著牛向坡頂走去。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雖然這些十幾歲的娃娃過早的承擔起了家裡的農活，但他們年齡畢竟還小，他們身上「愛玩耍」的天性還沒有消失。像往常一樣，他們把牛趕到野草茂盛的一大片草甸上，一綹兒鑽進了樹林里。這一天，也許因為他們玩的起勁，進入到樹林深處玩捉迷藏。劉三娃和同村的柱子一組，正在找另一組的兩個同伴。樹林深處，洋槐樹遮天蔽日，灌木叢盤根錯節。劉三娃和柱子一邊艱難地行走著，一邊叫喊著兩個同伴的名字。走著走著，突然在他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崖面，崖面上有一個窯洞，窯洞上有兩個門。劉三娃心裡一驚，激動地說：「肯定藏在這裡！」他戳了戳了身邊的柱子。柱子會意後兩個人躡手躡腳地向窯洞靠近。輕輕地推開虛掩的門，一抬頭，劉三娃像觸了電一般，一聲嚎叫，向後退了幾步，一把抓住柱子的手臂，趔趄著向外跑去。柱子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跟著跑出來。一口氣他們跑出了密林，三娃拋開柱子的手臂，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有死……人，我看見了死……人！咱們去告……訴王保長！」這一說把柱子嚇得膛目結舌，跟著三娃向山下村子方向奔去……

王保長半信半疑，同時叫上村裡幾個青壯年勞力，扛著杴、?頭，由三娃帶路向出事地點跑去。來到窯洞門口，三娃退後了，王保長和幾個大人輕輕走了進去。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幕觸目驚心的景象：一個完整的裸屍掛在了窯洞的後牆上，離地面有五十公分高，屍體的四肢張開著，被用削尖的短樹枝死死地釘在了牆上，只有頭向下低低的垂著，長長的黑髮遮擋住了臉部。屍體的兩個乳房塌陷了下去，兩條修長的腿顯得有點乾癟。

「這不是妮子嗎！？」王保長的一聲發問打破了窯洞里的沉寂。

「快把她的頭弄起來看個清楚！」隨著王保長一聲令下，幾個年輕人試著走上前去，用帶來的?頭，慢慢地撐起她的頭，大家向後一退，被眼前的一幕嚇著了：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這兒那兒滿是蟲蛀的洞，眼睛微閉著，腐爛掉的嘴唇使人能看見嘴裡的牙齒。王保長頓時捂住了眼睛，先退出了窯洞。「快叫妮子她媽！」王保長催促著，有個年輕人叫人去了。妮子的母親是在老伴和來人攙扶下來到窯洞的。一看眼前的情景，母親一下跪倒在地，

「我的娃，你死的好慘啊……」叫喊著昏死了過去。

最後鎮公所的人來後，叫人取下了屍體，驗了屍。接下來就調查案件。

最近幾個月，旮旯峪失蹤了兩人，一個是二楞，一個就是妮子。當地警方和山民一致認為二楞有重大嫌疑。不幾天旮旯峪所在的縣城和所有的村落貼滿了通緝令。

二楞確實有重大作案嫌疑。妮子生前和二楞的戀情旮旯峪沒有人不知道。妮子是家裡的長女，做飯、洗衣、放牛她一個人包了。勤快的姑娘到十七歲時，已經出脫成一個大美人了，黝黑粗壯的頭髮在身後形成了一條長長的辮子，快垂到腳跟了。清澈的眸子被長長的睫毛裝飾著，見人莞爾一笑，更顯出山村女孩的嫵媚。就是這麼個周正女子，閑來坐在半山坡，牛在旁邊吃草，妮子凝視著遠處。她嚮往著夢裡的生活，她不想再待在這個山溝溝的窮地方了，她渴望富裕的生活。

「唉，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妮子嘆息道，把一條樹枝投向了坡下。

「妮子，想什麼呢？」一同放牛的二楞湊了上來。妮子莞爾一笑，裝作沒什麼似的，接下來他們高興地聊了起來。

二楞是旮旯峪房家的二子，長著一副憨相，平時在村裡橫著行，誰只要說了某句話，他覺得不舒服，就頂誰幾句，動不動還動手，所以沒人敢惹，後來山民乾脆叫他「二楞」。但是他對妮子卻是判若兩人，百般的好，放牛時又是給妮子拾柴禾，回家時又是給她背柴禾。家裡有好吃的偷偷的給妮子留一份，等放牛時帶給她。不管別人怎樣看待二楞，妮子喜歡二楞，他覺得二楞對她好。放牛的一天，二愣顯得特別高興，跑到妮子身邊，鄭重的說：

「妮子，看我給你買了啥？」說著二楞從衣兜里急忙掏出一塊紅布，三兩下取出一把精美的梳子給妮子。

「這是我從縣城託人買的，是犀牛角做的，我覺得特別適合你，」說著，二楞笑了。妮子又驚又喜，雙手捧著梳子，幸福的哭了，二楞上前抱住了她……

不久妮子懷孕了。她後悔和害怕起來，後悔的是，她不該和二楞發生那樣的事，害怕的是，還沒出嫁就懷孕，父母會打死她的，她還怎麼嫁人。以後的每次放牛，當二楞靠近她時，妮子都躲得遠遠的，生怕和他接觸。這下二楞就奇了怪，心想，好好地，妮子就怎麼不理他呢。在一次的死纏硬磨下，妮子火了，

「都怪你，讓我懷了娃！」說著嗚嗚的哭起來。

二楞一聽妮子有了，卻很驚喜，興奮地喊道：

「我二楞有孩子啦！妮子，跟我過吧，我保證你們娘倆今後吃穿不愁！」

「虧你說得出口，你一個放牛娃，怎麼養活我們，這窮山溝我呆夠了，我不要過這樣的生活了！」撂下話，妮子跑了。

接下來的幾天，二楞沒再發現妮子，他等呀等，等著妮子的重新出現。結果有一天，他從山坡上聽到一陣陣嗩吶聲，迎親的隊伍接走了妮子，妮子嫁到了山頂上的一大戶人家，男的是不久前死了妻子的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二楞聽到這個消息，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對著山谷嚎叫起來：

「妮子，我愛你，你是知道的，你怎麼能這樣，殺了我的孩子，嫁了別人，我恨你……」凄慘的回蕩聲在群山裡傳播的很遠，很遠……

聽人說，二楞殺害妮子後，逃跑了，參加了國民黨隊伍，在一次戰役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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