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戀和我的閨蜜，就這樣在一起了？！

竹筒肉

文 | 唐草（人物速寫本主筆）

我終於聯繫到了楚豫的住處。他當年是我們學校的高材生，我第一次暗戀的人，曾經以市文科狀元考入北大，居然在老家縣城旁邊的一個小場鎮工作，讓我很不可思議。

闊別重逢時，我感慨頗深，曾經的英俊高冷的才子，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油膩的笑容。想必他對我，也會有些許類似的感慨。

我大老遠去拜訪他，沒想到卻被請到一家小店兒吃飯；因為恰逢他妻子在縣城進修，沒人做飯。

在菜單上，我看到一個菜名叫「竹筒肉」，我就問他是什麼菜。他竟然也不知道，可他當年一探究竟的熱情還在，隨即喊來服務員詢問。

服務員是一位中年婦女，她耳畔有幾縷白髮，臉上有少許的黃褐斑，套著一個沾有油漬的白色圍裙，手裡拿著一個灰灰的抹布，應該是負責收菜、清潔的人，她面露尷尬地說：「這個，我也不知道，沒吃過。」

他不依不饒，又喊老闆娘來。老闆娘打扮得光彩照人，挎著個黑色的皮製錢包，笑著給我們解釋了一番，說就是在竹筒里加糯米、肉、五香粉這些，蒸熟成一道菜。我頓時想起，說：「原來我是吃過這個菜的。」

「你既然吃過，怎麼又要問啊？」

我邊吃飯，邊給他講起「竹筒肉」： 「以前高中時候，我和錢佩是一個寢室，她帶請我們吃過。」

「錢佩，是她？」

他竟然記得這個人，我激動得用拳頭敲了下桌子，說：「對對，就是她，當年她是我們寢室成績最好的，晚上給我們帶過這個東西，當時我們只知道吃，不清楚是叫『竹筒肉』，再說這都過去六七年了。」

當年問佩佩這吃的是誰買的，她死活不說，姐妹們也猜測過是她男朋友送的。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她媽媽就是學校旁邊那家『百家菜』飯館裡面打雜活兒的阿姨，和剛剛那位阿姨很像。我們都是見過她媽媽的，只是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們那是她媽媽。所以才明白了她從不去『百家菜』吃飯的原因。她家在縣城旁的鄉下邊住，家境很差，她媽媽總是會在上班時偷偷往衣包里裝一些諸如雞腿、油炸魚的吃的，還有這個方便攜帶的竹筒肉。

我們都覺得她媽媽的行為沒什麼，在飯店幹活拿點吃的不算什麼出格的事，社會都是這樣的，可是佩佩覺得很傷面子，雖然她也很喜歡吃這些。佩佩當年是很愛面子的人，不僅成績要好，穿著打扮也很講究，經常都愛買一兩百的名牌。她還很愛鮮花，寢室里經常插的那些玫瑰、月季，都是她媽媽摘來給她的。當然不是在花園裡摘的。很多門市開張時，前面都會有一些送來的祝賀花籃，佩佩的花就是這上面來的。不過，我們仍然不覺得她媽媽不好，反而覺得她媽媽是真的愛佩佩，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後來的高考，一向名列前茅的佩佩居然考了個三本，學費貴得很！更讓人惋惜的是，她媽媽居然為了這個，還跳河自殺了。

本來是說「竹筒肉」，我竟然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往事，楚豫一直不動聲色地看著我，聽我講完。他沒有吃飯，也沒有說一句話。

我有些疑惑，用筷子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碗：「你怎麼呢？」

「沒有，沒怎麼，你講得好快。」他說完，埋頭吃了一口飯。

「說到錢佩佩，高考過後，就和她失去聯繫了，你聽說過她的消息嗎？」

「哦，佩佩去縣城進修去了。」他的聲音低得我幾乎沒有聽明白。

又確認了一下：「你知道她嗎？」

「我孩子媽媽。」

我完全被嚇住，很久沒有說出話了，滿腹疑惑，「他們倆怎麼會走到一起了，我怎麼一直都不明白呢？幸好當年我寫給楚豫的「情書」還是咬牙撕掉了，不然要羞死人。楚豫不是上北大了嗎，大學時，我去北京旅遊，還去北大專門看過，夢想能夠邂逅他。我的天啊，他不會也和佩佩一起上三本？不，不會的，佩佩媽媽死了，爸爸早死了，舉目無親，怎麼還可以拿得出學費？不會是他們倆都沒上大學吧？太讓我震驚了，平時沒見過他們倆好啊，怎麼還有這麼深的感情呢？」

楚豫也用筷子輕輕地敲了一下我的碗，叫別顧著說話發獃，快吃，菜都涼了。看著他冷靜得近乎冷漠的表情，我已不敢再多問一句，直盯著已經沒有了熱氣的竹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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