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因為沒錢北伐，黃興竟急得要割腹自盡
作者：金滿樓
辛亥年中，革命黨人並未動員多少力量，清王朝便轟然倒塌。這一結果，並不奇怪。
畢竟，清王朝幾十年來積貧積弱，好比一幢千瘡百孔的破屋，儘管有曾國藩、李鴻章、袁世凱等能臣勉強裱糊，但其中棟樑早已腐朽，一陣狂風暴雨過後，坍塌在所難免。
將清末十年比喻成「破屋」也不盡恰當，畢竟清末新政的成績有目共睹，可圈可點。
只是，清末的春天來得太晚而又先天不足，而其中一大缺陷即在於財政的匱乏不足以支持其新政的持續推進。
換言之，即便沒有辛亥革命，清末的「赤字財政」也難以為繼。
革命往往意味著戰爭，而打仗是天底下最花錢的事。沒有錢，就調不動軍隊也開不了戰，道理不言自明。由此，無論是北方袁世凱還是南方革命黨人，辛亥年後都同樣面臨一個重大問題——沒錢。
1911年南京光復後，因為號稱要「北伐」，當時駐紮在南京城內外的各路軍隊名目繁多，如城內有浙軍、滬軍、光復軍、鐵血軍、衛戍軍等合計不下10萬餘眾，而加上江蘇境內及各地陸續開來的援軍，則不下20萬。
時任南京臨時衛戊司令兼第一獨立混成旅旅長的許崇灝（許崇智之弟，原第九鎮管帶）回憶說：
「南京光復後，號稱師長者二十六人。情形極為混雜，名雖曰師，而兵不過千人或數百人而已。此等師長皆自稱革命有功者，終日奔走於南京留守之門，要索餉械，無所不在。
甚至彼此利用種種手段，鉤引他人之營連長投編所屬，以期鞏固自身之地位。而為營連長者，每有朝秦暮楚以求升官發財之目的，廉恥道喪，革命精神掃地無遺矣。」
東南底定不過旬日，即有20萬義軍雲集金陵，這固然是革命大義的感召，但革命將士們也不是神仙，他們也要吃飯穿衣、要發餉、要武器還有各種日常的補給。
這每天下來，維持費用不是小數目，何況這些人所要的東西還遠不止日常開支這麼簡單。
據革命黨人李書城回憶，孫中山之所以能夠當選為臨時大總統，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眾人以為他與外國關係好，能使革命政府獲得外國承認並借得巨款而歸。
「但結果都成泡影，因而他們對孫先生多不諒解，說孫先生只是『放大炮』」，這樣一來，孫中山名為總統，「乃同木偶」，「政令不出南京，甚至出不了總統府」。
據其所述，革命元老馮自由來南京後，當他為革命勝利大呼「痛快」時，孫中山卻苦笑著說：「何來痛快，直苦惱耳！」
沒有錢，孫中山、黃興等人在南京的日子簡直是度日如年。
被提名為實業部長的張謇，他最初把解決財政困難的希望寄托在孫中山身上，其謂：孫先生「久在外洋，信用素著」，如能在新政府成立後募集外債一萬萬兩或至少五千萬兩以上，那臨時政府的問題將迎刃而解。
但是，借債並非易事，孫中山也是四處奔走，不遺餘力，但直到臨時政府解散，仍舊一事無成。
據查，南京臨時政府財政部3月份支出975萬元，其中陸軍部即支出893元，佔到了總支出的絕大部分。由於財政困難，革命軍中普遍拖餉缺餉，每天來陸軍部要錢的少則十幾起，多則幾十起。
由此，作為陸軍總長的黃興可謂是焦頭爛額，每日疲於應付。
據其子黃一歐回憶：先君擔任陸軍總長、參謀總長兼大本營兵站監督，發軍餉、買軍火都要錢，因為軍餉沒有著落，經常奔走於南京、上海間，累得吐了血。想通過張謇設法向上海借幾十萬應急，他一拖就是個把月，急得先君走投無路。
為緩解經濟上的困窘，孫中山等人也想了很多辦法，如發行軍需公債、發動南洋僑民捐款、向外國銀行借款等，但籌集的經費杯水車薪，到手即盡。
1月8日，臨時政府發行1億元軍需公債，但結果並不理想，總共才募得500萬元，其中還有不少是來自美洲及東南亞華僑的支持。
之後，臨時政府又發行100萬軍用鈔票，但因毫無信用擔保，商人不惜以罷市相拒絕，而輪船招商局、漢冶萍等借款也都無功而返。
此時的南京，城內外到處都是騷動的士兵，他們成群結隊的嚷著要發放欠餉，幾有嘩變之勢。私下裡，孫中山曾無奈地承認：倘若數日之內無足夠的資金以解燃眉之急，則軍隊恐將解散，而革命政府也將面臨瓦解之命運。
胡漢民也說，當時的革命政府，「軍隊不堪戰鬥，乏餉又慮嘩潰」，隨時有兵變的可能。身為陸軍總長的黃興甚至自稱：和議若不成，自度不能下動員令，唯有割腹以謝天下！
南北和議進行之時，黃興曾對率桂軍來援的革命黨人耿毅說：
「我何嘗不想北伐掃蕩虜廷，直搗黃龍。但附和革命者，不是盤踞地方，就是擁兵自衛，只求目前名利，不計將來禍患，有的甚至還與袁世凱暗通聲氣。
對此，時為黃興參謀長的李書城也頗有同感，其列舉了七八個都督和民軍將領，認為革命軍一旦與袁世凱開戰，「他們很可能反戈相向」。
沒錢就不能辦事，辦事就必須有錢。如此一來，革命黨非但不能北伐，就連臨時政府也難以維持，由此也只能與袁世凱妥協和議了。
就經濟角度而言，雖說袁世凱篡奪了革命的果實，但下野後的孫中山、黃興在感到遺憾的同時，未嘗不感到輕鬆呢。（節選自金滿樓：《門檻上的民國》，新星出版社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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