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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故事:鳳祥客棧

說故事:鳳祥客棧


井岡山長坪,「江西坳」海拔1842.8米,雄踞群山之上。


山腰,鳳祥客棧,一幫販鹽客正在喝酒。

「菜來了!」一聲拉長了腔的男中音從灶間飄出,旋即轉出一位身著藍衫、腰圍攔裙的廚子,他手托三盤菜來到桌前,滿臉堆笑地說:「辣子雞丁,爆炒蝦公,醬鹵牛肉全到了,客官請慢用!」


「老闆!你也坐下來陪我們喝兩碗。」一位濃眉鹽商發出邀請。


客棧老闆忙推辭:「不不不,哪有店家吃客人的呢?客官!你們吃好喝好!」


濃眉鹽商很不高興的樣子,說:「老闆,莫非是怕我們不付你的酒飯錢?」

「客官說笑了,我哪裡當得起『老闆』二字喲!你們才是大老闆,豈會少我幾個酒飯錢?」客棧老闆陪笑道。


濃眉鹽商笑道:「好,你不要我叫你老闆,我叫你掌柜總行了吧?既是如此,那還客氣什麼?」其他客商也熱情相邀,客棧老闆不好再推辭,說:「好!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陪你們喝一碗。」


濃眉鹽商提起錫酒壺為客棧老闆篩滿一碗酒,問:「掌柜貴姓?」


客棧老闆答:「免貴姓聶,小名鳳祥。」


濃眉鹽商端起酒碗:「好!聶老闆,干!」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聶鳳祥贊一聲:「客官果然豪爽!」端起酒碗也是一飲而盡。問:「敢問客官高姓大名?」


濃眉鹽商答:「不敢!小人姓羅,名天罡,湖南衡陽人氏,以後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你也知道,洪武皇帝的稅賦又多又重,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沒辦法,大家跑出來販點私鹽賣,混口飯吃。不知聶掌柜為何跑到這半山腰來開客棧?這可方便了我們不少哇。」


聶鳳祥嘆了口長氣:「唉!說來話長,我本是河南人氏,因朝廷奸佞專權,殘害忠良,中原戰亂不斷,老百姓沒有活路。沒奈何,我帶著老婆一路逃命逃到這長坪來了。見往來販賣茶鹽的商人頗多,翻山越嶺的好不辛苦,且吃住不便。因此,我就在這開間客棧,一來可方便行商客旅,二來也可賺些蠅頭小利度日。」


羅天罡說:「這湘贛邊界方圓百里人煙稀少,是官府『三不管』的地方,土匪多,你就不怕?」


聶鳳祥苦笑道:「怕,怎麼不怕?好在土匪劫的是財,我的小店有什麼可劫的?了不起請他們吃頓飯。」

眾人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光線一暗,二十多個持槍執刀之人已進客棧,聶鳳祥趕緊起身離席,迎上前去肅客:「客官!吃點什麼?」


匪首左手執刀,右手一撥,說:「你給我滾開!」把聶鳳祥撥拉到一邊去,滿屋子掃視一遍,然後盯住鹽商,沉聲道:「識相的趕快把銀子拿出來!」


羅天罡心知是遇上了土匪,壯起膽子問:「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要我們把銀子拿給你?」


匪首晃一晃手中鋼刀,陰笑道:「嘿嘿,就憑這個。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羅天罡猛地站起來,匪首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警告道:「坐下,別動!我們只是求財,不願傷人。你最好是老實一點,別逼我傷人。」


腮邊有顆黑痣的鹽客忙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碎銀,陪笑道:「大王,請收下!」匪首用刀拍落銀子,冷笑一聲,說:「哼!這麼點小錢,你當是打發叫花子呀?」


腮痣客一臉誠懇:「大王!我們的錢都購置了貨物,身上的確就這麼點盤纏,請大王拿去喝杯酒。」一個刀疤臉土匪用刀面重重地拍了拍腮痣客的肩膀,厲聲喝道:「我看你是活膩了,快把銀子交出來!」土匪們蜂湧而上,包圍了飯桌。


「大王,我們身上的確是沒多少銀子,不信你們看。」腮痣客邊說邊將身上所有口袋翻出,然後指了指鹽包,說:「看,所有的錢都購置了貨物。要不你們把這些鹽拿去?」


匪首哈哈大笑,說:「好啊!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既是如此,那就怨不得我們啦!」揚起鋼刀作勢要劈,濃眉客搶先飛起一腳踹向匪首。匪首沒有防備他敢對打,被踹得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他惱羞成怒,手中鋼刀狂飈一般卷向濃眉客,濃眉客贊一聲:「來得好!」順手撩起坐著的板凳砸過去,把匪首的刀砸開。


刀疤臉土匪見勢不妙,喊一聲「點子硬,弟兄們併肩子上啊!」馬刀順勢一勒,在腮痣客的背部划過一道長長的口子,殷紅的鮮血立刻染紅了衣衫。土匪們蜂湧而上,刀槍並舉,與鹽商打成一團。聶鳳祥退進櫃檯,暗暗在抽屜里抓了一把銅錢,右手捏了一枚,監視著打鬥場面。


腮痣客背部受傷,像一頭狂暴的獅子,一腳踢翻桌子,提起胯下的板凳掃向土匪,將擋在身前的兩個土匪掃飛,凳子一順,來了一招「順水推舟」,凳頭悄無聲息地直奔刀疤臉捅過去。刀疤臉見凳勢來得兇猛,急忙閃身跳開,繼而騰身躍空,一招「天崩地裂」,鋼刀直劈腮痣客頭頂。這一刀若是劈實,腮痣客勢必從頭到腳被劈成兩半,眼見腮痣客就要死於非命,不料刀疤臉背部的鳳凰穴一麻,整條手臂酸軟無力,頹然垂下,馬刀跌落塵埃。這時,腮痣客的板頭橫撞,早將刀疤臉撞向櫃檯,轟然倒下。


說時遲,那時快,濃眉客已與匪首鬥了四五個回合,本來已佔上風,奈何猛虎架不住群狼,正當他要結果匪首性命的時候,幾根長矛狠狠地扎向他的心窩。逼得他不得不回凳自救,盪開長矛。匪首也不是善茬,他趁這個機會,貼地來了個「就地十八滾」,鋼刀砍向濃眉客的雙腿。卻不料手腕突遭重創,鋼刀「咣當」落地,痛得他抱著手腕連叫:「不好,有暗青子相助,弟兄們扯呼。」


眾匪與鹽商相鬥,各有死傷。突然,有的土匪膝窩一麻,撲地跪地;有的土匪腰部被擊,喪失抵抗能力;有的土匪手腕痛徹心肺,拿捏不住武器。正自膽戰心驚之際,聽到匪首號令,忙不迭地扶起匪首和刀疤臉狼狽而去。


腮痣客起身向聶鳳祥深深一躬,致謝道:「多謝聶掌柜鼎力相救,在下永生難忘!」


聶鳳祥雙手亂搖,轉移話題:「別別別!我又是收你們的銀子,又是喝你們的酒,慚愧!要謝也應該是我謝你們。」


腮痣客一愣,接著深施一禮,說:「聶掌柜!我知道救命之恩,說一聲謝,那是太輕了。」


濃眉客正為是誰出手相助這事費解時,聽得腮痣客如此說話才恍然大悟,趕緊上前抱拳一揖:「聶掌柜深藏不露,今天救了我們一命。大恩不言謝,今天我羅天罡的命就交給你了,聶掌柜以後若有差遣,我定當赴湯蹈火!」


鹽商們一齊抱拳施禮:「大恩不言謝,以後聶掌柜如有差遣,我們定當赴湯蹈火!」


聶鳳祥急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們說什、什麼呀?又是武林高手,又是大恩不言謝,我,我,我一句都聽不懂。我哪是什麼高手呀?充其量就會炒幾個菜,還不曉得中不中各位大老闆的意呢?」他一番話說得鹽商們疑疑乎乎的,不知真假。


腮痣客從地上撿起一枚銅錢,說:「這是什麼?在事實面前,你聶掌柜就不要隱瞞了吧?這事傳出去,人家豈不會說我們是忘恩負義之徒。」有幾個鹽商也從地上找到幾枚銅錢,說:「不錯,這裡沒有旁人,一定是你,聶掌柜果然是武林高手,請受我們一拜!」一齊跪地叩拜。


聶鳳祥大笑,手一指櫃檯上方的關公神像,說:「哈哈哈哈!你們拜錯了對象,我告訴你們吧,是關老爺顯靈,暗中保佑行商客旅。你們若是要拜謝呀,就拜謝關老爺吧!」


鹽商們見多識廣,豈會被他的話所蒙蔽?大家猜想他聶鳳祥之所以刻意隱瞞,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也就不再說什麼,留下必用的盤纏後,銀兩悉數留下。聶鳳祥執意不收,雙方僵持不下,聶鳳祥說:「你們看啊,這一路上山下崬的,路面著實難走。要不這樣,既是關公顯靈救了你們,你們一定要謝,我就代他收下,先行保管著。以後若是有敬關老爺的香資,我都代收,待銀錢夠了,我就請人來把這條路整修一下,鋪上石塊,你們說好不好?」


鹽商們齊聲贊同:「好主意!就照你說的辦。」


山風悠悠,穿州過府,一路過長坪、黃坳、井岡山、吉安;走下七、遂川、泰和、萬安、贛州。於是,「鳳祥客棧」之名家喻戶曉,「關公顯靈」故事婦孺皆知。江西、湖南的茶商、鹽商絡繹不絕行走江西坳,都會在「鳳祥客棧」落腳,留下敬關老爺的「香資」。


日月如梭,晃眼就是半年過去。朔風以其無窮大的肺活量縱聲放歌,大雪在歌聲中輕姿曼舞。


大雪封山,旅客絕跡,聶鳳祥夫妻倆難得空閑,兩人站在門外盡情地觀雪賞景。山頂方向隱隱傳來人聲、馬聲,兩人仰首眺望,不見人影。良久,聶鳳祥擔心說:「這樣的大雪天氣出行很危險,半天了都不見人下來,怕不是在轉彎陡峭處出了什麼事吧?」妻子說:「那你還不去看看?」聶鳳祥見妻子發話,趕緊前去看個究竟。


一行人看到聶鳳祥來了,如遇救星,其中一個麵皮白凈的人說:「聶老闆!你來了就好,趕快看看,張二毛有不有救?」


聶鳳祥問:「劉老闆,這是怎麼回事?」


劉仁善手一指塌陷處,說:「你看,就是這裡,張二毛一腳踩空了,連人帶馬滾下去的。」


「別急!讓我看看。」聶鳳祥蹲下身子,仔細檢查,說:「他斷了兩根肋骨,還不打緊,最致命的傷是頭部,估計他是撞在崖石上了。」


劉仁善看著滿頭滿臉是血的張二毛,焦急地問:「聶老闆,你說他有救嗎?」聶鳳祥搖搖頭,說:「這要看他的造化,他一息尚存,我推拿推拿,如能緩過氣來出聲,那就有救。」劉仁善等人異口同聲地說:「那你趕快救呀,還等什麼?」


聶鳳祥嘟囔道:「你不問我,我也不會說話,現在反倒怪起我來了。」說著,已是動手推拿起來。突然,張二毛痛苦地叫了一聲「哎喲!」大夥都高興地說:「活了活了!」聶鳳祥望著一張張漾著笑意的臉,撇著嘴學著商人們的口吻說:「活了活了,還不趕快去我家下一塊門板來把他抬下去?難道你們想把他凍死?」他聲音陡然提高,倒把他們嚇了一跳。


劉仁善忙陪笑臉:「多謝聶老闆的救命之恩!剛才我們不是急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們一般見識!嘿嘿嘿!」


聶鳳祥臉一黑,斥責道:「嘿嘿嘿!嘿個屁!你們泰和茶幫呀,就是要錢不要命,這麼大雪封山的天氣也敢過江西坳?幸虧有關老爺保佑,今天沒出人命,還不快去拿門板?」說完,徑自去采草藥了。


大家回到客棧,安頓好張二毛,聶鳳祥不久也回來了,替他餵了草藥,說:「草藥只能療傷,不能迅速恢復體力,你們在這裡好好照顧著他,我去黃坳抓點補藥,順便買點糧食菜蔬回來。」劉仁善知道,這麼多人住店,消耗很大,說:「聶老闆,山路遙遠,我帶兩個人同伴你去,人多好照應,也好馱糧食回來。」


聶鳳祥想想,說:「也好,那就趕快走吧!」


第二天,聶鳳祥和劉仁善等四人趕著馱著糧食菜蔬的馬匹回山。剛走到黃坳圩口,前面傳來陣陣嘈雜聲,一大群人在圍觀。聶鳳祥等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庄丁圍住一個頭髮花白鬍子拉碴的老者拳打腳踢,一位少女在拚命地護住老者,聲嘶力竭的哀求:「別打了!別打了!……」


聶鳳祥忙上前阻止:「住手!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一個身穿羊裘大衣的男子上下打量聶鳳祥,一臉鄙夷地問:「哪裡來野崽,敢來管我的閑事?」


聶鳳祥不慍不怒:「難道你不知道這裡的關老爺特別顯靈,專門懲治惡人嗎?我好心提醒你,別惹惱了關老爺!」


羊裘老頭眨巴眨巴眼睛,說:「好,我問你,欠債還錢是不是天經地義?他欠了我的錢不還,該不該用他的女兒頂賬?」


聶鳳祥問:「他借了你多少錢?你要他還多少錢?」


羊裘老頭吼道:「關你屁事?」


聶鳳祥蹲下來問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老頭:「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氏?借了他多少錢?」


老頭滿頭瘀青,口鼻流血,有氣無力地回答:「我叫葛長洪,遂川衙前人。前年年底我父親病故,我借了他趙閻王兩塊銀元安葬父親,去年我東挪西借湊了六塊銀元還清了他的賬。哪知道前幾天他說我還欠他十八塊銀元,不還,就要拿我女兒頂賬,做他的小老婆。我父女倆連夜逃走,他一路追到這裡,我到底還是沒有逃出他的魔掌。唉!」


「趙老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去年人家還清了你的欠債,你怎麼還能敲詐人家十八塊錢呢?退一萬步來說,即使他一塊沒還,也沒有十八塊這麼多的利息吧?你這分明是欺男霸女嘛,還不快走,莫非要等關老爺發怒來懲罰你們?」


羊裘老頭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說:「野崽!竟敢來管我的閑事,還敢假借關公來嚇我,我看你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喝令庄丁:「打!給我狠狠地打!打死這個野崽!」庄丁們將聶鳳祥圍住,拳腳暴風雨般襲去。聶鳳祥哈哈大笑,舒展拳腳把庄丁們打得東倒西歪。


趙閻王氣急敗壞,猱身而上,當胸一掌「刀劈華山」,想一掌擊斃聶鳳祥。聶鳳祥不閃不退,待他的手掌將及面門時,兩手相交,一招「天地交泰」,將他的小臂剪斷,再一腳,將他踢出三丈開外。趙閻王痛得嘴牙裂嘴,猶自叫囂:「葛長洪!你等著,看這野崽能不能保得你一生世?有本事你就別回遂川!」帶著庄丁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聶鳳祥趕跑了趙閻王,忙檢查葛長洪的傷勢,說:「你的胸骨和肋骨各斷了一根,小腿骨也被打斷了,你打算怎麼辦?」


葛長洪說:「恩公!我還能怎麼辦呢?等死唄。」


姑娘撲地跪倒在聶鳳祥面前,磕頭如搗蔥:「恩公!你一定要救我爹一命!……」聶鳳祥細看姑娘,一條烏黑油亮的辮子垂到腰,清純粉嫰的臉龐,眼睛裡滿是恐慌。遂長嘆一聲,說:「唉!我聶鳳祥今天索性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劉老闆,你去街上請四個人來抬他上山醫治。」劉仁善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竹影搖翠,雲錦飄香,「鳳祥客棧」的故事越積越多,越傳越廣,就像這江西坳的雲錦杜鵑漫山遍野,開得絢麗,香飄湘贛。


眾多的避難者為求「關公」的庇護,逃離家鄉故土,在「鳳祥客棧」周圍的開闊地居住,久而久之,這裡就成了一座座村莊。這條連通湘贛邊界的崎嶇山路,也鋪上了石塊,成為寬敞的茶鹽古道。至於聶鳳祥的身世,除了他自己,至今無人知曉。


(作者:錢其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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