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縣城都未出過的老嫗，準確指出兵兒子越南埋屍地

黃家莊村口有一株大槐樹，誰也不知道它究竟活了多久，七八個人手牽著才能合抱。在我上初中的時候，每天路過黃家莊去學校，經常看到有個老太太柱著拐仗，兩眼迷茫，坐在樹下，一副可怖樣。

這個老太太的二個兒子都已死去。二兒子當年是去越南打仗，出發前還特意照了張相給老太太，朝氣蓬勃的十九歲，然而，她收到的是卻是二兒子越南戰死的一張通知，還有五百元的撫恤金。大兒子是她養子，當年老太太嫁到黃家莊，三年沒有生育，就抱養了個，誰知在她四十歲時，意外又懷上了二兒子小柯。大兒子在九十年代的時候，去賣煙葉，到北山，被掉落的石頭砸中了，回來報信的人，說老大人都砸碎了，鏟都鏟不起來。

老太太已是七十三歲的年紀，強忍巨痛，親自去了北山，把大兒子的碎屍背了回來，之後，就有些神神叨叨的。逢人便說，老大好歹是葬在了家裡，二兒子卻死在了越南，她想去一趟越南，去二兒子犧牲的地方看看。

這無疑於天方夜譚，就是現在，也不容易辦到，何況是九十年代。

老太太還有個怪癖，每月的初一、十五，對著已經空心的大槐樹燒香磕頭，還老是把紅布條綁在樹枝上。

有一次，我嘴碎，試著跟她說話，她盯著我看了半天，我以為她聽不清，誰知她冷不丁來了句，「你的眉毛頭，長得真像小柯。」我聽了這話，渾身不自在，自此之後，再也不敢跟她搭腔。

她還是每天坐在樹底下，誰從村口路過，她就盯著人家看，雖然七十多歲，但那張臉看起來就像個垂死之人，土坷垃一樣的色，那兩隻眼睛濁得像經過無數次損磨的玻璃珠。

我有個同學就是這個黃家莊的，一天忍不住好奇，我問她老太太的事，她就說，老黃婆想兒子想的了，大兒媳帶著子女再嫁後，就沒有回來過，每天就一條老狗陪著老黃婆，家裡就一個老人，一條老狗，她天天跟老狗說些話。

老狗是二兒子死後，她在村口撿的，她接到二兒子的死訊，已經是小柯陣亡一個月後的事了，部隊里的人把通知和撫恤金摁她手上。這時，不知從哪裡跑來一條小狗，看樣子最多滿月，沖她哀叫，她就把老淚抹抹，抱起小狗，說這是小柯回來看她了。

她還給小狗起了個跟二兒子一樣的名字，叫它小柯。

黃家莊的人都挺照顧老太太，一提起她的事，都搖頭，說是上面的人只說老二小柯戰死，卻沒有說在哪個地方，估計是被炮彈炸飛了，屍骨無存，找不到。

老太太有天聽到了，就反駁，說她兒子死在了諒山825號地，兒子在夢裡告訴過她。

大家就不好意思再提老二的事。

老太太死於一個冷空氣突襲的夜裡，黃家村人少，幾乎是全體出動，給老太太出殯，說她這一輩子不容易。埋了她之後，她的那隻叫小柯的老狗，蹲在墳頭，沒過一日，也死了。

然後過了有八年之久，我從外地回來，村子的人又提到老黃太的事了，說是有個廣東那邊的有錢人，帶著兒子來找黃家莊，那個時候，黃家莊的水源枯竭，全體搬到隔壁村了，有人看到，富商七八歲的兒子從車上下來，指了指那株老槐樹，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老黃太的老房子，只剩下一堵殘垣。那個七八歲的孩子就在那裡叫，說媽我來看你來了。

他們最終還是找到了隔壁村的村民，問起老黃太的事，這幾個明顯帶著廣東口音的人，對老黃太的生平似乎挺熟悉，大家忍不住問是老太太的什麼人，這小男孩就說，是他上輩子的媽。

上了年紀的人，於是問他老黃太生前事迹，小男孩回答得頭頭是道，絲毫不差，一直能回答到老黃太死，他還管這個上年紀的老頭，叫他兔子哥。

老頭就哭了，當年，小柯在家的時候，老是叫他兔子哥。

有人想到老黃婆生前叨叨著二兒子死在越南，於是就試探著問這個小男孩，小男孩說上輩子他死在了諒山，當時，連長告訴他，是825號高地，他就記住，至於當時的什麼村莊，現在又叫什麼路，肯定是滄桑巨變了。

這事並沒有來及被人們傳播，這群廣東人就走了。

黃家莊老村民們都說，這個小男孩經歷了兩次輪迴，第一次怕母親寂寞，附身在狗身上，一直陪到老黃太死。第二次投胎到了廣東。

中國人講的是緣定三生，卻從來也沒有聽過能再世還為母子父子的，這大概也是小柯寧願做狗陪伴老母到死的原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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