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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接近心上人她出征邊塞,受傷成了啞巴後他竟主動找上門

為接近心上人她出征邊塞,受傷成了啞巴後他竟主動找上門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海棠初睡 | 禁止轉載


1

顏衾並非生來便是啞的。


在她認識那個如清風明月般高貴皎潔的男子,那個名滿大燕帝都的風流才子李述之時,她還是個口齒伶俐,活潑俏皮的小姑娘。


她還記得那是大燕徵元二十三年秋,滿都城的菊花開得璨璨爛漫,滿庭院的金桂飄著絲絲縷縷的幽香。年僅十五的李述獨佔鰲頭,高中狀元,李相府大宴三日,朝中幾乎所有的官員都來捧場道賀。


顏衾也隨了她爹爹前去赴宴。

她自小好動,趁著他爹對李丞相說什麼「雛鳳清於老鳳聲」之時便偷偷溜開,四處亂逛。


後庭院里有個八九歲模樣,梳著雙丫髻的女童在踢毽子,顏衾也愛頑這個,便好言向女童借了毽子來踢。她踢得興起,也不管女童在一旁苦苦索要。忽然那孩子「哇」地一聲便哭了,顏衾自己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正手足無措間,又被聞聲尋來的大丫鬟一頓呵斥:「哪來的野丫頭?竟敢在我們相府撒野!欺負我家小姐!」


顏衾這才曉得這個女童是李相的幼女,李湄。她自知闖了禍,更怕被她爹知道了責罰,於是低了頭訥訥不敢吱聲。


李述便是在此時出現,十五歲的少年驕子,身量卻已然如蘭芝玉樹般高俊挺拔,著了淺灰色的深衣,眉目間三分得意三分矜傲,餘下的便是溫潤儒雅,似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仙人。


他先是摟過他妹子問了緣由,再溫聲安撫,然後微蹙了眉頭訓那丫鬟失職,接著才問她:「小丫頭,你是哪家的千金?」

顏衾抬頭望著他那雙仿若盛滿了三月和煦春風的眼,心跳像是頓時漏了半拍,忽然失了言語,良久才有些期期艾艾地答:「我叫顏衾……爹爹是御史大夫顏剛……」


下一刻,她的手便被人包在了掌中。


「原來是顏大人的千金啊!小丫頭,那我帶你去找你爹爹……」


他的嘴角含笑,掌心溫軟,似質地上等的錦緞般裹住她纖細的手。


她亦步亦趨地隨著他,霎時間只覺得滿庭院的丹桂幽香全縈漾在了她心頭。

再見到李述,卻是在兩年之後,燕國大公主蕭臨纓的慶功宴上。


兩年的光陰,並沒有磨滅顏衾記憶里那個少年溫俊的眉眼,反而一日比一日清晰,一日比一日刻骨銘心。


再說這位公主,卻是個奇女子,雖跟顏衾同等年紀,可早已隨著朝中鼎鼎有名的潘老將軍上戰場降敵立功了。


宴會上,她遠遠瞧見那個清皎如月的男子與高貴英麗的大公主立在一處說話。她不好靠近,更聽不清兩人說的什麼,只是看著那人落在大公主臉上眼神炙熱又溫柔,便覺得心一緊一緊地,連呼吸彷彿都困難了起來。

原來,他喜歡的,是那般英氣的女子嗎……


顏衾回頭便去求她爹爹,讓她也學武去。她爹初時不過以為又是她的淘氣話,便由著她,等曉得她自己去拜了潘老將軍為師,才氣得將她禁足。


「雖說大燕女子也可為官為將,但我們顏家世代以詩書相傳,若出了個武夫,豈不讓人笑話!衾兒,你且想清楚!」


顏衾決心已定,在她爹的書房外跪了整整兩個時辰。顏剛本就是個心疼女兒的,加上顏衾的兩位親兄長在旁勸說,終是鬆了口,點頭答應她去習武。


顏衾的年紀已經錯過了習武的最佳階段,因此比他人學起來就更艱難。


每每將撐不住時,她便在心中描摹勾勒李述隱隱含笑的眉眼輪廓,一遍,一遍,又一遍……


2


顏衾能吃苦,練武又極為勤奮,一年之後,已能夠徒手打倒比自己高大強壯的普通男子。潘老將軍贊口不絕,說她是個可造之材,還問她願不願意隨他去邊關平亂歷練。


她不過低頭一瞬,再抬起臉時,便定定然答言:「好!」


顏衾想,若她也立了功績凱旋,李述會不會對她多看一眼,會不會,也將那樣熱烈的眼神,專註於她身上?


於是她滿懷著一腔柔情來到邊塞,然而在親眼見了邊關苦寒、大梁敵軍侵擾下的民不聊生和哀鴻遍野的慘狀之後,卻是漸漸收起了小女兒情懷,每日認認真真地同所有的將士一起演練陣法,列隊出操,上陣擒敵。


顏衾是軍中為數不多的女兵,因此順理成章地歸在了大公主的麾下。


大公主為人和善,治下賞罰分明,顏衾自從來了軍中,表現出色,又算師出同門,所以大公主很快就對她青眼有加,將她視為心腹。


而顏衾也不負眾望,兩年的邊塞生活,讓她徹底脫胎換骨。身量比之從前拔高了三寸有餘,如雪的膚色換作微黑的麥色,手心的薄繭也累成了厚繭。


從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到戰場奮勇廝殺的參將,沒有知道她到底吃了多少苦頭,咽下了多少血淚。


可沒有人是不敗的戰神。


顏衾來到邊塞的第三年,大燕與大梁終於正式交鋒,那是一場她永世不能忘的惡戰。


潘老將軍死在了戰場之上,一具又一具的身軀倒在了敵軍的鐵蹄下,每個人都殺紅了眼,鮮血染紅了半條邊境河。


當箭矢射中她喉部的那刻,顏衾以為,她也要像千千萬萬的將士一般,長眠在這片荒遼寂涼的土地。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瞬,她的眼前似乎極快地閃過幾張臉,爹爹,兄長們,還有……李述。


也算她命不該絕,若那個箭頭再沒入半寸,軍醫們便也回天乏術。經過一番救治,她死裡逃生,可終究是傷了喉嚨,從此說不了話,發不出半點聲音。


老軍醫遺憾而歉疚地看著她,動了動嘴想說點什麼,卻終是惋惜地搖頭一嘆,然後掀帳而出。


顏衾就那麼直直地躺著,牙關緊閉,睜大了眼一動不動盯著青灰的帳頂,盯得眼發酸發澀,然後蓄了許久的兩行清淚便滑落了下來。


多可惜啊,她都還沒有親口告訴那人自己的心意,怎麼就啞了呢?


早知道,也許當年還在燕都的時候,她就應該拉住他,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李述,我是顏衾,為了你去習武的小丫頭顏衾,一直愛慕著你的顏衾……」


可是再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上天剝奪了她的言語,從此她只能將如綿的心事塵封緘藏。


3


這一場仗在大公主的帶領下,最終還是勝了。


大軍回朝領賞,顏衾有大功,雖然啞了,卻因陛下垂憐,被封作了禁軍副統領。


散朝的時候,很多人都來恭賀她,可他們的眼神卻像在看一個笑話似的,顏衾覺得厭煩,又不好發作,只是淡淡點頭回應,加快了腳底的步伐。


「顏將軍!」顏衾頓足回頭,見是李述,眼裡霎時閃過驚喜。


近三年未見,他還是那副清朗高潔的模樣,白玉冠束起墨發,眉眼如三月的春風溫柔。


而她……


「聽聞顏將軍也是大公主殿下的一員猛將,此番鏖戰,當真辛苦你們了……」


原來李述叫住她,與她說話,還是為大公主的緣故嗎?


顏衾心下微微發苦,卻還是笑著輕輕搖頭,然後抱拳一揖而謝。


誰知隔了沒幾日,陛下突然給李述與大公主兩人賜了婚。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顏衾正在臨習草書。心一緊,手一抖,墨跡便在白凈的宣紙上洇開,像極了風雨欲來時天際的烏雲。


她一連消沉了數月,爹爹和兄長們問起,她卻只是搖頭而已。於是年後的花燈會,顏衾便被兄嫂們拉了出來散心。


花燈會是燕都一年一度的盛會,燈市如晝,夜空時而綻開斑斕的煙火,人潮如海般涌動,熱鬧之至。


顏衾已多時未見這般繁華之景,回想過往在邊塞的苦寒日子,只彷彿是一場隔世的夢。


感慨間,眼角卻瞥見一個她永遠不會認錯的,著了靛青色長衫的高俊背影。


那是李述。而他的身邊,是那個尊貴而明麗的女子,是她一輩子也無法比肩的主帥。


顏衾看見李述側身,為大公主繫上鬆開的披風,眉眼脈脈含情。大公主則微垂了眼,似有幾分羞色,兩個人並肩而立,如同一對神仙眷侶。


顏衾看得呆了,怔怔然便頓在了原地。


她大嫂朱氏發現顏衾沒跟上來,忙回頭推她。「衾兒,你發的什麼呆啊?」


順著顏衾的目光,朱氏也看到了前面的一對璧人。朱氏不認得李述,卻見過大公主,當下便指著驚呼:「那不是大公主殿下嗎?」


這一聲引起了李述和公主兩人的注意,顏衾還未來得及躲避,兩人便雙雙走到她跟前。


顏衾才俯身準備拜下,卻被公主一把攙起。


「既是在外,便免了這些虛禮。」公主笑意盈盈:「阿衾,你也來看花燈?」


未等她有所表示,李述便接言道:「顏將軍與兩位顏大人、夫人都在,看來是闔家來賞燈的。」他說完,便又笑著將臉轉向公主:「倒是我倆擾了人家……」


我倆……這兩個字像針似的,在顏衾心上猛然一刺。


是啊,他倆本就情投意合,十分般配,況如今又賜了婚,這裡何曾有她的容身之處?多餘的,只是她罷了……


顏衾只覺得眼裡又開始發酸發澀,她趕緊低頭掩了情緒,從腰間取出隨身攜帶的炭筆與紙板疾書。


隨後她抬頭,嘴角勉力扯出一個淺笑,將手書示於兩人:


顏衾恭祝李大人與殿下永結同心,琴瑟和鳴。


4


顏衾寫下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的。


李述那般人物,想來也只有大公主這樣出色的女子方可匹配了罷。


而她自己,自從在戰場撿回一條命,不過是個殘缺之人,是個連普通人家的子弟都會嫌棄的啞巴。除了這個將軍的名頭與官家千金的身份,她還有什麼呢?她憑什麼,喜歡這個名滿燕都,位高權重的中書郎?


其實她早該絕了那個可笑的心思。


只是情不自禁,心不由己。好在同朝為官,她仍可以日日仰望他的幸福,然後獨自品嘗這份如酒般微澀又甘甜的隱秘歡喜。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大燕徵元三十一年二月十六,燕帝駕崩,舉國皆喪,大燕二公主繼位,號為初元。


國喪一年之內,不得婚娶。因此李述與大公主的婚事也耽擱了下來。


誰知大梁趁燕國新帝登基,國事不穩,舉兵來襲,勢如破竹,連攻下數座城池。初元帝忌憚大長公主勢力,拒絕長公主領兵抗敵,甚至罔顧先帝賜婚旨意,逼得長公主和親去梁。


送長公主和親的那天,不僅以李相為首的一派老臣沒有去,顏衾也沒去。


早朝散後,她見李述神色不對,便偷偷尾隨著他,進了一家酒樓。


李述獨自在臨窗的雅座上,一口一口喝著悶酒。顏衾心中一時不忍,便大膽走過去搶了他手中酒盞。


李述驚詫間抬頭,只見眼前立著一個杏眼桃腮,眉宇間雜糅著秀美英氣的高挑女子。


「顏將軍?你怎的在此?你不是、應該在城門外……送長公主……」


他的聲音漸低了下去,唇邊慢慢浮現出一抹苦笑。


顏衾緩緩搖頭,想了想,放下酒盞,自腰間錦囊取出紙筆書道:李大人,切莫自傷。


李述見狀,沒有答言,卻反而取了一隻新杯,將酒滿上後遞送至顏衾面前。


「顏將軍既然來了,不妨同飲一杯?」


顏衾接過,一飲而盡。酒入愁腸,更添三分愁意。


「顏將軍,長公主在軍中之時,便也是這般顧全大局吧……」


他一句一飲,句句都是長公主。


顏衾坐在他對面,心下凄恍,默然聽他細數與長公主的點滴。


「你知道嗎……那年她得勝歸朝,慶功宴上,我對她說,難為殿下了……她那時不過是十四歲的小姑娘啊……」


他喃喃囈語,神情迷離,分明已是醉了,「臨纓,臨纓,你到底是一個女子,為何總以江山為己任,為何要棄我而去……」


他終於沉醉,枕了半條胳膊,趴在桌上。玉面被酒氣暈染得緋色氤氳,唇瓣緊抿,眉頭略皺起,神情仿若受傷的孩童。


顏衾從未見過這般模樣的李述,也從未這樣仔仔細細地看過他的面容。從光潔的額,清雋的眉,緊閉的眼,到高挺的鼻,單薄的唇,削尖的下巴。


彷彿受了什麼蠱惑似的,她起身,在那人側臉落下輕羽般一吻。似蜻蜓點水,一觸即過。


待明白自己做了什麼,顏衾即刻羞得無地自容,彷彿整個人都要燒了起來。她慌忙跳開,玉腕卻突然被一把攥住。


顏衾駭然僵住,以為被人抓個正著,惴惴不安間卻聽李述一聲含糊叫喚:


「臨纓……」


她恍恍然不知是喜是悲,良久後臉上方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隨即傾身將人攙起。


從酒樓到李相府,那人就靠在她肩窩,呼吸之間,炙熱的氣息全噴在她脖頸之上。


顏衾扶著爛醉的李述,一步一步向前挪去,她只覺得,自己腳下的這條路徑,是這樣短,又是這樣長……


5


送李述回到相府,他的妹子李湄將顏衾攔了下來。


「多謝這位姐姐,只是,不知姐姐是哪家府上的?」當年那個雙丫髻的女童如今也已亭亭玉立,一泓秋水般的眸子帶了幾分好奇和興味打量著她。


顏衾本不欲多作停留,可神使鬼差地,她將名姓寫給了李湄。


「顏衾……我記得,你是從前那個踢毽子的姐姐!」


顏衾倍覺意外,她沒想到,李湄居然還記得自己,還記得徵元二十三年,那個她以為只有她一個人記得的庭院秋。


庭院深深深幾許,她將心丟在了六年前那個風華獨絕的少年身上,從此便成了一個傷心人。


且說長公主和親數日後,初元帝為安老臣之心,堵眾人之口,有意重擇一閨秀賜婚給李述。


朝堂之上,有那麼一瞬,顏衾的心恰如風中蘆葦,盪了又盪,動了又動。


只要站出來,只要陛下頒下旨意,她便能永遠陪在李述身側——


陸翰林邁前一步,深深拜下:「臣有一小女,願與李家共結秦晉之好!」


風定,心凝,恍若有蘆花朵朵,恰飄零落盡。


她的眼神黯了又黯,那麼多才貌俱全的名門閨秀,她一個啞女,還要宵想什麼呢?


李述大婚的那天,顏衾喝醉了酒。


一杯又一杯,任誰也勸不住。她迷糊間感覺有人趴在她耳邊悄聲問道:「顏衾,顏姐姐……你喜歡我哥哥李述對不對?」


她的淚忽然便如雨下,邊哭邊拚命點頭。喜歡啊,怎麼不喜歡呢,喜歡了那樣久那樣久……


可她還能如何?李述已經成親,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有人曾為他習武,為他戎裝上陣,為他黯然斷腸。


心悅君兮君不知,這一場相思醉。她自斟自飲,自甘墮落,一醉,便是兩千多個日日夜夜……


6


大燕初元三年五月,大梁勾結了突厥國,兩國舉兵夾擊突襲而來。


敵軍來勢洶洶,燕國措手不及間,邊關十三防,便輕易失守了八防。


顏衾身為大燕將軍,豈能坐視不理。她私下遞了摺子上去,請求上陣殺敵。


誰知這時,李述卻找上了她。


顏衾雖一臉疑惑,心頭卻不免揚起了淡淡歡喜。


可這歡喜,於李述開口的那一刻,便驟然消去。


「顏將軍,我知你是長公主殿下昔日心腹之將。如今戰禍又起,敵情兇險。殿下雖遠在大梁,可若知必不會袖手旁觀……」


他神情篤定,語氣極是懇切:


「李某有個不情之請——願將軍再出山,助殿下一臂之力!」


顏衾早已愣住,只手按緊了腰間佩劍,半天沒有反應。


李述還以為她不願答應,又將長身一傾,兩手一拱,行了個大禮,「顏將軍,今後若有用得著李某的地方,李某定當赴湯蹈火……」


為了長公主,他竟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嗎?


當真痴情地緊,當真……叫人羨慕。


可為什麼,為什麼那個人,不是自己呢?


顏衾無聲無息地苦笑起來,隨後轉身,寫了一張字:李大人放心,顏衾乃為將之人。事關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自然,義不容辭。


事情果如李述所料。


顏衾去了邊塞不久,大燕初元三年八月十六,遠嫁的長公主忽現身燕軍之中,領兵而戰。


九月初七,燕軍大捷,與此同時,燕都的大街小巷間莫名流傳起當年先帝本欲傳位於長公主的宮闈秘聞。


而初元帝年紀尚在豆蔻之間,耳根子又軟,被一幫奸佞哄住了心,上位兩年多來,親小人遠賢臣,朝中綱紀敗壞,百姓怨聲載道。


流言傳至宮中,帝聞之震怒,下旨徹查散布流言之人。主查官本就是須溜拍馬之輩,趁此機會,便大加構陷忠良之臣,朝中一時人人自危。


顏衾的父兄是第一批被陷害入獄的臣子。


大軍凱旋的那日,她才得知這個消息。驚怒攻心間,在沙場之上受過一劍的腹部傷口再次裂開,疼得下不了床榻。


李湄前來探傷,顏衾一點也不意外。自從那日李湄說出當年往事,兩人相對而笑,再後來,顏衾就與她逐漸交好。


只是當李湄的身後,露出那人高逸俊朗的影子時,顏衾忍不住吃了一驚。李湄笑嘻嘻地偷聲對她說:「顏姐姐,哥哥是自己跟著來的哦!」


李述望著塌上的女子,烏黑的長髮散亂在雲紋的錦枕之上,清瘦的面容透著些許蒼白。明明看起來那樣虛弱,一雙杏眼卻波光流轉,透著幾分倔,幾分要強。


他的心一瞬間莫名動容,只覺得更加歉疚。


「顏將軍,是李某對不住你……若不是我求你出征,你也不會受傷。而三位顏大人,也怪我沒能及時保住……」


他將袖口一整,眼神深深。「不過,顏將軍請放心,這般烏煙瘴氣的日子,不會長久了!」


7


電光火石間,顏衾突然明白——那流言,定是李述的手筆!


他竟要改朝換代!這等大逆之事,稍有不慎,便是滿門抄斬……


她越想越是冷汗涔涔,心一急,也顧不得什麼,拉了李述的手便在他掌心寫道:若無萬全之策,切莫惹禍上身!


李述先是被她的舉動一驚,待認清她急急在自己手心寫的字後又是一怔,沒想到,她居然這樣快猜到了自己的打算和心思。


顏衾回過神來,微紅著臉放開他的手,目光趕緊轉開,卻又見李湄在旁捂了嘴一邊偷笑,一邊擠眉弄眼。


李述不動聲色地將手收回袖中,可直至走時,被顏衾寫過的那隻手心,似乎還在隱隱發癢。


過了三日,顏衾堪堪能走動時,刑部侍郎孫鑒找上了她。


孫鑒便是初元帝親派的關於流言之事的主查官。


她以為自己也要去獄中與父兄們相伴了。誰知孫鑒開口卻道:「顏衾,若你答應嫁我為妻,尊父尊兄們的案子便包在我身上!」


顏衾覺得這人簡直可笑,這算什麼,乘人之危嗎?從前孫鑒便對她示過好,也讓媒人上門提過親,她心有所屬,又看不上他,自然拒絕了。可沒想到孫鑒居然拿她父兄來要挾……


她右手緊緊按住劍鞘,只以冷眼相對。


孫鑒麵皮發訕,卻還是嘻然一笑:「顏將軍可是覺得不屑與我這種小人為伍?奸臣配啞將,那是天作之合啊!」


顏衾緩緩將劍抽出,眼神愈發森冷。


「難不成……你心裡還惦記著李述那小子?」


像是一下子被人戳中軟肋,顏衾臉色驟變,手中的劍一凜,對準孫鑒喉嚨。


「怎麼,被我說中便惱了?」孫鑒嘴角露出一個譏笑,小心避開劍鋒,「別急著否認,你平素看著李述的眼神就跟常人不一樣,如今人家可是嬌妻在懷啊……」


他面目忽地轉為猙獰,鼻里冷哼一聲,咬牙切齒道:「你以為這流言是誰放出來的?要不是那小子做得滴水不漏,身後又有暗庭的人,別以為我不敢動他!」


她的心猛然一抖,手上不穩,劍咣啷一聲掉下地去。


孫鑒竟已查到李述身上了!


「我不過一試而已,看這情形,你果然知情!」他哈哈一笑,「好啊,得來全不費工夫!」


「顏衾,我的話你好好考慮考慮,哪一天想通了願意嫁了,哪一天便是你父兄的出獄之日……」


顏衾豈肯答應,她恨極了孫鑒那副嘴臉,想起當年先帝還在時,朝中哪裡容得這樣的奸宵之徒。若是長公主當政,必定會鋤奸懲惡,國中太平吧……


8


長公主手上有一份先帝遺旨。


遺旨是前不久才從服侍先帝的舊人手裡悄然傳出的。


顏衾不知這份遺旨是真是假,但她已經決定助長公主逼宮奪位。


逼宮的前日,下朝之後,顏衾總感覺不太對勁,心頭像是無端籠了一層陰翳。


正思索間,卻聽暗巷中傳來打鬥之聲。她縱馬過去,只見五六個黑衣人圍住了一輛馬車。


那馬車,是李家的!是了,她怎麼忘了,孫鑒這廝早已言明欲對李述不利。她雖交代過李述要小心,卻不料孫鑒找不到證據,居然使出這般卑劣的手段!


顏衾憂憤交加,一個拔劍出鞘,便打殺過去。兩個暗庭的人,兩名家丁,加上她,正好對上黑衣殺手。


她的舊傷本就尚未痊癒,如此一來,傷口又開始陣陣作痛。她咬牙支撐,待黑衣人見勢不妙逃竄而去,她打開馬車,看到李述安然無恙的沉靜面容,整顆心一松,人便軟倒了下去。


「顏將軍!顏衾——」


李述眼見持了長劍的女子倒在自己面前,一向淡定從容的心竟然莫名慌亂了起來。


他將人抱進馬車,幾乎是用喊的:「快!快回府——」


懷中人意料之外的輕瘦,眉頭緊緊蹙起,暈迷中的面容也似盛了滿心的愁緒。


他無意間掃到顏衾衣角下隱隱露出一條眼熟的絡子,那絡子打得特別,分明是他母親才會的手法。


李述小心將她衣角掀開,卻見那絡子十分陳舊,忽然便記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似乎遺失過這麼一條。


替女子重新掩好衣角,他的目光漸漸若有所思……


顏衾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塌上。轉頭一看,正對上李述略帶複雜的目光。


心裡立刻有了判斷,自己現在,大概身在李府。


顏衾明白,她明日是無法在宮中接應長公主了。


她從裡衣摸出半枚虎符,掙扎著撐起身子,將虎符塞到李述手中。


再抬頭看去,眼前的男子卻像走了神般,沒有動作反應。顏衾心裡著急,拉了拉人,又厚著臉,在他手心寫道:虎符可調動一千禁軍,願收好以助明日大事。


李述回了神,半晌才微啞著聲道:「好……你安心將養便是……」


李述走後,李湄後腳就踏了進來。


「顏姐姐,哥哥方才可是說了什麼?」李湄一臉期待。


顏衾搖了搖頭,李述還能與自己說什麼嗎?李湄卻失望地垂了眉,嘴裡小聲嘟囔著:「不會吧……明明我都說了呀……」


顏衾瞪大了眼,李湄都說什麼了?!


李湄這才反應過來,笑吟吟連忙轉移了話頭:「顏姐姐,你這回在我們府上多住幾天吧,正好熟悉熟悉——」


熟悉、熟悉什麼?顏衾有點莫名其妙,但她拉了李湄的手,猶豫著寫道:你讓我府中人來接我回去,在此叨擾,恐有不便。


這下輪到李湄睜大了眼:「哪裡不方便了?哎呀,顏姐姐,你還不信我的話么?我哥哥的夫人挽嬌姐啊,喜歡的是石凜,你也認得的,等石大哥回來了,哥哥便把和離書給她……」


十六歲的靈動少女眨著秋水般的眸子,嗤嗤而笑:「顏姐姐,我還等著你當我的嫂子呢!」


顏衾登時羞紅了臉,然而片刻後,眼神卻又黯了下去。


會有……那麼一天么?


9


顏衾不敢睡去。


逼宮奪位這般生死一線之事,成敗就在今日了。


她靜靜地躺在那兒,只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似被人施了法般,漫長得彷彿人世輪迴,每一分每一秒,都似煎熬。


寅時……卯時……辰時……巳時……午時……未時……申時……


咔嗒——


門扇被人推開,有金色的餘暉斜斜灑進,光影里,那人風塵僕僕,溫潤的眉目間是疲累也掩蓋不住的得意欣喜。


「成了……」他這二字音落,便如鏟去了壓在她心口的重石,頓時通體舒泰。


她忍不住抬頭,雙目似乎閃著點點淚光,隨後對著來人,緩緩綻露出一個無聲欣慰的笑容。


初元三年十月初七,大燕長公主蕭臨纓登基為帝,號為承元。初元帝降為長公主,封號安平,另賜公主府,無旨不得擅自出行。


承元帝登基後,平冤案,懲奸佞,大力整頓朝中歪風邪氣,肅除貪官腐吏,頒行利民之策。不過短短三年,大燕便恢復了政治清明,國泰民安。


大燕宮中,中書閣外,大朵大朵粉紫潔白的辛夷花樹之下,英明神武的女帝與大內禁軍統領顏衾漫步相談。


「阿衾,這三年來,朕都替你們倆著急了……要不回去朕便擬一份賜婚旨意——」


顏衾一聽,急得連連搖頭擺手,不,不行,她不願勉強李述……


在過去的三年里,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赫赫有名的啞女將軍對那位風流清潤的中書郎有情有義,但那位李大人,卻仿若無覺,對其總是不溫不火的模樣。


這一日,顏衾得知兩年前遠嫁突厥國的李湄回府探親,便上門去看她。


顏衾不能言語,因此大部分時間,都是李湄在眉飛色舞地說著關於突厥的趣事。看著昔日好友如今生活美滿的樣子,顏衾既高興又艷羨。


從李湄那裡出來,卻見李述立在了門外的迴廊,似乎專門等著她一樣。


待顏衾走至跟前,李述才緩緩艱澀開口:「你、為何……要學她?」


顏衾茫然怔住,正疑惑李述說的「她」是誰,卻見他眼裡隱隱含了怒意。


「顏衾,你不該學她,不該去戰場,不該不愛惜自己!」


這三個不該,就如長刀利刃,猛然在她心上狠狠劃開,片刻之間,鮮血淋漓。


原來,原來在他眼裡,自己就是這般不堪嗎?連學他心上人都不配嗎?不愛惜自己——可是在嘲諷她不知廉恥?


原來他都知道啊……


光陰流轉,物是人非,連當今的女帝都已釋然,轉而誓守與大梁太子的諾言,她便以為,自己終能守得那人回心轉意。


原來他始終念念不忘啊……


顏衾覺得自己的眼開始發酸發澀,她連再看一眼李述的勇氣都沒有便轉身離去。


這一場相思大夢,她終該清醒。


10


前路山山水水重重。


李述也不知,翻過面前的這座山,他能不能見到心裡惦念的那個痴情女子。


他想起一月之前,李湄細細告知他關於顏衾學武的因由,關於她為他所做的一切努力。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清楚顏衾的心意,只是他當時還忘不了前情。再後來,當他發現自己對她一點一點動心,卻又怕是因為她與蕭臨纓相似所致。


他認不清自己的心,因此不敢輕舉妄動,不敢表露真意,更不敢有所回應。


直至得知她辭官而去時,心頓時一疼,又一空,像活生生被人剜去一塊似的,他才知——原來早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想起那年大醉,迷糊中似乎她匆忙落下一吻;想起那年,她留在自己手中心頭的輕癢,想起她暈在自己懷中柔弱憂愁的模樣;甚至想起記憶更深處,大燕徵元二十三年秋,她怯怯地告訴自己:我叫顏衾……爹爹是御史大夫顏剛……


在這漫長的光陰歲月里,她愛了他多少個日日夜夜,他便負了她多少個日日夜夜。


直到如今,他才驚覺自己居然這般殘忍。


夕陽之下,滿山隨風輕擺的璨璨野菊叢中,李述彷彿看見,有個杏眼桃腮的英秀女子,腰佩一柄長劍,笑容輕淺無聲,正朝他一步一步,緩緩走來……(原標題:啞將:菊釀相思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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