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後來，我們都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

我只是希望找到一個能讓我任性做自己

能一起在瘋狂的年代做有趣的事情的人

—— 小眼魚子

畢業照的時間確定了，我微信留言給姚：5.7號畢業典禮，來不來。

許久，等到我洗完澡，桌上的華為手機響起一句簡訊提示，姚的一句22秒的語音隔空傳來。

有那麼一刻，點開屏幕亮出的這道明晃晃的語音條，我突然感到有些無所適從。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卻似是而非，恍如被煙霧彈炸開的記憶，驀然出現一個穿得邋裡邋遢的長髮少女，端著個諾基亞手機，手抖得跟搗蒜一樣，聽筒里潘瑋柏的那首《拯救地球》循環了一圈之後，那頭終於出現一個好聽的名字：姚星辰。

時隔多年後，當曾經的場景穿越千山萬水又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是個即將大學畢業的准職場女性。褪去當年滿臉的傻裡傻氣，我學習梳起一個成熟優雅的大人模樣，在細高跟上貼著傷口反覆忍痛掙扎，唇彩抹上，挎包出門。畢竟，在如今女性主義喊遍滿大街的時候，內心深處的某些少女情懷好像早已不合時宜。

以前日日夜夜讓我將近醉生夢死，愛得不要不要的那些言情小說，現在娘親一句賣掉，我立馬就點了頭。

經歷了幾段感情，我好像真的就如那些大人口裡說得那樣，阿魚長大了，懂事了，挑的男票一個帥過一個。可是，偶爾颳起懷舊風的時候，我發現傲嬌的我還是會在電影院里哭得像個小孩，鏡子里的表情特別難看。

我，陳小魚。23歲，談過3次戀愛，而且每次戀愛都不超過三個月。

如果要把時間拼湊起來算得話，這三次戀愛拼湊起來僅僅一年都不到。可是，那對我來說，這並不叫戀愛，而更像是在耍流氓，玩過家家，一旦兩個人到了那個厭倦期連分手也懶得說。

大多橋段無比雷同：一個拚命轟炸簡訊，一個好像人間蒸發一樣，48小時之後一切又恢復原來的樣子。

但是，只要當下一個目標出現，對方長得過的去，性格好一點，各方面考量之後覺得還湊合，那麼只要他肯表白我就願意點頭。

那時候，總是覺得，每天身邊有個高富帥站著好像真的會多點安全感，從宿舍樓到教學樓，一路走來，接收來來往往同學的各種羨慕，一下子就能使自己身價大大抬高一般。

回顧起大學這四年，不忍直視的一些東西，就是發現自己簡直玩得太過火。

前些天，閨蜜確定了時間來捧我畢業的場，並告訴我她要結婚了，準備5.20號拿結婚證。結婚對象是我們高中時期共同認識的小夥伴斌。後來談起這個事的時候，我取笑她，當時如果不是因為我肯把單車借出去，你那差到外太空去的平衡力怎麼才可以在未來的老公面前展現出來，歪了車胎破車藍，這一撞可真是驚天動地，代價大著呢。那時，我們尚處在瓊瑤劇熱播的年代，在雪漫阿姨還在樂此不疲寫一些我們愛看的青澀校園故事時，他們兩個直接用實踐告訴了我們什麼叫「擦出火花」「一見鍾情」。

年少的感情，好像都是一瞬間的事，就連牽手錶白也是一句話，一張紙條的事情，沒有像如今微信對話框里的前鋪後墊，非得湊齊幾十個表情包之後、打破砂鍋問清家底之後才肯屙出那句曖昧的話，也沒有失敗收場後朋友圈裡大篇大篇的雞湯和負能量，大不了回家躲被窩哭一場，再不然就打幾場CS，去遊戲廳里投幾個幣，一陣狂歡後世界又可以呈現原有的祥和。那時候的情竇初開，簡單粗暴，純白如紙。在過早的年紀里趕上好時候，兩個人從相遇、相知到相愛，整個過程下來，就算中間起起伏伏多少矛盾糾葛，兩情相悅的事總是值得讓人羨慕的。

當閨蜜的結婚喜貼一路從六百多公里的潮汕穩噹噹落到我手上的時候，我也突然很想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我想要的轟轟烈烈，其實就是在開心的時候可以對著他發出漢子般雄壯的笑聲，難過的時候可以倒在他懷裡放聲大哭。在他考試偷抄我答案的時候兩眼一蹬，窮追猛打，或者拉上班裡幾個要好的人，一起在放學路上攔住他要求給一個解釋，說，為什麼要罵我「瘋婆子」……

青春年代裡的轟轟烈烈，不需要泰坦尼克號沉船，不需要祝英台羽化成蝶，更不需要太陽的後裔，我只是希望找到一個能讓我任性做自己，一起在瘋狂的年代做有趣的事情的人。如果可以，當年輕的熱情轉為平淡的柴米油鹽，在某個午後你還會對我說聲「我愛你」。

只是可惜，我們早已告別學生身份，也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

可是，我告訴自己，這是好事呀。這剛好證明我們都長大了，更加懂事了。時間的齒輪總是不停地推著我們往前走，這一走，1年，2年，3年……各自奔赴自己的道路時，回頭來發現，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在變，大家都不再是當年那副無辜天真的模樣。

現在偶爾談論起當年打老師、洗廁所的某些橋段，其實大家已經不以為意。所以，當我對著姚發出邀約的時候，我心裡已經有了很明確的答案。只是，在這一按一發之間，我用行動告訴自己，別傻了，當年沒說出的話，寄不出的信，現早已過了保質期。

我聽說，這世界上是存在一種魔鬼現象，有些夢過的事投射在現實里，恰好是完全相反的。夢裡，他把那三個字說得那麼篤定有力，我感動得稀里嘩啦，現實里，這三個字從來就不曾出現，就連一個小小的暗示，我都從來沒有感受到。所以，在這樣的年紀，我連耳聽愛情是什麼滋味也不知道，卻真心體會到成長的各種心塞。

蔡康永說，戀愛就像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旅遊，雖然知道無法留在那裡，但依舊很開心。

今天的我，了解朝夕相處的瑣細，也明白床頭一杯水的珍貴，如果時光倒流，我可能還是會錯過一些人一些事。愛不分誰對誰錯，再怎麼轟轟烈烈時光只會前行，所有的遺憾和不舍，都化作養分，就像我們的成長一樣。

可喜的是，生活也無處不存在驚喜。再怎麼被迫前行，我還是會用心學習，努力生活:考證、表演、兼職、看書……在白馬王子來臨之前我還是得先把自己扮成白雪公主的樣子。

在對等的條件上成就一段平等的愛情，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等到我們都蛻變成最好的樣子來相愛，不是能省去前奏的更多時間和精力？既然錯過耳聽愛情的年紀，那麼我們就在美食足夠多、風景足夠美的季節里談一場勢均力敵的戀愛。

我點開語音，姚的聲音一遍又一遍迴響著：好啊。

再按一次，「好啊，好啊。好啊。

好啊，好久不見，那些不靠譜卻又忠誠的人兒，還有幼稚的自己。

現在，我要讓全世界看到：黑高跟，包臀裙，紅領帶，大長發，學士服！那時是全新的我！

帽子飛揚，歡聲躍過，屬於老娘的黃金時代終於來臨了！

小眼魚子

插圖 Miss Cyndi

音樂 薛之謙 -《一半》

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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