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聾與偽啞

漫畫/王鐸

中國歷史上出現了不少「裝聾作啞」之徒。其中，最具代表性當屬宋朝的楊信和清代的王文韶。

先說說楊信。宋太祖趙匡胤上演了「杯酒釋兵權」之後，便任命張瓊擔任殿前都虞侯之重要軍職。僅兩年之後，張瓊慘遭同僚誣陷被迫自殺，楊信接任此要職。楊信既無戰功，也沒救過宋太祖的性命，應當是個平常之人。大概正因為這個「平常」和張瓊的前車之鑒，楊信上任不久便「突發啞病，口不能語」。每入朝上奏或傳令軍中，均由貼身家童「準確破譯」其啞語，竟絲毫不影響其工作效率。楊信啞巴了，自然是少了是非，添了同情，贏得了趙匡胤加倍信任，一度官運亨通、身兼數職，最後也「得以善終」。不過，楊信臨終前，啞了11年的病突然奇蹟般地「康復」了，對著前來探望的宋太宗趙光義，聲情並茂地感恩兩朝的知遇之恩。

再說說王文韶。此人歷經咸豐、同治、光緒三朝，在地方做過按察使、布政使、巡撫、總督；在朝廷做過尚書、大學士、軍機大臣，官運亨通，顯赫一時。據李伯元《南亭筆記》記載：王文韶進入清廷權力中樞軍機處，便「耳聾愈甚」。某日，兩位大臣因一事而爭執，相持不下。西太后問王文韶意見如何？他微微一笑，不作答覆。西太后再三追問，他仍笑而不答。西太后說：「你怕得罪人？真是個琉璃蛋。」他仍笑如前。這個「琉璃蛋」雖然圓滑，但也很安全。王文韶卒於1908年（光緒三十四年），「年七十九，晉贈太保，謚文勤」，人生圓滿得令人艷羨。

如此「裝聾」「偽啞」，今日已成笑談。封建官場危機四伏、險象環生，裝聾作啞如同黃鼠狼的「救命屁」，關鍵時刻迅速釋放煙霧彈，徹底麻痹政敵，模糊立場，調和對立，使得本處於危機中的自己能僥倖逃脫。如此想來，楊王二人似乎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倘細想一下，既然官場險惡，又何必如此為難自己？他倆完全可以隱身而退，去民間過上一遭「老百姓的生活」，自由自在也無憂無慮。「戀官癖」難以割捨，又想保全自身，自然只能裝聾作啞了。

時光穿梭到今天。如今的官場有沒有楊信和王文韶呢？恐怕還是有的。那一樁樁離奇冤案的曝光，那一個個食品安全、疫苗安全以及環境污染等重大事故的呈現，無不昭示著某些官員的不作為、混日子，以至於問題發生之後還在裝聾作啞。人嘛，畢竟有著天生的「避禍」意識。如果說這些還是極端化的小概率事件，那麼讓人百思不解的是，如今的老百姓辦事難雖不斷整改，仍屢見不鮮。一件很簡單的事，能讓人跑爛了鞋，累個吐血，氣個半死，最後還是「原地踏步」。有「人民公僕」變得陌生，見老百姓如遇虎狼，不是逃逸，便是躲避，躲不了就裝聾作啞，一問三不知。若干年後，怕我們的子孫後代會再添幾多笑料。

今天的「官」是人民公僕，權力實質是為人民服務。想做官，就得有個明確的立場，就得幹事。而且現在選人用人體制機制已經與世界接軌，與潮流契合。裝聾作啞的人不那麼好混了。

其實，聾子和啞巴都不必偽裝，真有這嗜好，還不如真的把耳戳聾，把嘴縫上，甚至再把眼睛搗瞎。你看看，貝多芬、霍金、阿炳，哪個不是響噹噹的世界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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