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充氣娃娃
我和我的充氣娃娃
郭小三 作品
我的好朋友老王曾經對我說過，上帝會把所有優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同樣也會把所有缺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前者比如那些明星以及富二代們，又高又帥又有錢；後者例如我，不僅矮丑，而且窮。我深刻地知道自己的劣勢無法改變，因此我便麻木對待，矮窮挫又不是我的錯，但我唯一無法忍受的就是沒有性生活，畢竟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大學時代我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愛，而且還是初戀。你完全可以想像能看上我的女生會是什麼貨色，在此我不想用語言描述這位女生的外表，因為所有的文字在她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當時鳳姐還沒出道，如果鳳姐知道世界上還有我初戀女友這樣的女生存在，她一定會更加自信。我們當時能走到一起，一部分原因是我們都長的丑而找不到戀人，另一部分原因是我強烈的性慾。大學校園最不缺乏的就是嚴重過剩卻無處發泄的性慾，從某種程度講我是幸運的，至少我找到了另一半，雖然她不好看，可俗話說關上燈誰又看得見呢？
我的初夜一點也不美好，甚至差一點影響我日後對性的嚮往。那是學校附近一間狹小的旅館，地板上閃著油膩的光亮，床單上有著行跡可疑的污漬，牆上掛著一台吱吱作響的風扇，再加上我女朋友那張不可言述的臉，那場景多少有點凄涼。不得不承認我的小弟弟比我胃口好，也比我勇敢，它一直昂首挺胸，引導著我一步一步向前。那註定是一次失敗的經歷，尤其是我聞到一陣狐臭，我那可愛的小弟弟再也忍不住，吐了。
每個晚上我那些被性憋的臉上長滿青春痘的舍友們都在無恥的談論著性，至從那次初夜之後，我變得沉默寡言。這有什麼好談的呢？難道你吃了屎也要說出來炫耀么？我的初戀女友除了丑之外，至少還有一個優點，她不會纏著我，哪怕是在我們發生關係之後。事實上那夜之後我們便不再聯繫，或許我們彼此心底都有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我們短暫的愛情，在一夜之後划上句號。
後來的幾年之中，我一直依靠自己的雙手過著幸福的單身生活。畢業後我在大城市呆了兩年，一事無成，在那些孤獨無助的夜晚，我的雙手給了我希望。然後回到了家鄉寧城，遇到了小學同學老王，我再次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用我的審美觀來看，老王絕對比我還丑，一個人多少都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不會去和不同層次的人比，例如我，從來不會拿自己和金城武比帥氣，但我和老王是相同層次的，就像王寶強和黃渤。
我們兩個同丑相憐的人很快成了鐵哥們，聊天打遊戲，抽煙喝酒，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當然我們少不了要談論女人，談論該死的性。我們兩個的確單身太久了，以至於都忘記了女人是什麼滋味，我甚至懷念起我那大學時代的女友。至少她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女人。我的臉上依舊長著痘，據說是沒有性生活導致內分泌失調，每當有漂亮性感的女人從我身邊經過，我的眼裡總會閃耀著無奈的慾望火光，這把火燒掉了那些女人的衣裳，在我的心裡越燃越烈。長期的單身生活令人無法想像，以致於吃個鴨舌都會感到溫柔，拿個泡椒觀爪都會顫抖。
這個情況在去年我生日之後得到了緩解，善解人意的老王送了我一個充氣娃娃，曾經我也想過買一個，可總是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我們喝了不少酒，娃娃就乖巧的坐在我們身邊，像個溫柔賢惠的女人，有那麼一瞬間，我感動的想哭。後來我們都喝醉了，老王趁著酒意想先試用一下我的娃娃，我怎麼能答應呢？我感覺那個女人應該是我的，雖然她只是一具充氣的假體。
我的雙手得到解放，而我的生活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我的充氣娃娃讓我的人生看到了某種希望，也許從某種角度來講我這是一個生活中的失敗者故意對現實的逃避。我知道那具冷冰冰的肉體是假的，雖然她能帶給我快樂，快樂過後往往是更大的空虛，但至少聊勝於無。我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無法自撥。
我大學所學的專業是計算機，可在寧城這個小地方，卻找不到一份像樣的工作，為了不被父母嫌棄，我到一家企業做了保安，還在外面租了房子。在公司里我很少和同事交流，經常會躲到角落裡抽煙，至從有了充氣娃娃之後，我更不願意開口說話了，他媽的這種令讓絕望的人生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就像一條可憐的流浪狗，在每個孤寂的夜，在一具充氣娃娃身上尋找那點僅存的自信與歡娛。
老王混的比我稍微好些，他在一家汽車維修廠做修理工，不管怎麼說都是技術活兒。為了報答他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決定從心底不再鄙視他，因為我他媽的想通了，兩條土狗是沒有資格鄙視對方的。當然，就算是一條狗，也有底線和原則，那就是堅決不讓老王碰我的充氣娃娃，也許那是我人生里最後的一點希望，我不想這麼一點希望都要被人剝奪。
不管你快樂也好，悲傷也罷，時間總是無情的流逝，轉眼間一年又匆匆過去。生日的那天，老王發信息說在外地培訓不能陪我過生日，他還記得我生日令我相當感動。我老媽打電話讓我回家吃飯，也令我相當感動，可是我編了一個晚上要值夜班的借口。不是我不想回家，而是一個三十歲的單身男人面對爹媽實在羞愧。我的父母算不上俊男美女，可都不算難看，可我親愛的爹娘，你們在製造我的時候為什麼就沒能用心一點呢？
下班後我在回出租屋的路上買了幾個冷盤，又從樓下的小超市抱了一箱啤酒，這個註定孤獨的夜晚，酒精是最好的禮物。我在家門口放下啤酒，聽到屋內有聲響，如果小偷進了我的屋子他們肯定會哭著離開，所以我不認為屋子裡進了小偷。我打開屋門，一位赤身裸體的美女坐在沙發上，我還是第一次如此真實的看到美女的裸體，我的臉忍不住紅了。
我心想老王這狗日的還真夠朋友，也真能玩花樣，為了我的生日真是費心了。
我說美女，先把衣服穿上。
她兩手一擺，說沒有衣服。
我說行了行了，別演戲了，老王給了你多少錢？像你這樣姿色，至少得一千以上，老王真捨得啊。
她茫然的看著我，問：主人，你在說什麼？
嘿！我心裡真樂了，難道現在真他媽的流行角色扮演了？
主人？你叫誰主人呢?
美女很委屈地說，你就是我主人啊？
我是你主人？那你是誰？
她說我是你的娃娃。
一個可怕的念頭電光火石間閃過我的腦海，我的充氣娃娃復活了！
我盯著她仔細打量一番，和我那個充氣娃娃還真的很像，大大的眼睛，嬌小的身體，白的皮膚，我在房間里轉了個圈，果然不見充氣娃娃。
我還是不太敢相信，顫抖地問，你真是我的充氣娃娃？
是的，主人。
我說那你叫什麼名字？一問出口我就笑了，她連衣服都沒有，哪有名字呢？
果然她說，主人我沒名字，你說我叫什麼我就叫什麼。
我說那就叫娃娃吧，娃娃，你真的復活了？
她點點頭。
我說怎麼會有這種事呢？怎麼可能呢？我可是從來不相信鬼神的。
娃娃笑了，說主人，我經常吸收你的精華，久而久之有了靈氣，自然就復活了。
她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我到卧室找了兩件我的衣服讓她穿上，雖然有點衣不合體，可襯的她修長的腿更加性感了，我的小弟弟忍不住挺了起來。
我把冷盤擺好，又打開兩瓶啤酒，說來吧，咱們喝酒，今天是我生日呢？知道嗎，你就是去年這個時候來到我身邊的。
娃娃點點頭，說我知道，主人，祝你生日快樂。
說真的這些年生活里我都很少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每當見到美女我都是自卑萬分低頭匆匆而過，所以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和女生交流，那些高不可攀的美女讓我望而卻步。我不會講笑話，不會哄女生，我只會無言的喝酒，娃娃則是一杯一杯的陪我。
一箱啤酒，慢慢空了，我的腦袋也越來越大，可我覺得自己越來越清醒，這是一個夢，我很害怕夢會醒，害怕一具真實的肉體在早晨又變成氣體。娃娃清理了桌子，把我扶到了床上，然後她在我身邊躺了下來，我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能感受到她潮熱的體溫。
她是我的，只是我一個人的。我猛的把她擁入懷中，翻身上馬，內心裡卻始終充滿一種恐懼，我害怕她「啪」的一聲爆了，然後把夢驚醒。身體軟了下來，我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裡，這一刻是多麼的真實，多麼真實的肉體，多麼真實的溫暖，我寧願就這樣相擁著直到永遠。
第二天早上醒來，酒精令我有些頭痛，我把身體用力舒展，旁邊果然是空蕩蕩的，我就知道這是一場夢。
外面傳來甜甜的聲音，主人，早餐做好了。
我揉了揉了太陽穴，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走到外面，娃娃穿著我的大主服站在餐桌前，我狠狠的擰了自己一把，疼，很疼，但我很開心，這不是夢，從今天起我有了一個超真真切切的女人。
從今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給保安隊長打電話請假，倉促吃了早餐，拉起娃娃說，走，我先帶你去買衣服。
外面陽光燦爛，那些匆忙趕著上班的人向我投來各種各樣的目光。我知道那些人心裡都在羨慕我，或者也在罵娘，他媽的，好菜都讓豬拱了。無所謂，我情願做一頭豬。
我帶著娃娃去了寧城最好的商場，今天把卡刷爆都無所謂。錢算什麼呢，還有比一個美女看上我更令人快樂的事嗎？從商場出來的娃娃，簡直美的無法形容，我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呢？
我第一次覺得寧城不是那麼討厭，空氣中的沉重的霧霾也可愛起來，髒亂的街道也讓我賞心悅目。我帶著娃娃走在寧城的大街小巷，像一位戰場上得勝的將軍，而娃娃是我的俘虜，不，她是我心愛的女人，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女人。
回家的路上，我給娃娃起了個名字，她總是要面對我的朋友的，向別人介紹起來，不可能總叫娃娃。我說娃娃，你想要個什麼名字呢？
娃娃說，我聽主人的。
我看了看路邊巨大的廣告牌，說林志玲怎麼樣？
她說好聽，以後我就叫林志玲。
我看看廣告牌，又看看娃娃，我覺得她比林志玲還要美。
我們路過菜市場買了場回家做飯，娃娃挽著我的胳膊，宛如恩愛的小夫妻，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人生開始變得美好了。
走進出租屋的樓道，我看到了父親的身影，我坐在樓梯上抽煙，我的父親是一位失敗的電工，這輩子都在和電打交道，可我敢確定，他一生都不知道觸電是什麼感覺。
父親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娃娃，我開了門，父親對娃娃說，你先進去，我和他有些話說。
我不知道我父親要和我談什麼，我從來不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話題可談。娃娃乖乖地進字房間，我的父親失望地說，沒想到你墮落到這種地步了。
我說爸，我怎麼墮落了？
我當了一輩子電工，也沒嫖過妓，你小子真出息了。
我心裡莫名的一陣難過，我尊敬的父親一輩子竟然都沒嫖過妓，無法想像他這一生的精力都浪費在我媽身上，是多麼的悲哀。更加悲哀的是他認為他那沒出息的兒子嫖娼是一墮落。父親，就算嫖妓，怎麼會是墮落呢，既然有市場需求，那些美麗的肉體就應該掛牌出售，你不覺得把她們閑置起來才是浪費嗎？
當然，我說爸爸，你可能想錯了，她不是小姐。
我爸爸把煙頭扔在地上，嚴厲地說，不是小姐是什麼？但凡正當的女人，會看得上你?
不能否認，父親對我的評價相當準確，可他不知道娃娃不是正當的女人，甚至她都不是人，可我不想向他解釋這個問題。
我說爸爸，這個問題我們不要爭執了，你要相信你的兒子，他不會找一個小姐。
父親說好吧，昨天是你生日，你不回家，你媽讓我來看看你。
我心裡很酸，惡搞地說，爸爸，你覺得這個妞如何？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借你一用。
父親眼裡閃過一絲火花，但瞬間又熄滅，他說這是一個兒子對父親應有的態度嗎？
你們看沒了吧，這是多麼無趣的一位父親，難道父子就不能一起嫖娼么？
父親要走，說你沒事多回家看看。
我說要不吃了晚飯再走？
父親搖搖頭，說我不影響你們。
我說爸爸改天我帶她回去看你們。
父親回過頭，如果她真不是小姐，那麼你就是走了狗屎運，我們當然歡迎你。
父親走了，他的背景顯得蒼老，他也許從來沒想過兒子能有這麼一位漂亮女人，他可能是對的，他清楚兒子是什麼貨色。但生活中總會充滿奇蹟，不是嗎？
娃娃的學習能力超強，她簡單看了幾眼菜譜，就做出了一桌可口的飯菜。此時此刻再美味的飯菜也暗然失色，我全部的興趣都集中在她身上。直到現在我才能確信，她是一個真實的女人，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
吃完飯她要去洗碗，我從身後抱住她，徑直走向卧室。我人生所有的坎坷與屈辱，在這一刻得到了盡情的釋放，第一次我感受到女人真實的肉體是多麼美好，她令我瘋狂，令我著迷，令我無法自撥。我把能想到的所有姿勢都用了出來，娃娃無不盡情的配合，我甚至打開電腦找出看過無數遍的日本文藝片，娃娃無師自通的用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夜，我筋疲力盡。
當我第四次爬上娃娃的玉體時，外面傳來了劇烈的敲門聲，我不得不下床去開門。我看到門外站著兩位穿治服的帥哥時，意識到問題搞大了。
其中一位帥哥說，我們查暫住證的，就你一個人住嗎？
我的人生經驗告訴我，在他們面前最好不要撒謊。我搖搖頭，說和我女朋友。我是當地人，應該不用辦暫住證吧。
我說著找到我身份證給對方看。他說你女友呢？
此時娃娃穿著睡衣走了出來，顯然她從來沒有面對過這種狀況。
我說我女朋友剛從外地來看我，昨天剛到，明天就回去了。
對方卻說，她身份證呢？
我泄氣了，我知道遇到了一個非常難以解釋的事情，我能說她是充氣娃娃變的嗎？如果我那樣說，他們會立馬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兩人看了看娃娃，又可疑的望著我，我知道他們絕對不會相信娃娃是我女朋友，像我這樣的矮窮挫怎麼會有如此漂亮的女友呢？這就好比鳳姐說吳彥祖是她男友一樣不可信。
我明白這個時候我應該用中國人最常用的辦法解決，幸好今天逛商場取了不少錢，反正就他們兩位，我把錢包里的紅色鈔票全部拿出來，非常低聲下氣地說：哥們，給個面子吧，你也看到了，我這樣的男人沒有女人會看得上，可我也有慾望……
也許是我真誠的語氣打動了他們，他們接過錢，說，你講的可以理解，好吧，你最好讓她儘快去辦暫住證。
我說謝了兄弟，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他們拿著我心愛的鈔票心安理得的走了。娃娃不解地問，主人，什麼是暫住證？
哦，上帝，我該怎麼向你解釋這個問題？
我只好說沒什麼，我會解決好的。
娃娃在我臉上親了一口，主人你好厲害，我好愛你。
我的小弟弟又無恥的硬了。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給老王打電話約好晚上一起喝酒。老王在修理廠工作，難免會接觸五花八門的人物，弄張假的身份證應該不成問題。
晚上老王如約而至，也許是為了表達沒能給我過生日的歉意，他帶了一瓶好酒。當他看到娃娃的時候，眼神直了，下面硬了，話也不會說了。
這，這位，是……
我說看你媽看啊，朋友妻不可欺，這可是你弟妹。
老王笑了，說你他媽的別吹牛了，給哥說實話，多少錢？哥也玩玩。
我說滾，我就不能找個美女？
老王笑的更大聲了，說能，肯定能了，如果你爸是馬雲的話是非常可能，可你好像姓庄吧？
老王向娃娃拋了個秋波，美女，你叫什麼，認識一下。
她很有禮貌地說，你好，我叫林志玲。
我和老王都笑了。
娃娃炒的一手好菜，坐在一邊又溫柔體貼，我說老王，兄弟今天是有點事想求你哩。能不能給娃娃弄個身份證？你認識的人多。
老王說我靠，她不會真從台灣來的吧，林志玲。
我說這個事一時沒法解釋，昨晚查暫住證差點把我抓了，你想想辦法嘛。
老王瞪了我一眼，說你小子不會是拐賣人口吧。
我說操，兄弟是那種人嗎？到底幫不幫吧，痛快點。
老王說幫，肯定幫，不沖你，沖這麼美的美女我也幫。
一晚上老王色迷迷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娃娃身上，臨走的時候還依依不捨看了又看，我說你他媽的別再看了，再看眼珠子都掉地上了，你要真是想干，兄弟給你出錢去嫖。
老王酸溜溜地說去你的，我是那種人嗎？
我在心底說，肯定是啊，上次是誰被抓讓我去贖的呢？
三天後娃娃有了身份，身份證上顯示是本地人，名字改成了張翠花，照片卻是娃娃本人。老王說這可是真的身份證，這位張翠花五歲時生病夭折，但身份信息一直沒有註銷。小子，你怎麼謝哥哥？
我說大恩不言謝，周末我帶你去皇宮夜總會。
從此我有了女朋友，她的名字叫張翠花。
我帶翠花回去見父母，我媽高興的不得了，我爸則是綁著一張臉，他的心臉始終以為我帶了只雞回來，可我實在不明白，親愛的爸爸，你為什麼會對雞有偏見呢？
我媽那張嘴的傳播速度超快，不一會兒街坊鄰居都來看望我的女友，一個個嘴裡都嘖嘖讚歎，不得了啦，老莊家的兒子出息了，帶了這麼漂亮的女友回來。當然也有人和我爸一個思路，認為翠花不是正經姑娘。
我媽在飯桌上問長問短，幸虧我來時做了交待，翠花一律對答如流，在一番打探之後，我爸緊繃的臉也舒展開來，並同情起翠花的命運，她父母雙亡，高中畢業後就去外地打工，今年剛回到寧城，一下車就被小偷偷了錢包，無處可歸，是我這位熱心的保安幫助了她，然後她就愛上了這位熱心的小保安。
我精明的母親假裝無意提起結婚的事，翠花望著我，說一切都聽我的。
我知道我不能繼續讓父母失望，應該讓他們也高興一回，我說年底結婚吧，畢竟得準備準備。
我母親樂壞了，說那是那是，我和你爸攢了點錢，付個房子的首付應該沒問題。
他們人生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只是我隱隱的擔憂，張翠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如果按著大多數人既定的人生軌跡，可以預見我接下來的生活是買房裝修結婚生孩子……人生平淡如水，人生又處處充滿意外。
我天生是一個悲觀主義者，看到一朵怒放的花，我不會想到美麗，而是想到枯萎；看到一輛急駛的跑車，我不會想到速度與激情，只會想到車毀人亡。我相信生活中充滿了隱喻和啟示，比如娃娃張翠花的出現，肯定預示著我的人生要發生什麼變化，只是我猜不出會是什麼。
老王這雜種一直覬覦翠花，總是有意無意的要我借給他用用，當然我不鄙視這樣的想法，如果老王找了個漂亮女友，我肯定在心裡也會想和她睡上一覺，這是男人的本性。不過男人都是佔有慾超強的動物，自己的東西輕易不會與人分享。老王直罵我禽獸不如，瞎了眼，不該對我這麼好，若是老王知道張翠花就是他送給我的充氣娃娃，他會不會崩潰？
正如老王所說，就算是林志玲給你睡一個月，你也會厭煩。翠花帶給我的新鮮感與激情以及那一點小小的得意過去之後，生活又恢復了一潭死水的狀態，我依然是個小保安，每天像狗一樣活著。躲在角落裡抽煙的時候，我會常常會思考，我和張翠花之間的感情是什麼呢？
最初我以為這是愛情，可後來我知道這不可能是愛情，我只不過是貪戀她的肉體而已，我對她的其它一概不知一概不問，這他媽的能算是愛情嗎？我們之間更像是父女之情，拋開道德倫理不說，我給了張翠花生命，從這點來說我的確能算她的父親。我想她應該有她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做我的女兒做我的奴隸，雖然她一直把我當成主人。就像我和我的父親，雖然他從小希望我這樣那樣，但我長大後還是走著一條自己的道路，他希望的那條路只是他的希望。
大概半年之後，我感受出了張翠花的變化，首先她開始關注廣告上那些時尚的東西，衣服，化妝品，包包……半年前她還是個心智未成熟的小女孩兒，如今她已成年，開始嗅到這個時代的氣息。我的心裡非常難過，這就是時代強大的魔力，誰也左右不了，哪怕是一個心性單純的人，只要處與這個時代的漩渦，他就會被吸引會被改變。
張翠花開始穿時尚的服裝，開始化誇張的妝容，開始上網玩手機聊各種社交軟體，這個時代的特徵在她身上越來越鮮明。終於有一天晚上，我們做完一場索然無味的床上運動之後，她對我說，主人，我想出去工作，我不想做你的寄生蟲。
天啊，她竟然能說出寄生蟲這個詞！其實我悲哀的想到了事情的本質，我無法給她更好的生活。
我說你什麼都不會，也沒學歷，能做什麼呢？
張翠花說她有個網友在一家廣告公司做領導，稱她的外形不錯，可以當模特。
我承認張翠花有當模特的潛質，我更加承認她打算開始脫離我的控制，她像一張鳥兒，羽毛已然豐滿，這個時代精彩糜爛的天空在等待著她。她應該屬於這個時代，而不只屬於我。
我點上一支煙。房間里忽明忽暗，直到一支煙抽完，我才無奈地說，好吧。
張翠花說謝謝主人。
我說以後別叫我主人了，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完全是她的父親，就像看著自己的女兒要走向險惡叢生的時代，心裡感慨萬分。
一個充氣娃娃，變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然後學會了上網，交了網友，還有了工作以及充滿誘惑的未來。多麼真實的荒謬，也許這就是她給我帶來的隱喻和啟示。
張翠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搬出了我的出租屋，本來就空蕩的房間顯得更加空蕩，像一場迅猛的洪水帶走了一切。我知道這次也許真的是夢醒了，我又回到了一個人的現實生活。
老王據說最近談了一個對象，每天忙著戀愛，沒有時間和我喝酒聊天。直到有一天老王主動約我出去坐坐，我才知道這狗日的準備要結婚了。我在火鍋店裡見到了老王的未婚妻，外表尚可，我指的是配老王綽綽有餘。老王看我一個人，更加得意，毫不遮掩地說，當初不聽你哥的，我怎麼說的？那種女人是你玩的嗎？
然後新熱的抱了抱他的未婚妻，說：像我媳婦這樣的才適合過日子，是不？
那女人竟然還羞怯的低下了頭，真是少見。忽然間我覺得老王真他媽的幸福。
老王看我失落，安慰道，你小子也知足吧，不管怎樣都玩過模特，值了。
這時張翠花已經成了寧城小有名氣的模特，還給自己起了個藝名叫志玲。她代言的產品是一家鄉鎮企業生產的飼料，有一回我去郊區散心，在高速路口巨大的廣告牌上，看到了翠花。她穿著三點式比基尼，站在豬圈外面，手裡托著一袋催肥劑，旁邊是廣告語，胖胖牌催肥劑，豬吃了一定肥！如今這個廣告在寧城家喻戶曉，當然我的父母也看到了，我媽咬著牙罵，當初我看那個小婊子就不是好人，哼。
我可愛的媽媽，張翠花只是沒有嫁給你兒子而已，就算她是個婊子，也是我消費不起的婊子。
老王喝多了酒，不顧媳婦嗔怒的眼神，拉著我的手說，談一場錯誤的戀愛，就像尿床，暖一時啊，涼一輩子（被子）。我暗想老王這個沒文化的修理工，怎麼他媽的說出的話都這麼有哲理呢？
哲學家的未婚妻忍無可忍，拍案而起，喝他娘的一點驢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老王清醒了不少，立馬喊人結帳，我為他回家後的結果深表擔憂。
我媽說再也不能對我放任自如，開始頻頻給我介紹對象，我驚訝的是我媽是從哪裡找來的那麼多女孩子呢？不出一個星期就見了三個。我媽真的老了，她不會明白這個時代相親都有著標準流程，有房否，有車否，有存款否？沒有，再見。
當然也有例外，我媽再次給我介紹了一個，說人家挺好的，就是小時候得過小兒麻痹症，腿有點不利索。就憑我的條件，自然不會介意，只好赴約。
那是一位挺爽快的女漢子，剛一見面就說，我家有五套房，兩套在我名下，還有一輛寶馬，我不要求你什麼，只要求你愛我。
我說我很欣賞你的直言不諱，但我做不到，因為我無法愛上一個比我還丑的女人。
那女人氣的起身離開，她的背影就像廣告牌上豬圈裡的豬一樣令人過目不忘。我的親娘，雖然母不嫌子丑，但你真不知道兒子的尊容有多難看嗎？你是如何能接受一個比你兒子還丑的女人呢？至少你應該為你孫子孫女思考一下，你認為這是數學上的負負得正，醜男醜女生的孩子就能變得漂亮嗎？
我的相親之旅總是這樣無疾而終，不是別人看不上我，就是我看不上別人，當然前者居多。我想這樣的遊戲暫時還不會完，因為我媽是個熱心的人，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單身。
與此同時張翠花開始出現在寧城電視台，知名度與日俱增。我們這個時代的人都太飢餓了，需要不停的補充養料才能苟延殘喘，能滿足人胃口的東西越來越少，以致於張翠花這樣的人都能成為明星。我清楚人一旦出了名，就會身不由己，你雖然還是張翠花，但你已經不是你了，這句充滿哲學意味的話太繞口，事實上你身後一大幫子人都需要依靠你的知名度生存。
張翠花的學習能力我是見識過的，所以看到她在電視屏幕上侃侃而談，我一點也不吃驚，她談論文學，談論時尚，談論電影，談論情感，談論各種八卦，似乎沒有她不知道的。有眼光的媒體與娛記似乎發現她很有潛質，於是她又出現在各種報紙與網路上。標題都相當惹眼，諸如什麼寧城版林志玲，什麼什麼小縣城的小模特要進軍娛樂圈，要出演哪位大導的新電影……
我們永遠不能低估這個時代的力量，也不能低估記者們的力量，在張翠花成為名人之後，我的生活也受到了騷擾，有記者竟然要採訪我，我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得到我的個人信息。我很討厭這樣的無孔不入，像蒼蠅一樣嗡嗡地圍著你叫。所以我對來者一律拒絕回答任何問題，越是這樣他們越是感覺神秘，屢敗屢戰，我不得不換了一個手機號碼，結果並不盡如人意。
娛樂圈需要炒作，需要挖掘各種猛料。可如你所知，張翠花這個漂亮女人，除了我之外，根本沒人對她知根知底。那些記者費煞苦心，竟然連張翠花一個親戚朋友都找不到，甚至在哪上過學，出生在哪裡都無法了解，想想他們的心情會是多麼痛苦萬分。他們唯一能找到的線索，就是張翠花曾經是我的女朋友。
春節後的一個夜裡，天氣依舊十分寒冷，張翠花約我去寧城唯一的一家四星級酒店見面。我頂著獵獵寒風趕到時，她正坐在大廳里喝著咖啡，半年多沒見，她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操他媽般的優雅氣質。我們之間就像隔著一條銀河系，那麼遙遠陌生。
她為我叫了一杯藍山，喝起來並不比板藍根好多少，我說這麼冷的天叫我來有事嗎？
張翠花說，小庄，你能幫幫我嗎？
聽到了嗎？她叫我小庄。以前我是她的主人，而現在我只是小庄。
我點上一支煙，說我能幫你什麼呢，你知道我只是一個小保安。
我現在小有名氣了，可知名度遠遠不夠，我背後的團隊想炒作我都沒什麼料，所以我想你能出……張翠花喝攪拌著咖啡，像在講一個笑話般輕鬆。
我說我也沒有什麼猛料，不是嗎？你的從前一片空白，說空白也不對，應該是空氣。
張翠花有些激動，我以前是個氣體，可就算是一個充氣娃娃也應該有自己的人生，不是嗎？我感激你給了我生命，我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的恩情，但我不想以犧牲自己人生的方式來回報對一個人的感激之情。
張翠花的話讓我特別感同身受，曾幾何時，我也是這樣對我父母說的，我感激你們的養育之恩，可我不能按你們的方式去生活，我有我的人生。我對你們最後的報答就是陪伴你們一起長大，變老，直至死亡。
我說翠花，你愛我嗎？
她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你給了我生命，是我的第一個男人，讓我體會到了做女人的快樂，你給我買衣服給我做飯，曾經我以為我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前提是我以為這世界上就你一個男人是這樣。可後來我結識了其它男人，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不同的精彩。我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愛，而是依賴與感激。或許我這樣說令你很傷心，但我不想騙你，不是嗎？
謝謝你張翠花，你沒有說假話騙我。你也沒有說錯，這個世界的確非常精彩，但這個時代不屬於我這樣沒出息的人，它是你的，屬於你這樣擁有美好臉蛋和身材的人。你要我怎麼幫你？
張翠花說很簡單，你接受那些媒體的採訪，隨便你說什麼都行，不管是誇我還是罵我，都可以。你知道比遭人罵更可憐的是根本無人問津！
我說那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張翠花說什麼忙？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陪我睡最後一次。我說。
張翠花有些猶豫，她說，我現在臟，你不介意嗎？我和很多男人睡過了……
我想這不很正常么？我們這個時代的可愛之處就在於沒有誰能不勞而獲，你只有付出才能得到，要麼賤賣肉體，要麼出賣靈魂。
張翠花挽著我走向電梯，她依舊像第一次來到我面前那樣充滿香味。她的床上功夫進步神速，各種姿勢各種動作想當熟練，就連叫床也是無比銷魂，可想而知哪個男人能抵擋這樣的尤物呢？
那個美妙的夜晚令我永生難忘。
第二天我和張翠花喝咖啡進電梯的照片竟然出現在了報紙上，說什麼志玲夜會小保安，徹夜未出酒店，讓人看了就想入非非。我無比憤怒，又無比悲涼，難道張翠花在利用我嗎？
後來我接受了南方某家電視台的一檔訪談節目的邀請，面對攝像機，面對中國千千萬萬的觀眾，講述了我和張翠花之間的故事。
張翠花從小父母雙亡，流浪街頭靠乞討為生，後來淪落到南方，成年後進入工廠打工，但總是受到男人的騷擾，每份工作都干不長久。回到寧城之後，被偷了錢包，再次落迫街頭無處可歸。這個時候，一位長期性饑渴的小保安發現了張翠花的潛質，雖然當時她衣衫破舊面容土灰，但他用男人的本能發現了她潛在的美。於是心懷感激的張翠花跟著小保安回了家，這個善良的小保安竟然陽痿，他開始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在小保安精心照料一段時間之後，張翠花果然顯露出了她的美麗，光彩照人。但她並沒有發覺她的美麗，在她受傷破碎的心裡，所有人都是大壞蛋，只有這個陽痿的小保安對他好，還不碰她一根指頭。可她怎麼會知道小保安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呢？紙是包不住火的，張翠花後來還是發覺了自己的美麗，不光是她發現了，而且星探也發現了她的美麗。於是張翠花成了模特，再後來成了一個小名星。當然她為了出名，不惜甩掉了那位可憐的小保安。
以上故事全部出自我的虛構，我不惜把自己弄成陽痿來成全張翠花的成名之路，多麼偉大，我都忍不住感動的想哭。但事情的發展卻令我哭笑不得。
人們似乎不再關心張翠花，反而關心起那個受傷的小保安。有醫院說要免費治療我的陽痿，有導演說要把我打造成第二個王寶強，就連我公司的經理都要給我升職加薪，說我只要不離開公司就行。除了我經理的條件，其它人被我統統拒絕。他們看我如此冰冷強硬的態度，只好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張翠花。
我成了寧城的名人，我的父母抬不起頭來，因為大家都知道我是陽痿。我並未覺得陽痿有什麼丟人，況且我不是真陽痿，但這個事情我沒法向別人證明，別人說我是傻逼，難道我要證明自己不是傻逼嗎？雖然陽痿比傻逼好證明，可是我是一個成年人，我知道很多事情不需要向別人證明。
老王結了婚，妻子也已懷孕，小兩口很幸福。我去他家喝酒的時候，嫂子態度大變，熱情的讓人受不了。老王去端菜的時候，我聽到她小聲叮囑老王，一會兒喝酒的時候讓著點小庄，人家都陽痿了。
我暗笑不已，怪不得對我這麼好呢，這他媽的是可憐我嗎？
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張翠花現在算是真的火了，隨手打開電視就能看到她的廣告，當然再也不用賣催肥飼料這種玩意兒啦。當然她代言的也不是什麼大牌產品，因為畢竟像她目前這種情況還算不上一線名人。
老王不欺負我，自己卻喝多了，逼著問我和張翠花干是什麼感受。
我還沒有開口，他媳婦就給了他一巴掌，喝哧道，剛才怎麼教你的？讓你別揭人家的短，這麼大人了你怎麼就不懂一點事兒呢？
日子這樣不溫不火的過著，人們早已忘記了我的陽痿，因為總是有更勁爆的新聞屆出現。我也很久沒在電視上看到張翠花了，她早已去了北京發展，至從我們那一夜之後，再無音訊。
先前老媽給我介紹的那個很胖的還瘸了一條腿的醜女，再次找到了我，聲稱自己有祖傳秘方，能治療我的陽痿。我心想本來我不陽痿，看到你卻肯定硬不起來。但我突然間覺得她很可愛，她為什麼偏偏對我情有獨鍾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比我還丑，我就能稱之為帥氣嗎？
我準備和她結婚，其實想想這樣一個老婆也挺好的。或許不僅是我一個人這樣認為，我們的時代也尊重這樣的選擇。她有車有房，我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呢？我搬進了她的三室一廳，開上了她的寶馬，她對我唯一的要求不再是愛她，而是要斷絕和張翠花那個婊子的一切來往。
斷絕和張翠花那個婊子的一切來往！這是她的原話。
在一個燥熱的晚上，我值夜班，大概是凌蝴兩點多，昏昏欲睡。忽然之間我被手機鈴聲吵醒，接通後半響沒人說話，一剎那我想到了電話那頭的人是誰。
翠花，你還好嗎？
良久那邊才傳來她的聲音：小庄，我要走了。
去哪兒？
她沒有回答，最後說了一句，我會想你的，便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空餘一陣幽暗的忙音。
新來的小保安巡邏回來，扔了支煙給我，說老莊你他媽的發什麼呆呢？
我說沒事，有情況沒？
小保安說剛才遇到個神經病，躲在樹叢里打飛機，弄得樹枝搖搖晃晃，嚇我一跳。
我說，人家打飛機而已，你怎麼能說人家神經病呢？
啪。我臉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不是神經病你為什麼打飛機要射到我臉上？
我抬起頭，傻傻地說，老王，你又來看我了？
我市某企業一位保安趙某某（化名），在生日當天喝醉之後，抱著自己的充氣娃娃在街上裸奔，不幸被過往車輛撞傷，送往醫院經過診斷為腦神經受損，身體初步康復後，被送往我市精神病院。（寧城晚報，B5版，記者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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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三，作家，平面設計師，攝影師。出版有作品《墮欲頹城》《關係傘》《絕對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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