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要讓Emoji穿上黑罩袍？

世 界 說

羅梓維

發 自 中 國 廣 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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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兩個帶上黑紗的emoji德文報道截圖在網路中瘋轉。描述大致是「沙烏地阿拉伯強制要求所有疑似女性的聊天表情包必須帶上黑罩袍」。ACFUN網站也把帶有黑紗的emoji圖片搬了過來，題為「萌萌噠！沙特要求聊天軟體自帶表情必須加上黑袍」。

△ 微博截圖「沙特強製表情包穿上黑罩袍子」

部分中國人陸陸續續搬磚，很快就成了某度貼吧和微博上的熱門內容。

△ 德文媒體《郵差》(Der Postillion) （左）和《世界報》（DieWelt）

（右）的報道。兩篇標題意思分別是：「沙特強制WhatsApp上的Emoji戴上面紗」 以及「當Emoji戴上面紗」

《郵差》的文章稱，美國開發的WhatsApp軟體的emoji沒有帶頭巾、穿罩袍，沙特非常生氣，伊斯蘭教大法典說明官發言人大穆提夫發布了Fatwa 教令稱，「不穿罩袍的表情包嚴重違反了宗教教義」，要求Twitter,Samsung, Google (Android) 和Apple這些公司都要用帶頭巾的emoji。然後WhatsApp的程序猿驕傲地宣布他們在在短時間內研發出「阿拉伯版本」的emoji，配合沙特政府的要求。

剛好和我的沙特籍敘利亞朋友阿米娜在一塊，我把消息拿給她看，她連連說不可能，還拿起自己的手機指著WhatsApp裡面的表情，向我展示裡面的emoji和正常的並沒有區別。她表示無奈，皺著眉頭說這是?????（扭曲）。我用WhatsApp把這兩幅截圖發給你了家住利雅得的莎拉，她連說「這不可能發生在沙特，這樣做會很蠢」。

且不說沙特政府是否有可能會管制聊天軟體要求帶上黑袍，這聽起來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先說國內對原文故意或非故意的曲解。文中提到的「大穆提夫」，是一個錯誤的說法，正確的是「大穆夫提」，是阿拉伯語??????的音譯，伊斯蘭教教職稱謂，負責教法的說明，那他有否頒布如此的教令？

原來，《郵差》雖然自稱是真實、獨立、快速的新聞，成立於1845年，其實是德國最大的諷刺性報紙。沙特強制WhatsApp上的emoji戴上頭巾黑炮的文章，其實是一篇諷刺文。

△ Acfun網站截圖

經過陸續的搬磚，錯誤百出的中文消息還是在社交媒體上被迅速分享。許多人並沒有看到德語的文章，只是做了兩個截圖放在了一起，做了標題黨。儘管如此，這兩幅圖能夠在社交網路中連續被轉發，不難看出中國人對沙烏地阿拉伯和整個中東的偏見。這種偏見來源於容易「下定義」、「貼標籤」的刻板印象，網路中充斥著經過媒體過濾的大量文章，當中的內容細節會被無限放大而一些背後的原因和條件會被忽略，導致人們認為「穆斯林就是那樣的」，「某國人就是那樣的」思維定勢。另一個原因是，太多人對真實的中東有太少的了解，許多人只是處於獵奇好玩的心理轉發、圖個分享。可以說，他們是信息的傳達者，也是信息的受害者。

新媒體的開放性讓各種偏見得到表達的機會，但也因為世界對穆斯林文化的猜測和不實，更容易讓讀者依賴刻板印象、先入為主。事實上，除了沙烏地阿拉伯和伊朗，其它穆斯林人口為主的國家並沒有強制規定女性要戴頭巾。在埃及、突尼西亞、約旦等較為世俗化的穆斯林國家，女性更多出於安全因素戴上頭巾，但穿全黑罩跑並不常見。而在阿聯酋、科威特，不少受過高等教育的虔誠穆斯林女性出於自願穿黑袍帶頭巾，她們認為這是她們的自由權利的體現 ，而不是對她們權利的剝奪。

她們會使用社交軟體來對抗別人對戴頭巾穿黑袍行為的歧視。例如Facebook里有一個叫「世界頭巾日」（World Hijab Day）的公眾主頁，表達自己對頭巾的看法。她們認為，頭巾是用另一種方式表達美麗、自信、有力量的女性。

△ 「世界頭巾日」Facebook主頁截圖

然而，有的媒體仍然為了博眼球，迎合人們的刻板認知，把內容寫得越奇葩越好。例如，之前網上流傳著沙特穆夫提發布教令，宣稱丈夫在極其飢餓的情況下可以吃妻子的說法，在Scoopwhoop上發布，雖然文中寫道穆夫提否認這件事，但是作者卻也把它列入「你不會相信的已頒布的奇怪教令」之一，而這篇文章中除了一條之外其他都毫無根據。

△ Scoopwhoop是印度的一家互聯網媒體，上圖為文章的截圖

然而有偏差的報道只會讓誤解加深，甚至會讓穆斯林女性感受到敵意。一位Facebook用戶就發布了一組身著黑袍的女孩圖片，文字的大概內容是「我和我的家人喜歡穿這樣的衣服，並且對此很滿意。你不喜歡我們這樣，是因為你喜歡看裸露的身體，這不關我的事。但是如果你要求我的家人改變這樣的穿著，那我會挖下你的眼睛。」並做了標籤：默罕默德的女孩的標準著裝。這條信息在4月6日發布，已被分享了超過7000次。

△ 用戶在Facebook個人主頁發布關於黑袍和頭巾的看法

再仔細《世界報》的文章，其實內容與沙特無關，而是介紹「Muslim Emoji」的表情包app。其中除了黑紗罩袍的emoji人物，這個表情包中還有穆斯林問候語、古蘭經、麥加朝覲的表情，甚至有很滑稽的穆斯林女性騎單車、踩滑板的emoji。

△ 《世界報》上介紹的穆斯林表情包

看到這套表情包，莎拉給我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隨後我認真地問她，你覺得為什麼德國的媒體要寫這些內容，她說，「這或許也說明了我們的現實，在沙特，確實有保守的人會希望用嚴格宗教教義來規定所有人的生活方式。」

△ 在沙特能見到的一些廁所標識，反映了沙特社會的女性著裝

一方面看，沙特實行嚴格的伊斯蘭律法：不允許售賣酒類，禁止女性開車，女性在公眾場合必須穿上一種叫做「阿拜亞」的長袍，頭髮也需要蓋住。這些規定看起來給女性設定了很多限制，但是女性權益進步的事實卻被忽略了。阿米娜說，沙特女性一樣有上學和享受高等教育的權利，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人數在2009年還超過了男性。一般的家庭里，通常有司機可以載她們出門，不需要司機。在和同性朋友相處時，她們也可以穿時尚漂亮的衣服，她還表示，她還鼓勵她七歲的侄女穿戴黑袍。問及她對女性利用打車軟體「約會」的報道，她搖搖頭，表示並不是所有的穆斯林都是虔誠的。最後她微笑著說，沙特美麗、現代、文明，未來三年內還將建設地鐵。也對於虔誠的穆斯林來說，沙特未免不是一個好歸宿。

相關鏈接：

1. 《郵差》文章：http://www.der-postillon.com/2016/03/saudi-arabien-zwingt-whatsapp-emojis-zu.html

2. 《世界報》文章：http://www.welt.de/vermischtes/article153432700/Wenn-das-Emoji-Kopftuch-oder-Nikab-traegt.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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