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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打黑能臣趙廣漢的殺身之禍

趙廣漢漫畫像


在中國古代的廉政反貪史上,漢宣帝時的京兆尹趙廣漢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他的至誠廉潔令其屬下和長安百姓稱頌不已,他的威名讓貪官和盜賊豪強聞風喪膽,他的智慧與手段被班固贊為「發奸擿(音梯)伏如神」。他堪稱西漢時期的「打黑能人」。


趙廣漢(?—前65),字子都,是西漢涿郡蠡吾(今河北博野西南)人。他年輕時做過郡吏和州從事等地方官,早年就以廉潔自律、才識敏捷和謙虛待人著稱。後來通過舉秀才,他又擔任了京城長安調控物價的平準令,在任稱職廉潔,調任陽翟縣令,又因政績優異而擢升為京輔都尉、守(代理)京兆尹。不久漢昭帝駕崩,無嗣,大將軍霍光征昌邑王劉賀即位,因為淫亂朝廷,霍光又廢昌邑王而尊立宣帝,趙廣漢參與定策,賜爵關內侯,出任潁川(治所在今河南禹縣)太守。宣帝本始二年(前72),漢朝發兵討伐匈奴,趙廣漢以太守帶兵參戰。戰事結束後再次守京兆尹,一年後正式成為長安城的最高行政長官。

西漢時的京兆尹主要負責首都的治安,而長安城居住著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加以賓客惡少橫行市井,盜賊奸人藏匿民間,社會治安最難治理。又因處於官場矛盾的漩渦中,此職難於久任,在趙廣漢前後做京兆尹的,如黃霸、張敞、韓延壽、陳遂等人,短則數月,長不過二三年,或罷免或改官,唯有趙廣漢連任六年,在職最久,成效最優。長安城的吏民對其讚不絕口,父老相傳,都說自西漢開國以來,治理長安無人能比得上趙廣漢。趙廣漢以突出的政績贏得了百姓的口碑,其廉政肅貪的事迹也充滿了傳奇色彩。

西漢打黑能臣趙廣漢的殺身之禍



趙廣漢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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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打貪腐勢力,確保地方平安


趙廣漢擔任潁川太守時,當地的大姓豪族原、褚兩家橫行無忌,門下賓客為非作歹,屢犯盜案。前任太守對其束手無策,莫能加以制裁。趙廣漢到任僅幾個月的功夫,就誅滅了首惡,剷除了這一黑惡勢力。潁川的豪族還互相締結婚姻,與當地官吏勾結為朋黨,趙廣漢就採取分化瓦解的策略,讓他們互相檢舉揭發。每次審判時,趙廣漢都將證據記錄在案,有時還故意泄露一些案情,讓嫌疑人之間互相猜忌。他還專門設立了我國最早的舉報箱——缿筩(音向筒),讓吏胥和百姓匿名舉報不法分子,托以豪族子弟所言,讓強宗大族之間互相猜疑,朋黨的關係網因此而解散,社會治安大為改觀。他又從民間物色線人,安排耳目,盜賊行蹤多在其掌控之中,不法分子因而斂跡,不敢輕舉妄動,否則立遭懲處。趙廣漢治理潁川的威名遠播,就連匈奴人都知道他的大名。


趙廣漢為人剛直果敢,不畏權貴,無所迴避。他代理京兆尹時,手下的京兆掾(音苑,官府中的佐助官吏)杜建是個地頭蛇,為人桀驁不馴,上通宮中權宦,下結宗族賓客,還招攬了一批黨羽,共為奸利,魚肉百姓。趙廣漢先是對其加以訓誡,告誡無效後,將他依法抓捕入獄。這時,先有宮中的大宦官出面替杜建說情,趙廣漢不予理睬,頂住了壓力。接著宗族黨羽又企圖劫獄,趙廣漢掌握了他們的計劃和行蹤,派人嚴詞警告說:「如果你們膽敢輕舉妄動,將會犯下滅族之罪。」趙廣漢對杜建予以從重從快判決,將其處以棄市之罪,斬首示眾,那些賓客黨羽沒有一人敢於出頭。此舉震動了京城,眾人拍手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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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善任,賞罰分明


趙廣漢反貪絕不是單打獨鬥,他非常善於發揮集體力量,調動屬下的積極性。他對待屬下一貫和顏悅色,殷勤周到,經常鼓勵,多加薦舉。每當行動取得成功,或是獲得獎賞,他總是誠心歸功於部下,說:「這是某某掾卿所為,並非我本人的功勞。」因此他能凝聚人心,屬下也都盡心竭力,無所隱匿,甘願為其所用,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趙廣漢還十分關心屬下的待遇,長安城裡負責巡查盜賊的游徼(音教)和管理監獄的獄吏,原本都是沒有品秩的小吏,經趙廣漢的奏請,提升到一百石(音食,漢代的俸祿單位,一石合稻穀十斛)的俸祿。這些百石之吏都對趙廣漢心懷感念,人人自重,勤於職守,不敢枉法懈怠。


趙廣漢對部下的能力、特長,以及是否儘力都了如指掌,根據各人所長分派工作任務。部下若有不法行為,總是事先加以誡勉,如果不思改正,就堅決依法懲處,絕不徇情姑息。正因如此,部下對他既信服又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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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奸擿伏如神

趙廣漢天生精力旺盛,勤於政事。京兆府庶務繁忙,常有官吏和百姓來告狀或上訪,趙廣漢接待吏民有時通宵達旦。他辦案精於「鉤距」,也就是擅長推理判斷,查出隱秘的案情,令罪犯無處藏匿,無法狡辯。凡長安城的盜賊巢穴所在、民間豪俠的隱秘行蹤以及貪官污吏的受賄情節,他通過耳目眼線和推理判斷,總能洞察一切,使之無處遁形。這也就是班固所稱讚的「發奸擿伏如神」。


有一次,幾個長安城的無賴少年躲在一處隱蔽的空房中謀圖搶劫,還沒等他們商議好,趙廣漢提前得到舉報,就派人把他們一舉擒獲,經審問,嫌疑人對未遂犯罪供認不諱。長安城有個富人叫蘇回,出資做了郎官(漢代的這類「貲郎」很多,司馬相如即是),一次被兩個綁匪綁了肉票,情況非常危急。趙廣漢得知案情,很快就親自率領屬下包圍了蘇家,他站在庭院里指揮,命長安丞向屋內的綁匪喊話道:「京兆尹趙君請求二位不要殺害人質,此人是朝廷的宿衛官員。你們立即釋放人質,主動投案,可以寬大處理。如果有幸遇到赦令,或許還能免罪。」這兩名罪犯久聞趙廣漢的威名,又被趙廣漢的心理攻勢所感化,立即開門,叩頭認罪。趙廣漢卻出人意料地向兩個嫌疑人跪謝說:「感謝二位保全了人質的安全。」趙廣漢也兌現了承諾,命獄吏善待二人,供給酒肉。後來這兩人被處以死刑,趙廣漢又為他們預備了棺木葬具,好言相慰,二人皆表示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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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人為趙廣漢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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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權貴,遺愛在民


趙廣漢還敢於把肅貪的矛頭對準朝中的貴戚大臣,如大將軍霍光和丞相魏相等人,即使最終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他也決不退縮。但也毋庸諱言,趙廣漢自身也有性格弱點和辦事不謹慎處,致使他終遭不幸的結局。


趙廣漢在霍光秉政時曾是其下屬,但霍光的一些違法行為他也有所察覺。在霍光死後,趙廣漢親自帶人到霍府進行搜查,查到霍家私自釀酒販賣的證據,錘破爐灶、缶罌而去。當時霍光之女為皇后,在宣帝面前哭訴,但宣帝內心卻十分讚許趙廣漢的所為。趙廣漢也覺得皇上支持自己,於是對貴戚大臣的查處力度也更為嚴厲,辦事雷厲果決,無所迴避。但也因此而被當朝權貴所嫉恨,不久即因小事不謹而被人算計,官品俸祿降了一級。


後來有人上書檢舉趙廣漢,丞相魏相派人追查甚急。趙廣漢則在丞相府安插了眼線,探聽丞相家的不法行為,欲以此相脅迫。一次相府的婢女犯了過錯,丞相加以鞭笞,此婢女自盡而死。線人告知此事,結果一向「發奸擿伏如神」的趙廣漢失察了,懷疑是丞相夫人因嫉妒而殺婢,還親率部下到相府,召丞相夫人跪於庭下受審。這下可激怒了魏相,一紙御狀告到了皇上面前,要求將趙廣漢下廷尉治罪。丞相司直蕭望之也劾奏趙廣漢摧辱大臣,逆節不道。宣帝下令將趙廣漢下獄治罪,又牽扯出審案不實、濫殺無辜、遣逐軍士等數樁罪名,天子批准將趙廣漢腰斬。然而公道自在人心,當趙廣漢被處死刑的噩耗傳出,長安城的吏民有幾萬人到宮門外號泣,為趙廣漢求情,還有人說:「我等活著對國家無益,情願替趙京兆去死,讓他繼續治理京兆,保護百姓吧。」


趙廣漢的至誠可以感動屬下,可以感化罪犯,更能感動他治下的百姓。班固在《漢書》中給他立傳,並在傳末記載說:「廣漢雖坐法誅,為京兆尹廉明,威制豪強,小民得職(各得其所)。百姓追思,歌之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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