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央委員犯4個月錯誤，竟被外國人羈扣了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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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6月9日，黨的七大舉行中央委員選舉。選舉的中央委員只有44名，連王稼祥、黃克誠、王首道、鄧穎超等人都是候補中央委員，而李立三不僅名列44名中央委員之列，而且按照得票多少還排第14名，在羅榮桓、康生、賀龍、陳毅、劉伯承等人之前。

但是，此時李立三不僅沒參加七大會議，也不在延安，而是在萬里之外的莫斯科。

他在莫斯科，不是蘇共的客人，也非中共駐蘇代表，而是莫斯科外文出版局的一名普通校對工。

李立三是中共黨內赫赫有名的人物，是著名的工人運動領袖，參加過南昌起義、廣州起義，在中共六大後擔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兼秘書長和宣傳部長。在七大前，仍然是六屆中央委員。

李立三如何去了蘇聯？1930年夏，在主持中央工作期間，李立三受共產國際「左」傾理論影響，提出一整套冒險主義主張，要求全國各地組織武裝暴動，集中全國紅軍進攻中心城市，後被稱為「立三路線」，致使黨和紅軍遭到重大損失。三個月後，在六屆三中全會上，他的錯誤被糾正，並且他繼續當選中央政治局委員。但是，年底，他被共產國際要求到莫斯科彙報，接受遠東局和共產國際的批判。

到了莫斯科後，李立三作了誠懇的自我檢查，檢查錯誤的態度獲得了共產國際的讚揚。

1937年11月，王明、康生等人回國。李立三本來也同機回國。就在啟程前夜，王明沒說明任何理由，宣布他必須留下。李立三回國的願望落了空。

兩個月後，更大的災難降臨。1938年2月23日，蘇聯內務部突然逮捕李立三。

第二天，內務部開始審問他，問他的名字、身份等等。他說：「我叫李立三，是中國共產黨的中央委員。」

這使內務部人員十分吃驚，立即中斷了審訊，把他關進一個單人牢房裡。

連內務部都不知他們逮捕的是個什麼人。

事過不久，他們又審問，說來說是托洛茨基集團的成員，又說他是日本特務，要推翻社會主義蘇聯，等等，實行肉刑逼供。李立三被提審兩天一夜。起初，他嚴厲駁斥內務部的無稽之談，以後被逼不過，就說自己是日本特務，任務是刺殺斯大林……胡編一堆離奇情節。這使克格勃很吃驚，以為發現了大案。下一次審訊，換上了大頭目。李立三立即全部翻了供，並揭露刑訊逼供的事實，還通過這個大頭目寫信給斯大林，揭露監獄的不法行為。但這一切都是無效的。

隨後，李立三先後轉移幾個監獄。1939年7月，李立三被送到軍事法庭進行審判。

在審訊中，他嚴正抗議把中共中央委員拿到軍事法庭審判，並徹底推翻內務部的指控，再次寫信給斯大林，控告內務部對他的迫害。

經過幾次審訊，軍事法庭認為證據不足，把李立三送回了內務部。

從此，李立三的案子急轉直下。

1個月後，內務部一個將軍找他談話，不再提間諜、偵探、暗殺之類事情，拿了一個文件照本宣科，說李立三一貫反對共產國際，參與八一起義是軍事冒險主義，說廣州暴動是反革命陰謀，中共六大決議是機會主義，等等。李立三逐條進行批駁，並與他展開了激烈的爭辯。

這樣的審問搞了1個月。最後莫斯科市內務局長找李立三談話，十分客氣地說：「問題已經搞清楚了，準備釋放你，今晚就可以回家了。」

李立三說：「我要看你們手中關於中國共產黨歷史問題的文件，要寫批駁材料。」

過了兩天，這個局長答應了他的要求。李立三在內務部用一個星期的時間寫了100多頁的材料批駁那個文件對中共的污衊。

11月4日晚，李立三回家，結束了一年零九個月的鐵窗生活。

但是，直到1940年3月，共產國際監委會才得出結論：李立三在蘇聯的問題通通搞清楚了，對他的指控是沒有根據的。但是，他在中國黨內的問題還得中國黨去作結論。決定停止李立三黨籍一年。

事實上，李立三在國內犯錯誤的問題，早就處分過了。蘇聯停止其黨籍，就是為了使他從此5年不能過黨的生活。

按蘇聯政策，從監獄裡放出來的人不論是否有罪，也不論是否該抓，一律不準留住莫斯科。特別是外國人更是如此。出獄後，李立三遇到新的困難，成為沒有戶口的「黑戶」，因此不能工作，生活極端窘困，走投無路，不得不靠紅十字會的救濟金維持生存。最後，他寫信給共產國際執委會主席團秘書，請求他給予幫助，回到莫斯科外國文書籍出版局，在中文部搞校對工工作。

以後，李立三多次給黨中央寫信，彙報自己在蘇聯的情況，要求回國。但黨中央一次也沒有收到他的信。

1945年6月，郭沫若到達莫斯科，李立三三次會見他，曾長時間敘舊交談。郭沫若看到李立三消瘦了好些。此時，李立三強烈地思念祖國和舊日的同志。差不多的舊友，他都殷殷地問到了。郭沫若回國前，李立三請替他帶兩封信，一封信是轉致黨中央的，要求黨中央同蘇聯交涉，准許他回國工作；另一封信是給家裡的，裡邊附有李莎、女兒及李許三的合照，讓家裡人知道他還活著，並且在蘇聯。

郭沫若回國後，李立三焦急地盼望迴音。但是，兩個月沒有任何消息。

其實，在七大召開的前夜，中共中央已經正式向蘇共中央發去一封信，詢問李立三的近況，並且通知蘇共中央：準備提名李為第七屆中央委員候選人。在七大會議期間，毛澤東多次向代表做工作，要選黨內犯過錯誤的甚至犯過路線錯誤的同志如王明、博古、李立三等進中央委員會。毛澤東還特別說：李立三路線比王明路線時間短，對黨的危害比王明路線輕。他指出：李立三當時是一個30歲的青年，犯了不到4個月的路線錯誤，十幾年來，從未到黨外做壞事，我們應該選李立三繼續做中央委員。結果，七大選舉中，王明在44名當選委員中得票最少，排在最後，而李立三得票名列第14位。

李立三對七大前後的事情一無所知。

1945年8月底，七大過後3個月，蘇共中央對外聯絡部才把李立三找去，說：「你多次要求回國，現在批准了。」

李立三聽到這個消息萬分激動。但對方話鋒一轉：「為了做回國的準備，你還要學習一段時間。」給李立三潑下了冷水。於是，李立三每天往返於從家到蘇共中央機關的路上，閱讀這些書報。

他從這些書報中他知道了中共七大召開的信息，但仍不知道選舉的結果。

這期間，蘇共中央負責幹部多次找李立三談話，主要問他對在蘇聯被捕的事情有何看法。李立三不得不違心地說：「被懷疑是難免的，現在弄清楚了，證明蘇聯是正確的，斯大林是英明的。」

1945年最後一天，晚上八九點鐘，人們正在歡度除夕、迎接新年，蘇共中央聯絡部突然派車，把李立三從家裡接去。家裡人又恐慌起來，以為李立三又被捕了。

到蘇共中央機關，部長潘友新和其他兩個幹部接見談話。他們一見李立三，十分熱情地站起來，祝賀他當選為中共中央委員會委員，並且說：「無條件地准許您回國。」

聽到這個消息，李立三喜極而泣，說不出話來。

這位部長談了中蘇友誼，並祝願李立三回國後再展宏圖，也為發展兩黨兩國友誼作出貢獻。

晚上11點，李立三回到家裡，心情萬分激動，流著熱淚，把他第一次聽到的，然而已是7個月以前發生的、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當選為中共中央委員的消息，告訴了李莎，不住地說：「祖國沒有忘記我，黨沒有忘記我。」

但是，此時他還完全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不知道延安整風運動，不知道毛澤東懲前毖後的方針，只知道王明的殘酷鬥爭和無情打擊，無法理解這遲到了半年之久的自己已是七大中央委員的現實。

新年過後，李立三立即打點行裝，辦好手續，拋下妻子和女兒，於1946年1月16日和楊至誠、袁牧之同行，乘上西伯利亞大鐵路的火車，啟程回國了。

從此，這位中共中央委員15年屈辱的僑居國外的生活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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