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在墓園發生的一件事，造成我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

我們小時候沒有春遊和秋遊，學校每年春天組織掃墓，秋天組織拾麥穗，大概就相當於今天的春遊和秋遊了。

這裡說的掃墓不是祭拜自家祖先，是去烈士陵園緬懷先烈、繼承革命傳統。

那時候沒有清明節的概念，但春天掃墓祭奠英靈是必須的，而且要鄭重其事。每次去公墓之前，都要自己準備好一朵小白花戴在胸前，還要穿上白襯衣、藍褲子，紅小兵要佩戴紅領巾。我們城市小，也沒有條件修建隆重的烈士陵園，我們城市的烈士陵園是城郊一個有圍牆的公共墓地。

因為烈士陵園狹小，一到清明節，全城的機關和學校從四面八方向這裡集結，在土路上捲起滾滾黃塵，因為進陵園的人多，我們經常在路邊列隊等待，等其他掃墓團體退出，我們才能進去，往往等我們進公墓的時候，都變成了黃撲撲的土人兒。

掃墓時要對紀念碑宣誓，而每次宣誓前，老師都特意調整隊形，讓戴紅領巾的同學站第一排。我們這些帶沒紅領巾的只能縮在他們背後。他們在班長的帶領下，舉起右拳，鏗鏘有力地朗誦誓詞，我們也不用舉手，跟著人家念叨一遍就行，這讓我們沒帶紅領巾的同學深感沒面子。

那時候沒條件，自己做的小白花，很多是用普通白紙做的，白紙也不純白，都是泛著黃色的。有一年掃墓前，我找到了一塊白色紗紙，就是半透明的一種硬紙，朦朧、挺括，我又特意央求姑姑幫我做了一朵非常精緻的小白花，我戴著這朵小白花，高高興興來到學校。班主任一看到我就笑咪咪走過來，我以為她要表揚我，沒想到，她先誇了一句「小白花真漂亮」，然後就公然從我胸前摘下，給領讀誓詞的班長戴上，而我戴上班長那朵發黃的白紙做的小白花。

那次清明節掃墓，我第一次感覺悲從中來，我眼睜睜看著班長戴著我的小白花，趾高氣揚地領讀誓詞，老師在旁邊讚許地看著她。我悲憤地站在最後一排，無人問津。巨大的心理陰影一直存留至今。

四年級時，我終於戴上了紅領巾，那年掃墓我特別興奮，穿戴一新，等待著被老師調整到第一排。誰知道，那天老師破例沒有調整隊形，因為全班幾乎都是紅領巾了。

節選自手繪散文集《光陰拼圖》 噹噹亞馬遜京東有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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