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願望：給所有怕鬼的孩子，講一個鬼故事。
我知道一個很溫暖的鬼故事，是我親身經歷的。
01
我小時候在鄉下老家和爺爺一起生活，小平房，雕花床。爺爺說那張雕花床是奶奶出嫁的時候搬過來的，三面有圍，頂上雕花。
我從來沒見過奶奶。所有對奶奶的記憶，都停留在爺爺的講述和那張黑白底片里。每次我問起奶奶，爺爺就會從旁邊書架上抽一本書，然後把藤椅搬到院子里，給我念故事。念著念著，就說起奶奶。
後來到了五六歲，搬回城市裡和爸爸媽媽一起住，再沒聽過關於奶奶的故事。可是印象里隱約覺得，我的奶奶，應該穿著藏藍色褪色的斜扣的布衫，褲子是黑色，頭髮一絲不苟的向後紮成一個尾髻……應該是那樣的一個精緻的人。
有一天，天有些蒙蒙亮。爸媽在身邊熟睡，我醒了。
床尾好像坐了一個人，美譽眼珠，眼部是空洞的黑色，穿著藏藍色褪色的斜扣的布衫，褲子是黑色，頭髮一絲不苟的向後紮成一個尾髻。
這是……奶奶嗎？
她手裡拿著一個藤條編成的小竹籠，裡面放了鈴鐺，叮咚，叮咚……
我揉揉眼睛，再仔細一看，床尾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我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
02
後來那幾年，我都只有寒暑假的時候才能回鄉下老家。
爺爺身體越來越不好，從以前隨時下地幹活，到後來慢慢佝僂起腰，再後來就柱起了拐杖。
那年我19歲，剛考完高考，去鄉下住了幾天。當時，爺爺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
夏天的夜晚，有蟬鳴，風吹過來也是暖和的。院子里支起黃色的燈，我把爺爺的藤椅搬出來，爺孫倆就坐在院子里看著星星閑聊起來。
「二伢子（我的小名），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爺爺搖著蒲扇，忽然問我這個問題。
我想起小時候在床尾看見的「奶奶」，點點頭：「我信。」
爺爺笑了一聲：「你們年輕人哪兒會信這些呀，都是敷衍爺爺的吧。」
我還沒來得急說話，爺爺繼續說：「我老頭子，才是真的信這些。這兩年，我總夢見你奶奶，有時候白天打盹兒，好像也能看見她。你說，是不是她等我等得不耐煩了，來接我了？哈哈……」
我對小時候見到的「奶奶」一直掛著心，問爺爺：「奶奶平時是不是喜歡穿藏藍色褪色的斜扣的布衫，黑色的褲子？然後把頭髮往後扎一個尾髻？」
爺爺蒼老的臉上出現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我正想說我也見過奶奶，爺爺又鬆了一口氣：「一定是你爸告訴你的……」
我想了想，依然沒有開口。關於這個話題，在那天的對話中不了了之……
03
爺爺的身體越來越差，他開始有些神志不清，常常念叨著：奶奶太寂寞了，要他快去陪伴她。
第二年夏天，爺爺被下了病危通知書。其實爺爺也到了年紀，現在被下通知，我們並不意外。
讓我意外的是，爺爺臨終前跟我說的那些話。
爺爺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忽然精神好了一些，就是我們平常說的「迴光返照」。我喂他吃一些東西，他側躺在雕花木床上，眼神一直往床尾的方向看。
「二伢子，你知道嗎，你奶奶生前啊，就喜歡坐在床尾那地方，編一些用藤條做的小玩意兒，好拿去賣。」
我拿著碗的手抖了抖，說實話，心裡有些害怕。
爺爺當時很清醒，他看著我的樣子，拍拍我的手：「你呀，別怕。就算你瞧見了你奶奶，也沒什麼好害怕的。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你知道你奶奶是怎麼死的嗎……」
我猶豫了一下，把手裡的碗放下來，給爺爺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說：「您說吧。」
「你奶奶還是黃花閨女的時候，家裡條件算是不錯了，多少人排著隊娶她……我當時就是個砍柴火的，可不知道為啥，你奶奶偏偏看中了我。她跟我的時候，家裡什麼都沒帶出來，只有那一張床。你奶奶她認床，特別厲害，去別的地兒根本睡不著。」
「 那時候我們賣一些用藤條編出來的小玩意兒來討口吃的，你奶奶手藝好，編出來的東西大家都很喜歡。可是後來……她病了，很嚴重的病，我沒用，我沒那麼多錢給她治病……」
講到最不願說的那一段，爺爺有些哽咽，說得一半一半的。
「是我對不起你奶奶。我總覺得我這輩子欠了她，該還她些什麼，可她從來沒要過。這麼些年，我一個人過，我總能看見她。我就想著，是不是她走得不放心，總想著要回來看看我，看我過得好不好……我這些年無病無痛的，一定是她在照顧著我呢……」
我看見爺爺的眼神又習慣性地看向床尾。我慢慢站起身，好像我繼續坐在床上會打擾到他和奶奶之間的「相見」。
04
其實我沒有那麼害怕。
爺爺和奶奶之間一直有一種溫暖又隱秘的「見面」方式，好像誰也不曾離開。爺爺這些年一直活得很歉疚，能「看見」奶奶，會讓他的自責少一些……
我到現在都覺得，這世間都是好人。就算有鬼，也必然是守護著你的那一方，是好的，是庇佑你的。
有一回我遇見鄰居家的小男孩。農村的房間裡面是沒有廁所的，想去撒尿只能去院子裡面黑漆漆的廁所。孩子嘛，難免怕黑。大人們總用一些鬼神之類的東西嚇唬人，說再不聽話就被抓走啦~所以總是怕，憋得難受也不想去廁所。
我過去領著他，拍他的腦袋：「不要怕，就算是有鬼，也是跟鄰居爺爺一樣，是好的呀。」
我從小沒接受過什麼正了八經的敬天法祖的教育，但因為爺爺奶奶，愈發覺得，鬼怪這種事情，不見得都是壞事。
雖然有些時日里我也怕黑，怕鬼。但理智地想一想，又覺得好笑。
生前溫溫柔柔的人，死後又能怎麼暴戾呢？
就算是我現在就死掉了，化生的魂魄也會守著我愛的人，怎麼可能會傷害他們？
他們又怎麼會傷害我？
我跟男孩說：「鄰居爺爺對你好不好呀？」
他說：「好，經常給我糖吃，還給我打樹上的棗。」
「那麼溫和的爺爺，就算是死了也會很疼你的，他會幫你看著門不讓那些壞東西欺負你的呀。」
「對呀。我也不怕黑了。」
向所有神魔鬼怪致敬！
作者丨真正 腦洞巨坑型選手、腦洞劇簽約作者
生來自帶吐槽功能，超級漫畫迷，以直播自己的腦洞為生。喜歡引用漫畫人物的台詞，最愛對著大家都不會注意的平常現象打開一番腦洞。但由於腦洞開太大，很多女孩子與之相處有壓力，故目前單身。目測會一直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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