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什麼感覺呢？

●原創小小說●

□王鼎

區委焦書記正在會議室里喋喋不休義正嚴辭反覆強調反腐敗的重要性，下關村支部書記李衛突然內急，輕手輕腳走出會議室，上完廁所經過區辦公室時，看見門開著，值班員劉強正在電腦前玩遊戲。李衛拐進去，與劉強有一句沒一句的嘮起嗑來。

李衛與劉強很熟悉，當年還是文化局群藝館幹部的李衛下鄉蹲點扶貧時，就是在劉強家住的，那時劉強還是初中學生。李衛很注意收集一些群眾生活中有趣的故事傳說等素材，用李衛上大學時老師的話說，真才乃在民間，民間的文化是最豐富最樸實最有生命力的。素材收集多了李衛有趣故事隨口能說出一大堆，還寫出了厚厚一本鄉土故事集。熟悉李衛的人都喜歡沒事的時候，拉住他讓他講幾段故事。這不，劉強停住電腦遊戲，央求道：「李書記，給我講講最近收集到的有趣故事吧？」李衛道：「嗨，故事倒是有很多，沒空呢，焦書記正在給俺們講話。」

看到劉強失望的樣子，熱心腸的李衛又說，「要不給你講個簡短的？」伸出頭，聽聽會議室里焦書記還在滔滔不絕地發著言，李衛說，「要不，就給你講講焦書記年輕時的故事吧。」劉強非常驚喜，「焦書記還有故事，快講講吧」。

「這故事還是聽縣醫院的王院長講的。焦書記年輕時，就是在長桿村當村長的時候，有一年得了肝炎住進縣醫院，縣醫院的王大夫囑咐他說，你這病需要養一段時間，近期夫妻不要同房。焦書記沒理解，就說，俺家就一間房，不同房讓俺上哪住？王大夫說，你沒理解我的意思，就是說不能同床。焦書記有些急了，哪裡有床，就是一個炕，不在一個炕上睡，睡地上？王大夫又急又好笑，急忙說，哎呀，我說的意思就是不要性交了！焦書記一聽更急了，拍著桌子吼起來，俺爺爺姓焦，俺爹姓焦，俺祖祖輩輩都姓焦，得個破病就不讓姓焦了，難道你要姓焦？！」

劉強聽了，忍不住爆笑起來，突然想起隔壁正在開會，急忙捂住了嘴，小聲道，「有趣，太有趣了！」

「李書記，你不知道，我已經很長時間沒這麼開心過了。最近一直難受著。前段時間，我托省城一個同學買了一箱子山西老酒，這酒很不錯，咱這裡沒有賣的。我打開箱子拿出兩瓶，抽空到焦書記辦公室里送給了他，請焦書記品嘗一下，焦書記當時很高興。下班的時候，我抱著還剩四瓶酒的箱子跟焦書記一道回家了。心裡感覺美美的。可是，第二天早上一上班，焦書記就把我叫到辦公室，說是俺媳婦開的移動收費所，群眾很有意見，一邊在區里傳達室上班一邊還掙縣裡移動公司給的管理費，區里領導都在議論。不行就把管理費上交區里。我尋思，區里領導包括領導家人哪個不是免費打電話？怎麼還有意見呢?再說了，這管理費跟區里有什麼關係，憑什麼上交區里，就憑當時設營業所時，是以傳達室的名義跟縣移動公司簽的協議？不跟你傳達室簽協議，跟誰簽不是簽呢。就是這每月2000元的管理費，我們也沒有獨落，逢年過節，還不是給他們領導送些么。我當時很不明白，焦書記想怎麼呢，現在還不到過年呢。回家琢磨了一晚上，直到天亮才明白過來——那天中午下班，我是抱著酒箱子回的，焦書記瞟了箱子一眼，眼神似乎有些怪。嗨，怨我，真怨我，一高興就忘乎所以了！怎麼能讓焦書記看見自己拿回家這麼多酒呢，沒準人家會認為這酒就是用管理費買的呢！還指望人家領情呢，我當時的感覺，真像是吃了蒼蠅......」

聽著劉強的述說，李衛心裡也感到不是滋味。一轉臉猛然看見值班室牆角處立著一桿刺刀槍。這是區里演節目的道具槍，木製的刺刀塗了銀粉，倒也有些寒光閃閃的意思。

李衛突然想，如果現在，自己背著這桿槍若無其事走進會議室，大家會是什麼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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