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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前他為全鎮做法從高塔摔下,從此他背負全鎮人最醜陋的秘密

13年前他為全鎮做法從高塔摔下,從此他背負全鎮人最醜陋的秘密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油煙未歌 | 禁止轉載


1

無疑,這就是那個瘋子。


就跟你看到的那些瘋子一樣:一身邋遢破爛的舊衣服和一頭不知多少年沒洗過的頭髮,走起路來慢慢悠悠,外八字的雙腳配上一雙破鞋,左右腳上刻滿刮痕的畸形灰黑色指甲毫不羞澀地顯露出來,腳底一層厚厚的死皮幾乎代替了鞋子的作用,就算踩到玻璃碎片都渾然不覺。


這人目光散漫,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除了掉在地上的煙。對他而言,那忽明忽暗的煙頭就像乏味航行里看到的神秘燈塔,就像無聊世界裡的救世主,就像一顆即將墜入地球的流星一樣,讓他的眼睛裡閃現出一絲光芒。


這時他的嘴角已經微微上揚。他走到煙頭前面,用惡狠狠的眼睛掃視了一下周圍,然後又像發現財寶一樣,興奮地彎腰去撿。

拿起殘煙後,他又小心翼翼地先抽了一口,以確定這是期待已久的味道,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所期待的是什麼味道,但他已經感覺到了身上的跳蚤,在他抽完煙以後,開始在身上旋轉跳躍。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這個瘋子隨後旁若無人開始扭動著身子,以配合那些虱子給他帶來的奇癢。他先是閉著眼睛,微笑著,然後漸漸張開眼睛,笑聲越發響亮。他盯著自己跳動著的影子,再握緊雙手捶打自己,接著又伸出骯髒烏黑的指甲開始在身上猛抓。直到那些沒有被破衣服遮住的地方紅得將要滲出血時,他才停止了這祭祀一般的舞蹈。


然後他突然以一個「大」字的形狀躺在地上,接著直直地坐起來,大喊了一聲:「你們誰都別想進來!」


之後他開始手舞足蹈地和自己說話聊天(也許是和虱子聊天,誰知道呢)。


這個瘋子白天就是這樣,但是到了晚上,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剛來到小鎮的人可能會對他避而遠之,甚至希望這樣的瘋子早早地掉進江里,或者被車撞死,反正這類人無牽無掛,死了也沒人可惜。


可這個瘋子,卻是全鎮居民最關心的一個。


這是一個醜陋的秘密。


大家在白天把他當做瘋子,可是如果你在這兒住了很久,你可能就明白我在說什麼了。居民們心照不宣,表面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要離這個瘋子遠點,可是半夜以後,你就察覺到了異樣。


怎麼說呢,看待一個瘋子,我們不能用常規的想法來解析。因為你知道他隨時可能會做出可怕的事情來。但是問題就在這裡,大家熟知他白天的行為,會跟自己聊天,會跳舞,會撿煙頭,除此之外,並沒有更過分的事情。

可一到半夜,他就顯現出了千百種狀態來,任何意想不到的事情他都有可能會做。


2


這件事要從十三年前說起。


2003年,一個可怕的流行病正在全國傳開——非典。SARS是鎮民們記住的第一個英文病毒的簡稱。

那時候報紙的頭條上總是寫著「某某處發現一名疑似非典的患者」,電視里是專家給大家介紹預防非典的措施,學校要求學生們帶口罩上課,剛開始學生們還興奮的去買口罩,但不消幾天,誰也懶得戴了。


教室要時刻保持通風,可這個規矩定下來沒多久,就有老師開始抱怨。因為上數學課的時候總能聽到隔壁班語文課的齊聲朗讀,有時操場上的哨聲竟也會讓老師無心講課。


後來老師們稍稍改了下規定,說是下了課以後一定要開窗開門通風,無論颳風下雨。


幾乎每家藥店里的板藍根都銷售一空。家長帶著孩子們去打預防針,也有學校組織帶去的。


大家就這麼提心弔膽地過著日子。走在路上的時候,別人隨地吐的一口痰,都能讓路過的人繞到對面的街道去。


終於,小鎮還是發現了一個可疑的病例。


消息一出,鎮里人心惶惶。隨即就有報道說電視里的專家不可信,說那些預防的方法根本就是安慰劑,說預防針防不了非典,也說再過不久整個鎮就會因為非典變成一個死鎮。


謠言總能蠱惑人心,鎮民們隨即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按照鎮里的習俗擺一個驅魔的法事。


無論科學迷信,危機關頭能穩住人心的都是真理。


於是鎮長請來法師。做法事的時候,他頭上戴個蓮花冠,披著一身黃道袍,腳下穿著超級耐磨的溫州皮鞋,手裡拿著道牌,接著就在臨時擺設的祭壇上跳起舞來,自己還念念有詞。


他旁邊就是敲鑼打鼓的幾個人,也算是請來的。道士念經祭天的時候,你只能聽見二胡和圓鼓合奏,若是聽到了鑼聲,那就示意著鎮民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大家相信自己的虔誠足夠感動上天,以保佑整個小鎮平安度過危難。


那天的祭天驅邪儀式幾乎引來了全鎮的鎮民,法師一看台下人上人海,有點心慌,但還是頂住壓力,完美地表現出一個法師應有的崇高與神秘。


可是祭天台搭得太高,這法師做完法事以後一不留神,跌下了祭天台。全鎮的人民瞬間屏住呼吸,只聽見敲鑼打鼓的餘音。大家都以為法師有輕功,可以左腳踩右腳,凌空向上飛三尺,回到祭天台。


可是科學這回成了真理,地心引力的作用讓法師的頭直直衝向地面,道袍因為風的阻力脫離了法師,自顧自慢悠悠地飄下來。蓮花冠也不能當安全帽,於是他沒了任何庇護,就這麼不幸地摔了下來。


應聲倒地後,旁邊的人圍過來看,人們紛紛議論著,這法師沒了道袍和蓮花冠,也與常人無異啊。那道袍倒更像神仙一般,悠悠然就飄了下來,蓋住了法師,被鮮血染透。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這法師運氣好,身子沒有直接砸在大理石地上,而是先在搭建祭天台的木板上緩衝了一下。另外,也幸好是非典時期,救護車隨時待命,來得非常及時,幫他撿回了一條命。


3


法師被送進了醫院,小鎮的醫院不像大城市裡那樣講究。也可能是刻意安排的,他的隔壁就住著那位可疑的病人。


鎮民們天天詢問病人的情況,順便也問了問法師的情況,希望以他的法力保佑病人健康出院。


果然過了一個星期,那位可能感染非典的病人康復了。鎮民們終於放下一顆心,這才想起來要感謝法師,於是大家湊錢買了一堆水果補品送到他的病房裡。


法師也剛剛醒過來,他的頭頂撞出了一道口,剛送進醫院的時候頭髮被剪得七零八落,接著連縫了二十七針,然後就被包成了木乃伊。


做手術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出竅,靈魂分成了幾片,圍著他的身體站著,所以靈魂全方位見證了自己的頭髮是如何被剪掉的,腦袋又是如何縫上的。


做完手術以後,法師感覺一部分的自己乖乖地回到了身體里,還有一部分卻挑剔地看著身體,最後搖搖頭,拋下了肉體,就這麼飛走了。


終歸是場夢。


現在他的情況好了很多。法師看著病房裡擠滿一堆要感謝他的人,不由得想起了那天祭壇下的人山人海,於是可怕的記憶再次被召回來。他抱著腦袋直喊頭疼,醫生趕到後才把房間里的鎮民都趕了出去。


過了一個月,法師出院,這回鎮長學聰明了,就帶了兩三個人來護送法師回家。鎮長笑盈盈地說:「多虧了大師,那個病人才得以康復。您住院的一個月里,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病例,果然是那天的祭祀顯了靈,大師您真是神通廣大啊。」


法師聽著鎮長的誇獎,心裡高興,可不敢笑出來。只要臉上稍微有大一點的動作,腦袋就要疼。不過法師覺得這也值了,現在走起路來輕飄飄的,不知是鎮里的公開讚揚把他捧得飛起,還是自己受傷後少了些什麼。


他當然偏向前者。


之後的日子說來也奇,直到2004年非典結束,小鎮再也沒發現可疑的病例。


這些功勞自然都是他的,那場法事一來穩民心,二來見奇效。


因此這位法師在本鎮受到了居民們崇高的膜拜:他走在街上,人民都對他點頭微笑;他吃飯的時候,有些飯店甚至不要他錢;他去做任何事情,都有優先的權利——這是小鎮默認給予他的獎勵。


於是他就這樣開始享受美好的生活。可是自從出院以後,他總覺得自己怪怪的,感覺好像少了些什麼,晚上也不做夢,但是洗澡的時候又看到自己身體健全,腦袋上的疤也漸漸好轉,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


誰知道呢,反正生活好起來了,站在榮譽和地位的舞台上,其他一切都顯得那麼渺小。


4


2004年8月,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那天晚上法師像往常一樣入睡,時隔將近一年,法師終於做了一個夢:他看見一個女人向他走過來,那個女人的身材和相貌他看得清清楚楚。她走到他面前,對他笑了笑,然後徑直走進了他的身體。


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腦海里多了一個意識,一個女人的聲音。


於是他站起身來,走到鏡子面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看到自己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種又驚又喜的神情,緊接著他又把自己的睡衣連同內褲一起脫去——確切的說,這並非他本人的意願,這是他腦海里另一個意識在操控著。


他嫵媚地笑著,看到自己的下半身時,他的臉竟然刷地就紅了。但是他的目光依舊盯著那裡,接著他用興奮的雙手撫摸著自己。


法師的自我意識強烈地反抗著這個意識,但是朦朦朧朧中他竟沒有能力停止這些行為。


那個意識彷彿初次來到這個世界,帶著無限好奇,興奮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他在鏡子前面站了許久,一邊細細端詳著,一邊盡情撫摸著。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我要去找女人。他低沉興奮地說道。


於是他赤裸著身體,高興地走出了家門。


這不是我。法師的意識努力的剋制自己,但顯然一點效果都沒有。


他就這樣衝到了大街上。


半夜過后街上幾乎沒人,於是他從急促地步行漸漸轉變成饑渴地奔跑。


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覺。那個女人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里如是說。


他跑過一個轉角,終於看見了一對正在回家的情侶。


「哎!」他揮起手興奮地大喊著,接著衝上前去強行拖住了那個女人。


他把女人按到地上,然後緊緊地抱著她,這種感受太美妙了,他想。男性荷爾蒙的分泌讓他的下身興奮,接著他不顧女人的意願,開始扒她的裙子。


女人的男朋友先是嚇得驚呆了幾秒,然後全身突然像燃起火一樣,憤怒地沖向他,揮拳就是一頓痛打。


恐懼突然填滿內心,法師感覺那個意識正在離開自己,他看到了那個女人從他身體里走出來,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告訴他:我會再回來的。


正當他要完全恢復意識時,他的腦海里突然又出現了一個陌生的意識——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趁他不備又跑進了他的身體——他清清楚楚地看見他跑進了自己的身體。


「哈哈!」他被人狠揍的時候,開心地笑出聲來。


我喜歡這種感覺。法師大聲說道。


疼痛伴隨著刺激讓我身上每一塊皮膚都快活得要死,我喜歡流血,我喜歡被打成這樣,再狠一點。


於是他被打的時候繼續說著那些下流的話,唯恐那個男的停手。那個女人被一個裸男欺負,原本又羞憤又受到驚嚇,現在聽他說了那些下流的話更是怒火中燒。


「臭流氓!」女人左手拿起女式包,右手拎著高跟鞋,就加入了揍人的行列。


你們都是什麼人?從我的身體里滾開!法師的聲音憋在心裡,喊不出來,只能和那個意識一起忍受被打的痛苦。


他就這樣被那對情侶狠狠揍了十五分鐘,直到他嘴巴腫得說不出話來,那對情侶也已經因為揍他而累癱。


這自然不能消氣,那對情侶緊接著報了警。


警車在空蕩安靜的街上鳴著喇叭,接著把這三人拉回了派出所。


終歸是場夢。


5


法師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體動彈不得,但自己是有意識的。


他睜開眼睛,看到幾個人在盯著他看,他們的臉上顯現出尷尬的表情。


「他醒了。」那幾個人說道。


法師努力地直起身子,卻發現身上僅僅蓋著一件公安制服的外套。


「您醒啦?」說話的顯然是這裡的頭兒。


「我是在做夢嗎?」法師惺忪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說道。


「這裡是派出所。」


「啊?我怎麼會……」沒等法師說完,那個公安的頭兒就打斷了他的話。


「哦,至於那兩個不懂事的青年,我們已經對他們做出了懲罰。那個女青年竟然誣告您性侵她,還有那個男青年,把您打成這樣還敢報警。我們確信您是受害者,您這兩天一定是睡眠不佳,夢遊了吧?放心吧,這件事情上頭都說了,不會給您張揚出去的。」


法師這才明白昨晚不是在做夢,他要來了鏡子,看著鏡子里被打得不成人樣的自己,只能嘆氣搖頭。


他謝過局裡的人幫他低調處理了這事,當然對於昨天的事情,怎麼說也是他理虧,因此他給那兩個青年也說了好話。


「我昨天夢遊,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麼,至於那兩個年輕人,你們就放了吧,就當沒發生過那樣的事情。」


「哎呀,您真是個大好人,他們這樣誣陷您,您還給他們說好話,我馬上就放了他們。」


派出所的人也明辨是非,剛聽到有人報警的時候,馬上就趕到了事發現場,毫不客氣地抓著全裸的那個人回了所里,一路上也盤問著那兩個青年事發的經過。


可是回到所里,把頭套一摘,發現這人是法師,全場都驚呆了。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至少他們不相信心目中的聖人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但這事證據確鑿,任誰也不能抵賴。


一個是他們信賴敬仰的大師,一個是半夜出來性侵少女的裸體變態,這兩者怎麼也不能是一個人啊。


派出所犯難了,但是後來考慮到法師代表了整個小鎮的榮譽,凡事以大局為重。於是他們只好銷毀證據,刪了筆錄,反過來說是那對情侶的問題。那對情侶也感到詫異,甚至懷疑剛剛是不是他們兩人的幻想,大法師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自然派出所也沒對那兩人怎麼樣,也算是從輕處理了。他們看著法師還在昏迷中,又不敢送他去醫院,怕事情鬧大,所以只是給他抹了些跌打葯,然後又給他披了件衣服,等著他醒過來。


大家都不想聲張,這件事也就這麼平息了。


警車把法師送回家裡。法師一邊揉著傷口,一邊想著昨天發生的事。


也許真的是我這兩天睡眠有問題,所以做了奇奇怪怪的夢,還夢遊了。他想。


6


法師拖著受傷的身子就在家裡休養了一天,到了晚上,他又昏昏睡去。


這次是一個身材肥碩的禿頭男人,走進了他的身體。


他起身來,不顧受傷的身體,一瘸一拐地走到大街上。他來到了宮前路,這裡是小吃燒烤一條街。


法師走進燒烤店的時候,人們都對他微笑致敬。可是他完全無視了那些人,眼睛只盯著吃的東西,然後開始大吃起來。


法師今天有些奇怪,人們看著渾身是傷的他紛紛議論著。他誰也沒理,只顧著自己。他吃的都是那些客人點來的東西。大家看著法師津津有味地吃著,也不敢打擾,只是對他說:「大師啊,我們這裡還有好多吃的呢,您別客氣。」


法師越吃越多,他自身的意識又開始抵制,可是他聽見那個禿頭的男人在他腦里說道:「真好吃,一點飽腹的感覺都沒有,可以無限吃下去。」


過了一會兒,法師的肚子脹得不行,可是他的嘴巴還在不停地吃。


緊接著他開始吐,吐完以後食慾不減,繼續吃著東西。


我喜歡這種感覺,嘗遍了那麼多好吃的,肚子都不脹。那個意識如是說。


大家看著法師吃完吐,吐完又拿著新東西吃,雖然很詫異,卻不敢打擾。


大概吐了五六回以後,他身體里的那個人才滿意地離開。


但是他依舊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因為那個肥胖的禿頭男子剛剛走開,又一個人走進了他的身體。


他的目光由剛剛的貪慾變成了狡猾。


這時他隨手拿起一壺醋,就倒在了一個人的頭上。


那人一身醋味,火上心頭,但轉身一看是法師,氣消了一半。他困惑地問法師:「大師,您這是在幫我做什麼保佑儀式嗎?」


「是啊,」法師笑著說道,「還有你們,通通過來。」


他揮手把其他人也招來,一會兒把鹽灑在這人身上,一會兒又把筷子插在那個人的鼻子上。最後把每個叫過來的人都整了一番。


別人要是這麼做,肯定會被當成惡作劇,狠狠地被人揍一頓。但這是我們崇高的法師啊,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法師的意識迷迷糊糊地看著那些人,但是他也沒有辦法。他只能慶幸以前幫過這些人,在他們的身上博取到了信任和尊重。不然他可能早就被人打死了。


到了早上,他在宮前路的一條小巷裡醒過來。前天傷了身子,昨天又傷了胃,整個人已經虛脫。他扶著牆慢慢走出小巷,到了大街上,人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雖然這種眼神里還是帶著尊敬,但是似乎又多了同情。


人們小聲的議論著,說法師這兩天患上了夢遊症,每天晚上都出來做些奇怪的事情。


法師也無暇顧及那些閑言閑語,眼下他只想回家休養。


7


他回到家裡,一個人靠在竹子編成的躺椅上,身邊泡了一壺茶,用來清清胃,也給自己提提神。


然後他閉上雙眼,細細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女人,一個男人,又是一個男人,然後是一個男人。


他一邊回憶,一邊試著把這兩天的事情連接起來。


忽然,他從躺椅上跳起來,想起去年手術時的那個夢,有一部分的自己逃離了身體。


一定是這樣的!都是些惡鬼!


惡鬼纏身!


他們看著我少了些靈,所以在我睡覺的時候乘虛而入,附在我身上,並且藉此滿足自己的慾望。這些大膽的惡鬼們,連學道之人的修仙之身你們都敢碰,看我今天怎麼對付你們!


說著法師拖著隱隱作痛的身體,走到自家太上老君的牌位前。牌位就擺在正門對面。


他找來兩盞全新的紅燭,又找來三支大香,插在牌位前的香爐里。


接著他從自己做法事的箱子里找來了一張黑符,那些黑符就壓在黃符和紅符的底下。當年這些黑符在青城山上供奉過七七四十九天,只有那麼一小疊。


「師父說過,用完黑符,身邊無論好鬼惡鬼,只要敢碰我一根汗毛,都會灰飛煙滅。」法師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可是他又犯愁了。


「不過,配合黑符祭祀的舞蹈,有些想不起來了。畢竟這一套法事太凶太狠,十幾年來也沒人求我做過。不管那麼多了,憑著記憶來吧。」


於是法師開始給自己做驅鬼滅魔的法事。


雖然身體有氣無力,但他還是盡量憑著記憶,把各個動作做到位。


做完法事以後,他已經癱在地上。


憑你們幾個小鬼,也敢跟我鬥法。法師信心倍增,燒完黑符後,他把符灰放到涼水裡,一口飲下。


從此百鬼不侵!


8


這樣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法師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醒過來:有時候在大街上,有時候在派出所,有時候在紅燈區里,有時候在一些大廈的天台上,有時候裸著身子躺在醫院的大門口。


每天晚上都有意識入侵他的身體,他能感知到自己做了什麼瘋狂的事情,但是沒有辦法阻止。那些進入他身體的意識,千奇百怪,有新來的,也有來過的。


謠言又在人群里傳開,大家說法師的夢遊症越來越嚴重了,但是沒有人願意就此和法師談一談。大家看到大法師的時候,他總是以各種奇怪的態度,奇怪的處事方法出現。人們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恭敬,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同情。


可是法師無暇顧及鎮民對他的態度和情緒,每次回到家裡,他都在想是不是我的驅魔舞記錯了?今天這樣跳,不成功;第二天就稍稍改了一些動作。


「沒錯,昨天那段驅魔舞還是有誤,我的記憶慢慢地開始完善了,再過一兩天,我就能百分之百地跳對這段驅魔舞。到時候,妖魔鬼怪都會滾得遠遠的!」


於是他開始閉門不出,一心想把驅魔舞跳出來。雖然到了晚上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但是只要一次跳對,只要那麼一次,運氣好的話,靈光一閃,太上老君保佑,記憶完美地追溯到師父教我的那個時候,讓我看到這段完整的舞。


哪怕只有一次,我就能成功,我就能再次降妖伏魔。


那天法師從箱子里抽出最後一張黑符,這將是他最後一次機會,也是最後的希望。


將近一個月來零零碎碎的記憶拼湊幾乎讓他在腦海里完善了驅魔舞。


他手裡拿著黑符,眉頭緊鎖,心想:就是這一次,絕對不能再出現失誤了。


每天晚上的折騰已經把他折磨得精疲力竭,也讓他的榮譽消磨殆盡,但是他已經不在乎這些瑣事了,現在他要斗的是那些惡鬼,這是普度眾生,超越人界的一個貢獻,即使沒有人知道他正在為這樣偉大的事業而奮鬥,也許他會敗下陣來,但也許,他可以打敗它們。


「我是一個法師。若是斗不贏這些惡鬼,那死後哪裡還有臉見師父,見我道家的各位祖師爺?」


他帶上紫金蓮花冠,又披上當年用榮譽贏來的,全新的仙鶴真人道袍,接著在太上老君的牌位前擺好兩盞大紅燭,兩盞小紅燭,三支大香,一個玉如意,一顆寶珠。然後自己拿起桃木劍,嘴裡念著驅魔咒,過一會兒便跳起了驅魔舞。


這一次的法事行雲流水,從頭到尾都很流暢。彷彿有那麼一刻,他感覺太上老君現身,助了他一臂之力。


法事完畢,法師高興地跟自己說:「太完美了,簡直是太完美了,完全沒有紕漏,上天果然有好生之德,讓我緊緊把握住了這最後一次機會。」


心裡的石頭終於放下,法師想到今晚可以睡個好覺,從此以後身體只會受自己的意識控制,又想到今後他在小鎮的地位又能重建起來,不禁心情大好,於是他決定走出門去散步。


已經有一段日子沒出門了——在他能夠控制自己的那些時間裡。很久沒有去小商場逛街,也很久沒有去宮前路吃自己愛吃的東西。那些貪婪的惡鬼儘是借著他的身體,光明正大地在人前做些下流可恥的事情,但是今天過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9


法師在街上走了一圈,雖然身體還有些不適,但是心情很舒暢。


他在回家的時候,走過一條斑馬線,這時街道迎面而來一個女人。起初法師沒有留意,只是輕輕瞥了一眼,等他過了十字路口以後,他才想起來好像在哪裡見過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的身影和相貌他一定在什麼地方看過。又走了幾步,他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剛剛那個女人,不就是那天晚上第一次進入我意識里的那個女人?


他停住了腳步,大概又頓了幾秒,才轉身回去追。


他不顧紅燈,直接衝過了斑馬線,在人群里四下張望那個女人的身影。


就在那裡!法師跑向那個女人,接著拉住了她。


「喂,你不就是那個女人?」他滿臉疑惑地看著她。


女人看到法師,有些驚慌,說道:「這不是大法師嗎?您的夢遊症看起來還沒好吧。」


沒錯,就是這個聲音,這個可怕的聲音,那天就深深地埋在腦海里,瘋狂地操控著身體的一切行為。


「你!你不是鬼,你竟然是人!」法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女人被法師拉住,在大街上吵了起來,感覺很丟人,她臉頰泛紅,嘴唇微微顫抖,看著周圍人投來的目光,自己把心一鐵,甩開法師的手,大喊了一聲:「你認錯人了!」就匆匆跑開了。


法師站在人群中,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跑開的女人,心中滿是狐疑。


10


回去以後他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中。


這個女人的意識偶然進入了我的身體,之後竟然代替了我殘缺的靈魂,趁著我大部分主要的意識在休息時,控制著我的身體。


所以那天,她嘗到了作為一個男人所擁有的快感,所以那天我的眼神里還出現了一個羞澀的神情,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她一輩子都不能去體驗的——在她自己的身上——但是通過我,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成為男人的興奮,也因此,她想借著我去體驗霸佔一個女人所擁有的快樂。


這個想法可能很瘋狂。法師對自己說道。


但是現在看來,事實就是如此。


第二個進來的是個受虐狂,第三個是個瘋狂的吃貨,第四個是個調皮搗蛋的青年。


他們都是鎮上的人,平時受到法律,社會,自身條件的種種約束,沒辦法也沒膽做那些事情。


而之後的那些意識,也都來自鎮上的居民。


他們發現了一個空洞的身體,通過這個身體,他們可以不付出任何代價,做著那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毫無約束,這是真正的自由。


他們可以通過這個身體去犯罪,去偷竊,去瘋狂的冒險,去強姦女人,去性侵男人,不穿衣服跑到街上,對著路人小便,光明正大地把豪車刮花,趁人不備把他按到水裡,推下樓去,對討厭的人實施任何報復。


沒有人能夠發現他們是誰,因為他們用的身體——是我的身體,我就是替死鬼。


平日里正常的人們,若是有了一個通道可以讓他們以零為代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那他們會做些什麼?


千萬別想著去試探人類的底線。


此後的幾天,法師越來越確信自己的想法是對的,他在街上留意到的那些人,那些面孔,都曾經出現在他的夢裡,他清楚地看見過這些人,以意識的形態走進他的身體,左右著他的想法,操控著他的行為。


「原來是這樣。我從小跟隨師父十幾年,學習祭天拜地,降妖伏魔。後來自己出來幫人做法事,也有點名氣。可是我學的都是請神驅魔的學問,今天遇到了人,卻沒法施展出來。那段驅魔舞記對了又有什麼用?再給我一萬張黑符又有什麼用?太上老君顯靈又有什麼用?操控我的是這些人,不是鬼。我對付不了的。」


法師絕望地想著。


「但是,我不能就這樣屈服,我不能睡著,不能讓他們有機可趁。」


於是法師決定日夜不眠,困得不行的時候就使勁兒地抽著煙,一根接著一根。


連著三天三夜,法師呆在家裡,雖然已經渾渾噩噩,無法集中注意力,但就是強迫自己睜著眼,他的嘴唇乾裂,心跳薄弱,肝火旺盛,手腳無力。


他的意識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到了第四天,他發現自己醒在大街上,不由地搖搖頭,然後大笑。他對每個路過的人說道:「你們誰都不能佔有我,我可不是一個空的軀殼,我有意識的,誰都別想!你們這些貪婪的東西。」


他撿起地上的煙,抽了一口,又繼續說:「你們這些可怕的東西,想通過我來實現什麼?我可不是什麼木偶,我有腦子的!我降妖伏魔十幾年,還怕你們這麼些人?」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就這麼聽著法師說教,有些人臉上泛紅,有些人微微低下了頭,也有些人看似慚愧地走開了。


後來人堆里一個年輕人擠了進來,他剛剛來到這個城鎮。


他看著眼前這個人胡言亂語,其他人竟然默默聽著,不禁覺得奇怪,便問道:「為什麼這麼多人圍著這個瘋子看?」


對,瘋子!這人瘋了,人們的眼裡瞬間閃現出一絲光芒,開始交頭接耳地說道:「這個人已經瘋了,是個瘋子。」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腦子出了問題。」


「哎呀,鎮里出了個瘋子,以後走在街上都得小心。」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有些人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但是聽到身邊的人都說這人瘋了,便也確信事實就是如此。


11


過了幾年,人們漸漸淡忘了法師,取而代之的是街上的那個瘋子。


現在大家看他的時候,眼神里沒有尊敬,沒有同情,沒有鄙夷,沒有任何情感,彷彿他只是個空殼。


而這個瘋子,白天的時候喜歡撿煙頭,喜歡神神叨叨地跟自己說話,有時候會因為身上癢而跳著祭祀一般的舞蹈,腳下那雙溫州皮鞋已經磨得沒有了底。


到了晚上,他會做出千奇百怪的事情來。


鎮民們看在眼裡,心照不宣。(原標題: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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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小鎮,全鎮的人都住在一棟大樓,完全不需要出門!
自閉男孩21歲生日那天,全鎮的人為他傾巢出動
古鎮半月就死個人,房東爺爺拿出手鐲扔入譚中,他過世後全鎮安寧
73歲老人,做這門手藝40年,每年只做400個,全鎮只有一家
他是開國大將之一,武功比許世友還高,17歲已打遍全鎮無敵手
千年前人們在這開採挖掘,如今飲水思源全鎮都紮根於此
拋棄家庭二十年的男人,回來後做了件令全鎮人都憤怒的事
他在河中建了個屋子,全鎮的人都羨慕不已
3歲男孩被診斷為癌症撐不過12月,全鎮人得知情況後全體行動為其提前過聖誕
世界上唯一一座地下城,全鎮人在地下生活了幾十年
中國最東小鎮,全鎮只有一戶人家,凌晨2點可看日出
小鎮迎來五十年里第一位新生兒,全鎮人卻為她犯了愁
全鎮的人都住一棟樓
宅的最高境界!全鎮的人都宅在這幢14層大樓里
老人當腳夫30年,被土匪搶劫全鎮村民造反,歹徒嚇得賠錢送下山
兩個姑娘爆改100平米的破舊老學校,造了一間全鎮最文藝的花房
直擊美國努克拉鎮,全鎮都是孤寡老人,連80歲老奶奶都配有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