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古建築下挖出明代人屍骨，是「活人殉葬」還是「人牲」？
南京夫子廟大成殿前廣場上、欞星門前西側有一座「聚星亭」。這座古亭曾幾拆幾建，承載著太多的滄桑往事。
在一些書中提到，此亭發生過一段驚悚的「活人殉葬」往事，令現在的人看了不免膽戰心驚。
今日聚星亭（圖片來自網路）
聚星亭老照片之一
這個傳說大致是這樣的：「1983年重建聚星亭時，工人開挖老亭子的地基，發現了一具完整遺骸，懷疑此人是明代人，是萬曆年間為了建造聚星亭而被殉葬的人！」
這個說法的源頭，是一本名叫《秦淮古今大觀》的書（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 1992）。書中記載：
「1983年在開掘亭基時，一鎬挖出個骷髏頭，朝下再挖，竟發現了一具完整的屍骨。從幾枚銅扣上判斷，死者系明末清初人。
中國古代有用活人奠基的殘酷習俗，但明末以後則極少有聞，此人無疑是聚星亭的殉葬品。古代人殉一般是南頭北腳，而此屍骸卻是頭北腳南；另外，下埋時是活人還是死人？至今仍是一謎。」
百度百科的「聚星亭」詞條，也引用了這種說法，可見「聚星亭人殉」說法影響廣泛。
聚星亭老照片之二
先來說說聚星亭。聚星亭是古代文廟（夫子廟就是文廟）常見的附屬建築。「聚星」，有」聚得奎星（也稱魁星）取得功名「的意思，象徵文風昌盛。
聚星亭不單單夫子廟有，南京六合文廟也設有聚星亭，而外地文廟的聚星亭的數目更是可觀。
夫子廟的聚星亭始建於明萬曆十四年（1586年），數百年來幾經興毀。
清同治八年(1869年)，士紳朱芙峰等人籌資對聚星亭進行大規模整修。這座古亭子後來在「文革」中被毀。
現在的聚星亭是1983年5月12日在原址動工復建的，同年9月27日竣工（另一種說法是1983年9月動工，1984年1月竣工）。發現古人屍骨，是在1983年。
聚星亭老照片之三
聚星亭老照片之四
《秦淮古今大觀》的作者俞允堯認為，這個位於亭基正下方的死者，是為聚星亭奠基而死的「殉葬品」，因為現場沒有證據表明這裡是他的墳墓。這其實是用活人為新建築殉葬，即便在明代也非常罕見。
在南京地區進行的難以計數的古代建築遺址考古中，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其他用人為建築殉葬的事例。
南京地方志學者王小孚則認為，聚星亭下的死屍，不是「人殉」，而是「人牲」。
「人殉」與「人牲」是兩回事，簡單點說，「人殉」是以人為陪葬品，而「人牲」則是以人為祭品。「人牲」是用以祭祀鬼神等冥冥中的神秘載體，在古代，以人「祭神」、「祭旗」、「祭橋」、「祭塔」、「祭湖」並不鮮見。
同樣的事情在南京發生過。相傳明代初年，朱元璋為了在城東建造皇宮，挖城南三山填燕雀湖，卻勞而無功，後來將一名叫做「田得滿」（諧音「填得滿」）的老人投入湖中，燕雀湖遂被填平，上面建起皇宮。
這個倒霉的「田得滿」應當就是明初「祭湖」用的「人牲」。
明故宮老照片
還有一個發生在南京的真實故事：1928年3月，中山陵工程即將完工，南京城不少十歲左右小孩的胸前卻齊齊掛上了寫有「你造中山墓，與我不相干，一叫你魂去，再叫你去當」之類口訣的紅布條。
原來，市井瘋傳，中山陵為「合龍口」，需攝取160個童男和160個童女的生魂。對童男童女生魂「祭陵」無稽之談的集體採信，或可證明時至近代人們意念中的「人牲」幽靈依然揮之不去。
王小孚認為，明代用人牲「祭亭」並非沒有可能，儘管不由官方主持，但民間會背地裡採用「人牲」。
中山陵建成初期的照片
別的說法還是有的，有人認為，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這個明代死者掩埋的地方，後來正巧被選定為聚星亭的基址。
還有人認為，這可能就是一樁命案，發生在明代聚星亭開建之前，拋屍者把這個死於非命的古人扔在這裡，後來拋屍地點上面又建起了聚星亭，後人因此產生了「聚星亭人殉」的錯覺。
1983年，那具古人屍骨後來如何處理，現在已不得而知了，其成因也依然是一個謎。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古建築地基正下方發現一具遺憾，很可能並非巧合，裡面包含著太多和民俗、建築有關的有趣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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