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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也有一個觸不到的戀人

花邊君按:過於孤獨,有時就會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不放,稻草能救命嗎?當然不,但頂要緊的是抓住,是相信可以被拯救,這比徹底絕望總要好受些。成年後,被我們視為可以化解孤獨的那根稻草通常是愛。有人因此認為,應該在彼此最好的時候剛好遇到,這樣才不至於被/把對方當成救命稻草,才叫真愛。可是,哪有那麼剛剛好呢?何況救命稻草也不一定真的不靠譜,就像《觸不到的戀人》,全智賢、李政宰這兩個孤獨的人,雖身處不同時空,卻無礙情愫暗生。於是總有人勇往直前去尋找或被當成救命稻草,至於結局,大概只能說各安天命。


陌生人的來信


文 · 延

買菜回來的時候,看見郵遞員正在樓下的郵箱里投放信件,她停住腳步看了看。對,他正在往601的用戶郵箱里塞一封信,於是她叫住了他:我是601的戶主。聽到她的聲音,郵遞員轉過身來:那正巧。說著把還未塞進去的信抽了出來遞到她手上。


晚上十一點,她從外面回來,在樓道上碰到了隔壁的兩個老太太,然後隱約聽到了她們的低語議論:肯定是做那個行業的,每天都回來這麼晚,現在的年輕女人,一個比一個不要臉……她頭也不回,慵懶地從包里掏鑰匙,最後門「哐當」一聲關上。


隔壁有人發出一句帶火的「要死了,大半夜的」,她咧嘴一笑,然後徑自走進浴室。


夏天,她洗頭髮之後不會用吹風機,而是倒一杯紅酒,拿一盒煙,一個火機,然後坐在地板上,什麼都不做,就這樣靜靜地抽煙喝酒,頭髮上的水無聲無息淌下來,地板上漸漸暈濕。她的目光無意掃過茶几,看到了今天收到的那封信,她順手把它拿了起來,仔細看才發現上面沒有寄件人的地址,但是收件地址是這裡沒錯。好奇心讓她忍不住拆開了信件。是一封手稿情書,從字跡上可以肯定是一名男子。

「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玩意兒?」她內心忍不住嘲笑。


信件的內容不長,她不經意看了起來:


今天,我去了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公園,因為星期二,門票半價。門口小商店的老闆一直都沒有換,依舊在沒有生意的時候,帶著他的老花鏡看報紙,茉莉茶飲料的價格漲了五毛。公園裡增加了一些娛樂設施,竹海鬱鬱蔥蔥了,比之前看到的時候長高了許多,我請別人拍了兩張照片留作紀念。和上次一樣,我租了一輛雙人自行車,跑完了所有的石板路。池塘里的觀賞魚都長大了,我給它們餵了整整一條麵包。我在愛情許願牆上找到了當年我們刻下的名字,雖然字跡已經開始模糊。最近幾天,你總是會出現在我夢裡,太想你了。


這封信的收信人不該是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又冥冥中感覺就是寄給她的。這封沒有出現任何人的稱呼、聯繫方式的信件,現在實實在在握在她手中。


她把信件放進旁邊柜子的空抽屜里。

如果你也有一個觸不到的戀人



她的生活依舊如同無人觀賞的播放影片向前拉進。她依舊喜歡和煙酒作伴,依舊在鄰居的閑言碎語中保持沉默,依舊偶爾給自己做豐盛的飯菜。而這一切對她而言,便是安好。


一個月後的一天,當她再一次從外面回來,碰到郵遞員往郵箱里投放郵件時,她不由自主頓住了,然後想起了那封信。人的感情真的很微妙,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寄錯了的信件,竟會時時縈繞在她心頭,而那些追求她的男人,玫瑰、鑽石、化妝品、衣服,殷勤獻盡,卻換不來她的心。


其實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收到別人的信件,況且現在的郵箱早已成了廣告垃圾箱,所以她從不主動去開。以至於很多次水電費的通知單都是被貼到了門上,她才去解決的。像上次這樣的事情,不過如同偶爾走路時撿到錢一般。這樣想著,她轉身準備去開大門,剛邁開步子卻被叫住了:你是601的戶主吧?這裡有你的一封信。

這樣的場景,其實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但是她還是停了下來。看到信件上些許熟悉的字跡,她竟然有種莫名的喜悅感。


和第一封信一樣,他依舊沒有填寫寄信地址,心裡依舊描述著一個「他們」一起到過的地方,她開始有點嫉妒他口中的那個「她」,並開始好奇這封信寄過來的原因:這間屋子他們曾經住過?他是想挽留分手的女朋友?他真的寄錯地方了?她一時找不到能說服自己的具體原因。隨後,她再一次把信放進了抽屜。


她覺得往後還會有這樣的信寄來,她開始像孩子搜集布娃娃般,並開始學會去開郵箱,檢查信件。很多次晚上睡覺前,她都會把信件拿出來翻看,甚至幻想信本來就是屬於她的,包括信中的他。

如果你也有一個觸不到的戀人


朋友的生日宴會上,有一個中年男人想追她,朋友跟她說那個男人很有錢,是典型的成功人士,開有幾家公司,有名車豪宅。她看著那個男人,問:你會寫情書嗎?


男人被她的問題問得有點反應不過來,片刻後不屑一顧解釋:都什麼年代了,還寫情書?我有車有房有公司,這些條件還不夠硬?


她看著男人:可是我就是喜歡情書。


現場所有人都因為她的話語而帶著一臉驚訝得近似抽搐的表情,男人顯得尷尬不已,喝掉手中的酒轉身離去。


回到家的時候,又是晚上十一點多,她站在樓下,抬頭看向自己屋子的窗口,只有它的窗帘沒有拉上,然後她的目光繼續向上移動,看向夜空,發現原來今晚天上有星星,雖然稀少,但是明亮。低頭的時候,目光掃過住戶郵箱,然後想起了那些信。


此刻,她想念他。


她開始從包里找開郵箱的鑰匙,距離上一封信已經是三十五天,她記得清清楚楚,當她打開郵箱,看到安靜躺在裡面的信,白色的信封上他的字映入她的眼眸,她眼淚便止不住泛濫開來。


每個月,她都會收到一封信。她把它們都擺在抽屜里,偶爾白天在家,遇到天氣好的時候,她會把信拿出來,曬在有陽光照到的地板上,她開始慢慢地戒煙,而且開始學著寫字,把那些信謄抄在本子上,偶爾會用鉛筆勾勒腦海中他的樣子:他應該有著一雙憂鬱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樑,消瘦的側臉和孩子般的笑容……


她想她是愛上了一個有緣無分的人,並且不知道這樣的時間可以持續多久。

如果你也有一個觸不到的戀人



房東決定提前收回房子,說是兒子要結婚了,其實她知道只不過最近房價飛漲,他迫不及待想變現,但她也懶得戳穿。退房前的幾天,她開始收拾行李。他寄給她的信正好是十封,每一封都提到一個不同的地方。或許不應該太貪婪,她這樣告訴自己:況且這些信的主人根本不是你。


收拾信件的時候,一封信不小心掉到柜子底下,她找來晒衣竿,掏了很長一段時間,把信從柜子底下移出來的同時也帶出了一張照片,被灰塵厚重包裹著。她撿起來把它輕輕擦乾淨,照片上的人變得清晰起來。直覺告訴她,照片上的那個男子就是寄信給她的人,靠在他肩上的女子就是信的真正主人。


原來這間屋子,他們曾經真的住過。


照片的反面有一串日期和一個電話號碼,她看著那串電話號碼,呼吸突然加重:這個電話號碼是他的?還是那個女孩的?她應不應該打過去?


晚上洗完澡後,她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然後坐在地板上,盯著存放信件和那張照片的抽屜。她感覺只要一想到它們,心跳便開始混亂,喝完杯中的酒她終於拿起了手機。


電話真的通了,她屏住呼吸聆聽那邊的反應,突然電話那頭傳來一句「你好,請問是哪位?」


原來他的聲音是這樣子。她愣住了。


「請問是哪位,有什麼事嗎?」


她深吸一口氣:「你的信我都收到了。」


「哦。」


「但是你信中的那個「她」已經走了,現在我才是住在這裡的人。」


「我知道。」他的語氣沒有一絲驚訝。


你知道還往這邊寄信?他的回答讓她很驚訝:「你知道?那你為什麼不把信件寄給她?」


「寄給她?我也想寄給她,可是……沒辦法了。」


「為什麼?」她更加疑惑。


「她……已經死了。」


……


她忘記了自己怎麼掛掉電話的,他的聲音也在掛完電話之後徹底忘掉。唯獨記得掛電話時他那句:「601有我們所有幸福的時光,我能想到和她保持聯繫的辦法只有這個……」。她直到最後也沒有問他的住址,確切地說,她沒有想過把這些信還給他。


離開的時候,她把那張照片和十封信放進行李箱,把鑰匙放在桌上,然後重重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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