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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地方戲麴院團,為何能將「主旋律」演得如此動人?

5月8日-10日,渭南秦腔劇團的原創劇《家園》於陝西西安首演。


演出正式開始前,劇組在舞台中央布置了一張供桌,擺上香爐、水果,編、導、總監領銜,所有人沉默祭拜。


許多戲班子都保持著戲前拜一拜「祖師爺」的習慣,但這一次,這個劇團拜的不是唐明皇或關帝,而是29個被泥石流吞噬的生命。

2010年7月18日,陝西省南部的安康市、漢濱區大竹園鎮七堰村、嵐皋縣四季鄉木竹村發生特大暴雨引發的嚴重災害,造成共計559萬人受災;僅七堰村一處,22戶78間房屋被全部沖毀,全村總人口不足百人,就有29人喪生,他們的屍體,至今埋葬於深達40米的泥土之下。

一個地方戲麴院團,為何能將「主旋律」演得如此動人?



本文圖片為《家園》劇照

《家園》的故事便以那場災難為起點,劇情梗概是:一場特大泥石流災害摧毀了麻子溝村,市委書記張安民在第一時間率領救援人員趕到重災區慰問,了解到當地山區已不適合常年居住,由此產生了與以往「就地扶貧」不同的想法——「避災移民」。儘管遭遇到土地規劃、工程浩大、地方財政資金不足等種種困難,但這位市委書記最終成功地得到了省委和黨中央的支持,讓麻子溝村的村民們搬出了大山。


一個太「主旋律」的故事會不會老套和沉悶?讓我最終走進劇場的主要原因是,它反映的,是真事兒。「真者,精誠之至也。」

一個地方戲麴院團,為何能將「主旋律」演得如此動人?



在遭遇7.18特大泥石流災害之後,陝西省於次年啟動實施了陝南、陝北避災生態扶貧移民搬遷工程,計劃耗資1000多個億、在十年內實現陝南240萬人和陝北59萬人的移民搬遷。作為劇中「麻子溝村」原型的七堰村,已於2011年5月告別大山、率先搬遷到了新村。

陝西省的這一移民工程,規模幾乎是三峽移民的一倍。然而,我之前對此幾乎一無所知。帶著愧疚,也帶著好奇,我開始看戲。


我不但看下去了,還看進去了。


作為一名戲曲愛好者,我其實一直不喜歡近年來流行於戲曲舞台上的那種「大場面」。戲曲嘛,「一桌二椅」足矣;整那麼多人和道具烏泱泱堆在台上,常常是白瞎了「揚鞭騎馬、划槳行船」的寫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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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園》的舞美,儘管也很宏大,但不是盲目的大。全劇一開始,多媒體大屏幕上的大雨滂沱與滔滔山洪,和舞台上演員的走位配合得恰到好處;展現救災現場時,舞台中央那個旋轉的圓台,雖然讓人很容易聯想起音樂劇《悲慘世界》,但準確地表達出人在遭遇天災時那種渺小、脆弱與無助。


現代戲的一個大問題是,如何處理戲曲的程式化表演。起霸,圓場,這些在傳統戲中渾然天成,但如果演員穿著現代服裝演出來,很容易顯得彆扭。


而《家園》中,見不到太多的戲曲程式。唱、念,都是秦腔的,傳統的;但戲曲的身段,卻被壓縮到了一定的限度。在劇中人物表達「情感」時,其表演方式與其說是戲曲的,不如說是話劇式的——可以想見,為了讓這部現代戲(更確切地說是「當代戲」)看上去流暢自然,導演石玉昆在借鑒其他舞台表演形式,並使之與戲曲表演無縫銜接上,下了大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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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本身,就我個人觀感而言,還是太「正」了一點,尤其是對於男主角張安民書記的刻畫。他的出場讓我想起「打虎上山」,扮相酷似「局座」張召忠,而人物性格又過於完美、宛若聖賢。


好在編劇還寫了一個更為複雜的男二號:麻子溝村的村支書黃星。那是個典型的農村底層幹部,有趨炎附勢的一面,在救災現場只知道向上級領導「表決心」;有真誠質樸的一面,對在災難中死去的嬌妻和未出生的孩子念念不忘;有膽小怯懦的一面,把所有的怨念與痛苦埋在心底,只在喝醉後才敢直抒胸臆……正是這種人物的多面性,讓整個故事豐滿、動人了起來。


不過,這個劇最讓我動容的,還是那些戲曲的元素;華麗的舞美,感人的故事,恰如其分的編劇和導演,在我眼中,都還及不上戲曲本身的光華。

一個地方戲麴院團,為何能將「主旋律」演得如此動人?



首先,無須贅述,這個涉及天災人禍、生離死別的故事,實在太適合用秦腔來演繹了。「苦音」,作為秦腔區別於其他劇種的特殊唱腔,為村民們痛失家園與親人的種種情感——激越的、悲壯的、凄涼的、深沉的——提供了充分的藝術表達載體。


「唱」,作為戲曲四功之首,還能點亮原本平淡的劇情。比如,劇中有一段戲,表現的是張書記與土地局、房管局、財政局等一眾局長開會的情景;諸位局長對「避災移民」這一方案紛紛表示「太難了」,張書記被這種態度激怒,發出「說起困難就畏難,說起艱難就犯難,當官雖有各種難,可知災難侵蝕百姓難?」的批評。


說實話,這樣的一場「開會戲」,若是出現在話劇或影視作品中,我可能會看得尷尬症都要犯了;但在戲曲舞台上,由於此處有一段極為精彩的唱腔設計,這場戲看得我忍不住叫出「好」來。


還不得不說一下結尾。村民們搬出大山、喜氣洋洋、謳歌政府,此時此刻,華陰老腔出現了。這種也許最能代表黃土高坡的聲音,如此粗獷,如此火爆,如此帶勁兒,又如此接地氣,自然地將全場氣氛帶入高潮;久居大都市的我,聽著也不由自主地亢奮和激動起來。


我們的戲曲,曲藝,實在是好東西;可惜的是,喜歡它的人越來越少了。這些年,地方性戲曲劇團的生存處境大多艱難。我可以想像,渭南秦腔劇團之所以選擇這樣一個「主旋律」的現實題材,一個主要原因是他們渴望得到官方的支持和資金援助。


然而即使是表現「主旋律」,戲曲也能憑藉自身之華彩,綻放出動人心魄的藝術力量。秦腔《家園》如此,前不久震撼了申城觀眾的楚劇《大別山人》亦是如此。


從某個角度來說,《家園》劇組創作的過程,與該劇所展現的「避災移民」,其實是類似的故事;為民做主的官員也好,摯愛戲曲的基層工作者也好,都是在艱難而沉重的現實面前,不畏艱難,尋找希望。


今天的中國,有太多的問題讓人一籌莫展,有太多的難關讓人望而卻步。對此痛下針砭,抑或冷嘲熱諷,都合理,也很必要。但我更尊敬的,是那些實幹者,或者說是魯迅筆下那些「真的勇士」。他們能從艱難中腳踏實地走出一條希望之路,能幹多少實事,就干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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