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鬼話——半夜不要開玩笑
半夜不要開玩笑
一．自編自演的惡作劇
升入大學，是每一個少年成長中新奇又驕傲的事情。但伴隨著這新奇與驕傲接踵而來的，是一場歷練——軍訓。
為其兩周的軍訓枯燥乏味，記得一年前我參加軍訓時，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在熄燈後，一屋子人圍在一起講鬼故事，詭異的情節配上基地附近有些蕭索的環境，倒是一種別樣的回憶。可是今年，當我們幸災樂禍地看著新生迎來軍訓的時候，卻發現學習制度改變了，新生一律留在學校，由外聘教官到校軍訓！
看著他們在學校良好的環境中，吃著校食堂不錯的伙食，住著學校舒適的宿舍，讓我們這些老生怎能不心生恨意。加之今天，正趕上我們在操場附近的教學樓上課，被那一聲聲的「一二一」干擾，於是班長聯合學習委員，想出了一個壞點子：
我們應該把去年軍訓時講過的鬼故事，讓這些新生親身感受一下！
包括我在內，班中幾個比較愛熱鬧的人積極地參與其中，大家熱烈討論了一番，篩選了一些經典的鬼故事，並添油加醋地改編出了一套本校的「古老傳說」。我們的計劃是：先由班長李博及學委張賀文以幫助學弟的姿態「不經意」地與他們結識並將學校里的「傳說」傳遞給他們，待這些傳說有一定影響力後，我們就將故事內容上演一遍。當然我們也已調查明白，同專業的學弟們就住在我們樓下，很方便行動。
一切本來都按照計劃順利進行，可是當晚，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我、趙季楠和張賀文按照所編的故事，在半夜偷偷從樓上下來敲響樓下學弟的宿舍房門，然後快速躲進旁邊的衛生間里，聽著學弟們說道：
「奇怪，沒有人啊。難道……」
我們知道白天傳達出去的故事奏效了——多年前，本校的某工科專業在學校的實習工廠進行金工實習，也就是簡單地學習一些車工鉗工等工件加工基本方法。在學習車工時，意外發生了：在操作車床時，卡緊工件不能只用手擰緊，還需要用準備好的把手再加固一下，因為當工件高速旋轉起來，車刀很容易損壞。一位男生在工件加工好後發現尺寸稍大了一點，想再加工一下，可是當時他認為只是稍微加工一下邊緣，不需要再用把手加固那麼麻煩，於是將師傅的叮囑拋在了腦後。當車刀接觸到旋轉的工件的那一剎那，他聽到「砰」地一聲悶響。男生本能地抱頭蹲下，接著就聽到一聲慘叫和一群人的驚呼聲。他緩緩站起身，發現工件已經劈了，而且半個車刀也不知斷到哪裡去了，旁邊一群同學圍著一個倒在血泊中的女生驚叫。男生這才明白由於自己的操作不當，車刀斷裂並飛了出去，傷了正站在旁邊的一位女同學。
後來女生怎麼樣了沒有人知道，因為後來沒人再見過那個女生。男生雖然進行了該有的賠償，但因為愧疚而總在夢中夢到女生穿著帶血的工作服來找他，身上還插著半截車刀，不久也就退了學。從那開始，凡是住這間宿舍的男生都會在半夜聽到有人敲門，但是開門後又見不到人，這樣的情況通常一晚上會反覆好幾次。也有人說真的開門見到了那個插著車刀的女生，不知是真是假。
其實故事的前半段是真實的，後邊那些非自然現象就是我們編來惡作劇的。多年後想想我們當時的惡作劇很幼稚，卻也不失為學生時代一段青春記憶。
言歸正傳，現在來說我們當晚遇到的怪事。我們等學弟重新關好門後又跑過去敲門，然後繼續躲進衛生間，可是這次害怕的換成了我們，因為我們發現透過衛生間有些破舊的窗戶照進來的路燈燈光，正照射出一個穿著工廠工作服的長髮女生站在我們面前！
二．謊言成真
我們那晚的惡作劇算是相當成功了，因為我們看到衛生間里的女生後都齊刷刷地大叫起來，不僅驚嚇了整蠱的宿舍，也驚了整個樓層的學生。當然，也驚動了宿管大爺。不過慌亂中，那個女生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難道……我們不敢多想。
大半夜的我們和那幾個學弟被帶到宿管辦公室：
「說吧，大晚上不睡覺你們折騰什麼？大爺一拍桌子，明顯火氣不小。
「有……有女生進了男生宿舍，在衛生間……」
和我同宿舍的趙季楠迴避我們自身的錯誤，想轉移宿管的注意力。誰想，大爺根本不中招：
「少廢話，我盯你們盯這麼緊，哪來的女生！你們幾層的？」
「十一層。」
「那去十層幹什麼？抓鬼啊！」
大爺又是一瞪眼，趙季楠和張賀文頓時縮了脖子，這時學弟倒替我們說了話：
「大爺，說不定學長就是來幫我們捉鬼的，我們宿舍流傳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了，本來我們以為是傳說中而已，現在信了，我們真的聽到敲門聲……」
「少說這些沒科學依據的事，我看這個樓十多年，就沒聽過什麼傳說。你們趕緊回去睡覺，不許瞎想，明天都交個檢查給我！」
我們怯怯地回到自己的宿舍，卻無法入睡：明明是隨便編的故事怎麼就成真了呢？我確定下樓來的只有我們三個，不會有其他人假扮受傷的女生出現，更何況我們的計劃中並沒有假扮女生這一點，因為我們不想真的嚇壞人。可是，如果不是我們幾個中的人做的，那是誰知道了我們編的故事，並且連穿著都和故事中的描述一樣！
第二天我們將事情告訴了李博和其他幾名參與編排的同學，李博臉色不好看地說：
「難道我們碰巧編對了故事？真的碰到了……」
「怎麼可能！」
張賀文否定到，「也許那個女生並沒有死，不要自己嚇自己！」
我們紛紛同意張賀文的觀點，覺得作為當代大學生不應該相信沒有求證的事，可是當晚我們就又經歷了我們自己編的故事，不斷聽到有人敲門，並且再次見到了穿著工作服的女生——謊言成真了！
「我們要不要去找找看那個女生，看看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說不定她沒死，還有些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也說不定找到她了解些事情，就能找到這件怪事的原因。」
經過兩次驚嚇，我提出建議，大家也都表示了贊同，於是我們找到學校實習工廠的車工師傅，他對於當年的事情還記憶猶新，直到現在，幾年過去了他還再用這件事教導學生們注意安全，那個劈了的工件和斷掉的車刀也擺在那裡成了大家的警鐘。我們根據師傅提供的信息很快就弄清了受傷女生的名字和入學年份，接著找到女生的住址也就不是難事了。
可是當我們找到女生時，發現了很多我們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三．病人與看護
我們逃課來了醫院，女生確實沒有死，不過變成了植物人，已經在床上躺了四年。如果不是那次意外，她早就完成學業，並找到一份工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動不動。在女生病床旁，一個看上去和她年紀差不多的男生走來走去地忙碌著，一會兒收拾床頭柜上的東西，一會兒檢查輸液瓶。看到我們幾個站在門口，停下來問道：
「你們是誰？」
「你好，我們是工大的學生，來看住院的朋友。之前看校論壇上說有個學姐……所以我們來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
我快速編了個理由，男生似乎也信了，嘆口氣說：
「原來是學弟們啊，謝謝你們了。哎，如果我當初……都怪我。」
聽他的語氣，難道他就是當年操作車床錯誤的男生？我們聊了一會兒，男生的回答印證了我們的猜測。
男生叫周浩，當初因為一時大意傷害了自己的同學。並且他承認事情發生後他一忐忑不安，無心上學。直到聽說女生成了植物人，出於愧疚，他決定退學，一邊打工，一邊在醫院裡幫助她的家人一起看護病人，當做一種彌補。
「學姐在這裡躺多久了？」
我試探地問，想間接套出我們的疑問，誰知心直口快的趙季楠之間蹦出一句：
「你確定她一直躺在這？沒出去活動一下？」
這一問，讓周浩不知所措：
「你什麼意思？」
我們自知問錯了話，這樣懷疑一個病人是不禮貌的，正想著怎麼圓場，我們聽到身後有個聲音說：
「學長？你們怎麼在這？」
我們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聽過我們「故事」的大一學弟，因為個頭不高且長相秀氣，讓我們對其有些印象，名叫張子琪，今天請假來了醫院正巧碰到我們。
「來探望個人。你怎麼來了？生病了？」
「我來看我姐姐啊。」
姐姐？我們齊刷刷地看著病床上的學姐：
「她是你姐姐？」
看著學弟點頭，我們內心波濤翻滾。想著自己曾在他面前把他姐姐的故事編得亂七八糟，就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可是當時他也只是安靜地聽著，並沒有提出異議。
今天的行程幾乎變成單純的探望病人，並且我們由於對自己編排留言感到心虛，也留下了一些錢算是代表學校學生的一點心意。可是這次的行程也不算白來，起碼讓張賀文發現了一些端倪。
四．互相道歉
從我們最初的小小惡作劇，到現在編排的故事成真，大一新生的軍訓生活被我們攪鬧得「豐富多彩」，各種傳說在學生們中口口相傳，連校論壇上都充斥了這樣的帖子。
事情鬧大了，最後我們幾個散布「工作服女生」故事的事情，從宿管那裡一直傳到了學院領導，我們被給予了警告處分，全學院通報批評。
當然，傳達謠言可不是我們該做的事，知錯就改才是我們現在考慮的。
「你們有沒有覺得張子琪的身形挺像女生的？」
張賀文提出自己的看法，我聽出其中的猜測：
「你不會覺得那個穿工作服的『女鬼』是張子琪假扮的吧？」
「我們可以嚇唬他們，他們怎麼就不會來嚇我們？你想，我們編了這個故事講給他聽過，他當然就知道了我們故事中有個穿工作服的女生。這種衣服很好找，學校的實習工廠就能借到。」
「那目的呢？」
「我們用他姐姐的悲劇來惡作劇，他當然不開心，想讓我們自食惡果。我想在我們把這個傳言講給他時他就已經在琢磨怎麼懲治我們了，不然當時怎麼不回擊我們？」
到底是學習委員，腦子好使，分析得挺像那麼回事，但是沒有證據一切也都是個「流言」。不過這是張子琪自己倒是主動送上了門，那天他去校實習工廠還工作服，被我們逮個正著。
「我就猜到是你。不過這是歸根到底是我們錯，我們應該先道歉。」
張子琪沒想到我們居然找到他，而且先認了錯，愣了一下說道：
「剛開始我的確有點生氣，覺得你們在用我姐姐的不幸製造話題，所以就按照你們的故事想半夜去嚇嚇你們，讓你們自食惡果，沒想到那天你們倒自己跑下樓來。不過後來看你們來醫院看望我姐姐，我也就不再生氣了。現在你們還因受到處分，我也覺得挺抱歉。」
「我們這才真叫自食惡果了。」
有些誤會說開了就不再有矛盾。我們按照學院的要求寫了檢查，並附上聲明表示一切恐怖流言都是我們的惡作劇。
不過出於一些個人情感，我們還是將在醫院裡看到的事寫了篇帖子發到了學校的論壇，算是對自己行為的一個交代，也算是希望可以真的幫到至今未醒的學姐。
出乎我們的意料，大家本著對「工大舊年詭事」結局的關注，對我們這篇終結貼引發了興趣，並且紛紛回帖發表看法。
我們又製造了一個熱度話題，不過這次製造的不是流言，而是真相，並且也因此出現了結局反轉，改變了不同人的命運。
五．意外的結局
事情的結局終於壞事變好事，由於我們這一鬧，當年金工實習中造成的悲劇又一次被大家關注起來，這不僅僅是加強了大家的安全意識， 更讓大家開始關心學姐的情況和周浩的近況。並且有人在校論壇中提議發起捐款，得到了很多人的響應。
我們沒有想到再次引發了大家的熱議，不過覺得這是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便自告奮勇地擔當起組織者，在學校里設立了捐款箱，其捐款數額也頗為可觀，另學姐的家人感激涕零，張子琪也因此對我們有了另一番看法，我們從此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
不僅如此，周浩為自己的錯誤勇於承擔責任的精神也受到了同學們及學校的關注，在大家的呼籲聲中，學校決定給周浩重返校園的機會，讓他繼續完成學業。同時，很多與我們學校有合作關係的企業也聽說這個消息，表示願意在周浩畢業後給他工作機會，因為這種有擔當的品質是一個企業所需要的。
當然，最後一件好事就是學校念在我們積極改正錯誤的態度還算不錯，決定撤銷我們的處分。
這是一場失敗的惡作劇，期間的很多狀況讓我們始料未及。不過這也終究是一場成功的惡作劇，否則周浩的人生或許不會有新的轉折，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也不會得到大家的幫助。
當然，之於我們而言，除了發現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外，更在這些我們遇到的人身上學到很多成長所需要的哲學：不傳播非真實的言論、對工作原則性上的嚴謹以及勇於承擔自己的錯誤造成的後果的精神。
學弟們還在操場上繼續他們最後兩天的軍訓，一切也都回歸了平靜。軍訓是美好的大學生活開始前的一場歷練，我相信每個學生的軍訓，都有一段不同尋常的故事。
你經歷的故事又是怎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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