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三年了沒結成，老兵成志該怎麼辦？
煎餅卷大蔥
文 / 千一
山腳下的靶場，兩側紅旗被風吹的「呼啦啦「的響，裝甲車不時捲起漫天的黃沙。
「再割深一毫米，你的大拇指就要廢掉。」生活區的帳篷里，老兵黃成志一臉蠟黃，右手拇指裹著厚厚的紗布，一旁是中隊長黃上尉。
從連隊被抽調參加比武集訓隊已經組建2個月了，再有兩天就是最後一輪淘汰選拔賽。上午，檢修火控系統，竟然鬼使神差的被擺弄過千百遍的炮栓咬著了手。
黃成志習慣性的一陣摸索，從床下紙箱里拽出一捆煎餅，順便摸出來的還有一根蔥，接著單手操作，抽出一張煎餅，熟練的卷上蔥。
黃成志，沒有煙癮、沒有酒癮，他有煎餅癮，即便跑五公里時都有人看見過他嚼煎餅。
連續3年了他的煎餅從沒斷過貨，是從山東老家寄來，每個月都是滿滿一箱。
寄件人是一個叫「小娟」的姑娘，兵們知道，這是班長的對象，一個村裡的。
前天，黃成志收到了快遞，打開箱子，出乎意料的是煎餅上竟然躺著一封信，黃成志開始感覺有些不對勁，平時對象很少寫信給他。
「我父親病越來越嚴重，他想讓我儘快結婚……親戚介紹了一個鎮里的職工……」信沒看完，黃成志呆住了。
3年前，就下了聘禮，算是訂婚。3年里，黃成志先是參加一次大型拉動演練，第二年，又參加了抗戰閱兵，今年又被抽調參加一次比武活動，陰差陽錯，竟然一直沒有定下婚期。
炮栓夾住拇指那一刻，鑽心的痛，皮肉已經分離。此刻，坐在帳篷里，黃成志感到右手拇指的痛感似乎順著神經線漫延到了全身。
用力撕下一口煎餅，狠勁地嚼著，心中酸意涌動，眼角終於還是濕潤了。
在黃成志心裡，他們的感情是那樣的簡單、樸素，幾年裡，很少有過甜言蜜語，海誓山盟，「等待」是他們的默契，也是約定。
「閱完兵就回去操辦婚禮。」「這茬新兵基礎弱，我得把他們帶出來。」……幾年裡，每當黃成志這樣說，那頭的小娟都會堅定而歡快的告訴他，「我等你！」
可無數次的承諾都落空了，想到這，黃成志的心絞的厲害，是自己負了小娟。
昨天晚上，呼嚕震天響的黃成志史無前例的格外安靜，半夜，卻說起了夢話。上鋪驚醒的戰友聽到他嘶啞著低吼著：再等等我，就一個月！
每天近14小時的高強度訓練，黃成志在訓練場上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他已經一個月沒有給小娟打電話了。
這兩天，那個熟悉的號碼始終停留在手機屏幕上，每次，黃成志都顫抖著雙手按在撥出鍵上，卻始終沒有勇氣按下去。
「自己好好想想，這樣的狀態怎麼參加比賽。」隊長張西耀擔心的是，黃成志能不能參加最後的淘汰賽。從集訓隊領導到中隊普通一兵都清楚，黃成志是「寶貝疙瘩」，20多項比賽項目至少有3項指望著黃成志拿第一呢，可這傢伙竟然賽前傷了手。
愛一個人就是讓他幸福。黃成志心裡越來越沒有底氣，始終都是小娟在包容，在付出。
「一個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中隊長轉身走出帳篷。
黃成志騰地坐了起來。「這點小傷不算啥，我要回訓練場。」黃成志把最後一點煎餅塞進嘴裡，戴上帽子，紮緊腰帶，搶在中隊長前面衝出帳篷。
「你的手！」……
2天後，訓練場的黑板上，選拔賽的成績公布，30個進入決賽的名單里，黃成志依舊穩穩地排在第一名。
「賽場比武揚威名」的橫幅標語已經第4次更換了，紅底黃字，鮮亮醒目，前幾個都被風沙虐的不成樣子了。
一個月那麼短，又那樣長。又是30天的緊張賽前訓練，30名隊員即將出征參加比賽，黃成志手上的傷已經結痂長出了新肉。
山腳下的油菜花，肆意的綻放著，望過去，盎然的春色耀人眼。
小娟來了。就那樣有些怯生生的站在生活區的帳篷前，長發及腰，窈窕動人。
從戰車上跳下來。黃成志滿臉黃沙，沾滿油污的雙手使勁的搓了搓雙眼。牛一樣的雙眼瞪了足足一分鐘，咧開了嘴，笑的像個孩子。
前段時間，集訓隊把參訓官兵家鄉媒體請來了，一波波的媒體記者，長槍短炮，在訓練場穿梭拍攝，對優秀的官兵還進行了專訪。
採訪黃成志時，他並沒有多想，入伍十多年，他接受過很多媒體的採訪。
幾天後，小娟在電視上看到了黃成志，畫面上漫天的黃沙，戰車卷著滾滾的沙塵馳騁著。
黃成志右手的紗布還沒去掉，白的刺眼，小娟看到這一幕，哇的哭了。
自己真不該給他寫那封信，小娟忙拿出電話，黃成志的手機關機。一遍一遍，仍無法接通。
第二天，家裡來了2名軍人，上尉是黃成志的指導員，帶來了黃成志平日訓練的照片，還做成了影集。臨走把全團官兵的3萬捐款塞給了小娟的父親，囑咐老人儘快住院手術。
「去部隊看看成志吧，只要你能幸福，爸爸即便真的離開了，也能放心。」小娟聽完父親的話，淚如雨下。
山路崎嶇，一路顛簸，終於到了。
黃成志說，山裡的春色原來這麼美，悄悄對小娟說，那邊有片油菜花，花香醉人著哩。
那天，小娟親手為黃成志把一箱的煎餅都卷好了，一卷一卷的碼放在箱子里。
車子發動，小娟探出頭，輕輕的說出了三個字：「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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