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張日軍戰術教材的配圖談起

日前，筆者在一個兵棋愛好者的QQ群里看到有人上傳上面這張圖，傳圖者並建議大家用戰例來說明之。由於當時用手機上網，受制於信號不方便多談，加之群里討論氛圍很快被另一話題所轉移，因此遲至今日才得以再看這張圖。

對於這張圖，筆者還是有一點印象的。其摘自日本陸上自衛隊幹部學校研修會所編纂的《作戰理論入門》（戰士出版社1982年版），為說明處於進攻一方的軍隊如何遮蔽被擊敗之敵的撤退路線所配的示意圖。顯然，《入門》的編纂者力圖通過這種方式以便讓讀者能更快更好的理解「殲滅戰」。他們強調，「只要退路沒有被完全遮斷」，則敵方大兵團即使處於被包圍的狀態下，仍有可能以較小的代價撤回的自己的後方地域，從而使進攻方達不到（至少是部分達不到）自己的作戰意圖。

遺憾的是，原書作者在闡述這一問題的時候，並未例舉強有力的戰例來輔助說明之。有鑒於此，筆者竭力搜索存留於記憶之中的那些戰史材料，發現有兩個戰例可以從正反兩方面來說明上面這個問題。

第一個戰例是抗戰初期的南京保衛戰。

1937年11月12日，歷時三個月之久的中日淞滬大戰降下帷幕。為持久抗戰記，中國最高軍事當局做出了主力通過浙皖邊境撤往後方的決策，同時為達「國際觀瞻」和爭取時間掩護主力轉移，決定以一部防守首都南京。而日軍一方，雖然有過短暫的「猶豫」，但通過進攻南京以迫使中國政府屈服的意見很快佔了上風。12月1日，根據日軍大本營「大陸第8號令」，日本華中派遣軍主將松井石根就進攻南京做出部署：上海派遣軍沿京滬鐵路和京杭國道向南京攻擊前進；第10軍經過太湖南岸直補皖浙邊境，在拿下廣德之後，主力北上進攻南京，另以一部兵力進攻位於揚子江畔的蕪湖……10日，從東、南方向而來的日軍各部已經向南京城發起總攻，戰況異常激烈。當晚，扼南京守軍退路的蕪湖城又被日軍第18師團攻陷！至12日，日軍已直接對南京城垣發起攻擊。當天，南京守將唐生智奉蔣介石命令，下達守軍撤退令。守軍各部因撤退失序，多數滯留城內，被日軍大量俘虜後屠殺，軍民損失慘重。

79年後再看當年發生在南京的悲劇，值得分析總結的歷史教訓固然很多，但若從戰役本身而言，地處南京側後的蕪湖的過早丟失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因為日軍攻佔蕪湖意味著南京守軍經過這裡退向大後方的路線已被切斷。除了北渡長江，南京守軍已經無路可退。但就這條堪稱中國軍隊唯一的生路，也因為唐生智的失誤而被堵死！換言之，正是蕪湖的失守決定了南京悲劇的必然！

1937年，日軍第18師團沿著與南京守軍撤退路線成銳角的前進方向進攻蕪湖，為日軍取得戰役上的成功提供了保證。六年之後，在蘇德戰場南翼，由於德軍在哈爾科夫擊退了蘇軍的迂迴部隊，使得其不僅避免了一場看似必然的大崩潰，而且為接下來的德軍「城堡」攻勢取得了一個前進基地。

1943年初，蘇德戰場南翼的戰局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始於上一年11月的蘇聯紅軍反攻，已經包圍了遠在斯大林格勒城下的保盧斯兵團，其外線進攻部隊，更是把進攻矛頭指向位於德軍戰線後方的羅斯托夫。對於德國人來說，一旦這個扼守南線德軍後勤瓶頸的地方丟了，他們將不得不面對一付災難性的局面，困在伏爾加河畔的保盧斯是無論如何也就不回來了，遠在高加索地區的50萬德軍也將因後路被斷而步第6集團軍的後塵。形勢危在旦夕！

然而，就在許多德國將軍們倍感絕望的時候，那隻已經被斯大林放進鍋里的鴨子飛了……

改變這一切的，正是德國「頓河」集團軍指揮官曼斯坦因元帥！

對於新上任的曼施坦因來說，做到這一點著實不易。一方面，他要「死馬當活馬醫」一般地營救保盧斯集團，一方面要設法在羅斯托夫城外擋住蘇軍進攻部隊，以防拿高加索方向的德軍再被殲滅。

怎麼辦？足智多謀的曼施坦因很快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通過冷靜的分析戰局，曼施坦因發現：他當然可以通過增兵羅斯托夫以一種被動的姿態抗擊蘇軍攻勢，但這樣做看著理想，卻受制於德軍預備兵力缺乏而難以實現；另一種選擇就是，在地點，集中可以一切調動的力量給予正處於進攻態勢下的蘇軍以一個有力打擊，從而達到既能挽救羅斯托夫又可瓦解蘇軍攻勢之效果。那麼，這個未來的反擊地點選擇在哪裡呢？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曼施坦因決定把反擊點選在羅斯托夫稍北一點的哈爾科夫。

1943年2月，隨著德國黨衛軍突入哈爾科夫城內，曼施坦因的豪賭成功了！這樣，儘管斯大林格勒城下的30萬德軍被殲滅了，但高加索那邊的50萬德軍因為哈爾科夫的易手而得以通過羅斯托夫安全撤回……（文 張岩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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