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化食品」,爭議為什麼那麼大
「強化食品」是加入了某些特定營養成分的常規食品,其目的是為了降低人們因為特定營養成分缺乏而增加的健康風險。從理論上說,人們可以從常規飲食中獲得所有需要的營養成分。在現實上,做到這一點很困難。比如說鈣,對於不吃奶製品的人來說,從其他食物中獲取足夠的量並不容易。還有鐵,除了紅肉、肝臟等少數幾種食物,它在食物中的含量並不高——而這幾種食物也還有其他的健康風險,並不適合長期大量地食用。此外,象碘、硒、氟這樣的成分,在某些地區的人群中會普遍缺乏。
強化食品的目的就在於通過補充人們普遍缺乏的某種成分來改善社會的健康狀況。有歷史記載的最早的「強化食品」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00年,有位波斯醫生提倡往葡萄酒里加鐵,來提升士兵的戰鬥力。在近代,有位法國醫生在1831年提出了食鹽加碘防治甲狀腺疾病。但是直到一戰與二戰之之間,「強化食品」這一概念才真正建立。二戰之後,美國開始在食鹽中普遍加碘。科學界和主管機構認為,碘鹽的實施對於碘缺乏症的消除起到了明顯作用。在中國為「碘鹽致病」炒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有美國學者甚至認為由於美國人食鹽攝入量的下降導致了碘攝入量的下降,從而造成了美國碘缺乏病的上升,所以應該增加美國人的碘攝入量。現在,美國的「強化食品」隨處可見,人們也習以為常。碘、鈣、維生素、鐵甚至某些氨基酸是常見的強化營養成分,而麵包、早餐穀物、果汁、豆奶、零食、鹽等則是常見的被強化食品。
尤其是在中國,「強化食品」是社會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才會出現的事情。在人們吃飽都成問題的時候,就無力去考慮那些「健康風險」的問題。一萬個人中有10個人還是30個人得某種病,個人可能感覺不到什麼差異。但是對於一個社會來說,意味著公共醫療資源在這種病上的的需求相差3倍,是非常可觀的。比如,美國認為由於普遍補充葉酸,出生嬰兒神經管缺陷的發生率下降了25~50%。而從1938年開始的麵包中強化煙酸則有效降低了糙皮病的發生。但這對於個人來說,未必有切身的體會。
在中國,情形比較有趣。碘鹽、AD鈣奶早已為人們耳熟能詳,「營養強化大米」「鐵強化醬油」「營養鹽」也不時見諸報端。一方面,人們對於「造骨蛋白」之類沒有科學根據的商業炒作趨之若鶩;另一方面,又對政府主導的「強化食品」疑慮重重,甚至口誅筆伐。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呢?
作為公共決策來推行的強化食品,應該遵循這樣幾條原則:安全、有效、不改變食物的口感風味和外觀、不明顯增加食物的成本。此外,還有一把「雙刃劍」:強制還是志願?
對於消費者來說,關注的焦點首先是安全。因為「強化」改變了食物的「天然組成」,所以公眾首先會懷疑它不安全。另外,幾乎每一種強化成分都是人體需要一定的量,但是過多有害健康。到底多少是「滿足需求」,多少是「過多」,需要權威機構廣泛審查文獻來決定——這種權威機構,除了政府應該就是相關的國際組織。某些媒體或者「專家」找出幾篇文獻,甚至不當解讀數據,是許多公眾恐慌的一大來源。公眾往往不理解「過多」是到底是多少,經常覺得「強化」了就是「過多」。實際上,通常的那些強化成分,在「滿足需求」和「過量」之間,都有比較大的緩衝。比如鐵,推薦的成年人鐵需求量分別是每天8毫克和16毫克,而「過量」則需要45毫克;再比如碘,推薦量是150微克,而歐盟和美國的「過量標準」則分別定為600和1000微克。在正常進食的情況下,人們從一種強化食品中的攝取的量通常只是也「需求量」的幾分之一。即使是吃多種強化食品,要超過 「安全上限」也並不容易。
除了因為誤解而產生的恐慌,公眾對於「強化食品」的質疑更多地來自於對「強制推廣」的不滿。在這個自我意識逐漸覺醒的時代,「強制推廣」的效果往往是適得其反。再加上並不合理的高價格,以及主管部門與商家之間可能存在的利益糾葛,更加劇了消費者對於「強化」的反感。
從技術上說,設計合理的「強化食品」有利公眾健康。但是,如何讓「理論上的好事」成為「實際上的好事」,並讓消費者接受,需要主管部門和食品企業認真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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